27. 第 27 章 “但我只想要你們的命”……
深夜,柳樹村的雨還沒有停,反而越加寒冷。
過了不知道多久,老王從外面回來。他臉上還帶着笑,但笑卻沒有白天的友善和熱情,反而有些不懷好意地滲人。他走到一樓幾個實習生的房間敲了敲門,“小夥子們,睡了嗎?”
敲了好幾下,屋裏都沒人應聲,老王轉了轉眼睛,趴到窗戶上臉貼玻璃地往裏面一看,屋裏已經沒人了。
他的表情變得不滿陰森,但也沒說什麼,沉着臉往二樓走去。但老王剛走到樓梯下面,就看到小凌正坐在樓梯上,披了一件又丑又髒的黑大褂,舉着一把留着鐵鏽半破的發黃舊傘,直勾勾地看着老王。
老王陰沉沉地看着她:“你在這裏幹什麼?趕緊回去睡覺!”
小凌一句話不說,還是坐在樓梯上不動。
老王蹲下身,鼻子上的黑痣好像又變大了一圈,都有點像黑斑的樣子了,他和小凌平視着,然後陰狠一笑,抓着小凌的手臂就粗暴地把她拎在了空中,故作溫柔地問:“小凌,你告訴爹,你書本上的‘真假媽媽’題是誰給你們寫的啊?”
小凌還是不說話。
老王笑容更加可怕,“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你們學校的林老師吧,她把這道題編進了你們小孩子的作業本里,就是想暗示你們什麼東西……小凌,你們林老師瘋了,她的話不能信,她寫的故事也不能信,她就是瘋子,她在騙你們!”
小凌突然流出了眼淚。
老王把臉貼在小凌臉上,連續吞咽了好幾下口水,他抱着小凌雙臂上的衣袖滑落,露出了衣服下面一塊又一塊爬蟲似的黑斑。
“小凌,我的乖女兒,”老王語氣森然,“你跟爹說,你今天為什麼要把這道‘真假媽媽’題拿給家裏的客人看?給一個人看還不夠,你還讓他們輪流看過去,小凌,你是想幹什麼?”
小凌終於害怕得開始瑟瑟發抖了起來,“爸爸……”
老王口水都從嘴裏流了出來,但聽到小凌帶着哭腔的喊聲之後,他臉上的陰狠倏地變得扭曲起來,冷哼一聲扔下小凌,開始往二樓走去,警告道:“小凌,爹和爺爺肚子餓了,你要是不想讓爹和爺爺吃你,那就不要再做多餘的事。”
小凌被摔得渾身都很疼,她捂住嘴,黑溜溜的大眼睛裏無聲流着眼淚地看着老王的背影,突然,她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離開家門跑進了漆黑的夜裏。
老王也不在意,迫不及待地爬到二樓之後,他從最裏面的房間一間間敲門貼臉,但連偷看兩間屋,屋裏都沒有人。老王臉色越來越陰沉,但等來到最外面那對小情侶的房間時,他又喜滋滋地笑了。
“誰啊?”
今晚第三次被敲了門,劉成又煩躁又害怕,就怕是那群神經病又來找他們麻煩了。
“是我啊,”老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黏糊糊的好似包着口水一樣,“我來看你們缺不缺東西,嘿嘿。”
劉成不耐煩地道:“我們什麼都不缺,都準備睡覺了。”
但老王好像是沒聽懂這句趕客令一樣,還是貼着房門道:“我這裏有幾件傢具,可以給你們買一送一的優惠,就現在有,你們不來看看嗎?嘿嘿。”
黃心一聽就心動了,爬起床就要穿衣服出去,“買一送一,真的假的?”
劉成也心動,但他剛起身,不知道為什麼就想到了剛剛那群神經病對他的威脅,還有那句“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句話。劉成有些猶豫,再一看,黃心都披上衣服準備開門了,他猛地一個激靈,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心裏一跳,連忙上去拽住了黃心,“別開門!”
黃心沖劉成翻了個白眼,“你幹嘛啊。”
劉成也不知道自己要幹嘛,他吞吞吐吐說不出來話,最後直接拽着黃心上了床,把床頭僅剩的小燈也關上了,低聲跟女朋友道:“我們旁邊那一屋住的不知道是啥人,很可能是混社會的,剛剛還警告我不要亂佔便宜,他們可能想包圓柳樹村的這些便宜傢具,咱們爭不過。”
“憑什麼啊,”黃心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惱怒男朋友這慫蛋樣子,“這買賣不就講究先到先得,老闆都跟我們說可以買一送一了,我就不信我真買了他們還能怎麼辦!他們要是敢威脅我,我就報警!直接告他們!”
劉成苦着臉道:“你別衝動,就算今晚我們把傢具買下來了,也沒法帶走啊……那群人可跟我說了,讓我們明天一早就離開柳樹村,我們就兩個人,他們可是四個大男人,他們揍我就算了,你咋辦?算了算了,這便宜不貪也沒事。要是真被揍出了好歹,這裏又沒有監控,我們又是不佔理偷溜進來的,真要出了什麼事,根本就沒法說理去,說不定咱們自己也得被罰錢。”
黃心恨得牙痒痒,使勁掐了他一把,但又無奈地承認劉成說的是對的,她嘟囔了好幾句,到底不再說什麼了,就當門外的老王不存在。
老王喊了好幾聲,態度從熱情變得冷漠又變得陰森,但門內的小情侶就像是沒聽見一樣,門還是鎖得嚴嚴實實。
老王有房間的鑰匙,但是他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強闖進去,只是陰毒地盯了房門好一會兒,才失望地離開了二樓。
*
樓延完全融入到了黑暗中。
他懷疑狂信徒里有和詭異融合五感變得不似常人的人,因此不敢大意,隔着四五百米的距離遠遠墜在他們的身後。
夜裏阻礙了視線,一個個繁茂粗壯的柳樹成了最好的遮掩,樓延幾乎看不到前方那些人的身影。經過詭異的力量淬鍊過的五感再強也有個極限,但樓延除了五感,還有上輩子一次次躲避追逐留下來的生死經驗。
他將自己目力、聽覺發揮到了極致,腦海中也死死刻着柳樹村的地圖,仔細察覺着空氣中每一次傳來的微妙波動,像只豹子一樣悄無聲息地行走在暗色之中。
風雨聲遮掩住了他最後的一絲聲響。
前方的蔡莫等人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身後還遠遠跟着另外一個人,他們時不時走走停停,竟逐漸往河流方向靠近了。
樓延若有所思,這些人果然也是來找紅棺材的吧。
不久后,這群人竟然停住了。
樓延也跟着停住了腳步,他遠眺着前方,屏息凝神,手輕輕放在腰間的武器上。
出了什麼事?
剛剛這麼想完,前面就出了一聲慘叫:“啊——!”
樓延臉色一變,剛想上前,就發現有兩個人以極快的速度向他的方向逃跑。
為首的人正是抱着七八歲女孩的蔡莫,以及跟他住在同一個房間的另外兩個男人之中的一個肥胖得宛若兩個成年人的中年胖子。他們兩個人的速度很快,非常快,幾乎眨眼之間就跑了一百多米的距離,樓延甚至能從他們的表情之中看到驚疑不定的神色。
怎麼了?
樓延一動不動地躲在柳樹后。
那幾個實習生呢?難道遇難了?
一身肥肉的男人看着沉重,跑起來卻非常敏捷,地上的泥和雨點都打在了身上臉上,他神色猙獰地大聲朝蔡莫喊着:“那個人是誰!為什麼一下子就能殺死了周田!”
蔡莫的臉色同樣不好看,此時哪裏還有什麼斯文儒雅的虛偽面孔,他死死按着懷中一聲不吭的小女孩,又怒又怕地道:“你問我我問誰,回去之後就讓教里的人查一查他!可恨周田剛剛融合了詭異,那個詭異可是教里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好好的一個詭異就這樣被弄死了,真是浪費!”
樓延聽清楚了這兩句話,他的面色有一瞬間的凝滯。
理智在瞬息間就告訴了他這個“他”是誰。
是——
冷風從後方襲來,在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道身影已經靜靜地站在了蔡莫和肥胖男人的面前。
沒有人看清他的速度,甚至沒有人捕捉到他的身形。落下的雨水被細微地打亂了下落的弧線,當這個人影停下時,他身後隨風揚起的銀髮才緩緩披落在他的肩頭。
蔡莫和肥胖男人着急忙慌地停下跑動的雙腳,因為急速而帶起的泥點飛濺到了他們一身,在細雨之中,這兩個人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腳步不由往後警惕地退了兩步。
肥胖男人滿臉濕漉漉,不知道是雨水還是被嚇出的油脂,他抖着手指着銀髮男人,“你是怎麼過來的,你怎麼能比我們還快……”
傅雪舟還是那樣普普通通的穿着,黑色衛衣,發白的牛仔褲。他沒有戴帽子,滿頭的銀髮垂落在背後,蒙上了一層朦朧細珠的雨霧。
而在他的背後則背着一把由破布裹着的又長又窄的唐刀。
傅雪舟拔出背後的唐刀,銀髮微微晃動,“是你們的速度太慢了。”
唐刀被他斜斜握着,寒光閃爍,上方細細的血絲隨着雨水滴滴落在了地上。面對着他的蔡莫和肥胖男人也看到了傅雪舟臉上的血,這是這個男人剛剛殺了周田的時候被濺上的血跡。
蔡莫勉強一笑,“這位兄弟,有話好好說,如果你想要什麼直接跟我們提就好,沒必要打打殺殺。要錢還是要其他的都能談……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兩個人的身份不簡單,你剛剛殺了的那個人身份也不簡單,你殺了我們會得罪更可怕的人。這樣吧,我們彼此各退一步,你剛剛殺了周田的事我們既往不咎,你想要什麼也可以給你什麼,只要你今晚能放過我們,你看這樣行不行?”
在他說話的時候,肥胖男人不着痕迹地退後一步。他身上的肥肉開始劇烈抖動,像是融化的雪糕一樣滴落在了地上,油脂鑽進了地里凝在了一起,然後從地下猛地朝傅雪舟靠近。
在即將來到傅雪舟身邊的時候,傅雪舟卻隨手將唐刀插入了泥地里,一聲慘叫襲來,他從泥地里挑出一個沒有五官只有一團由人油組成的類似人形的鬼東西。
這個鬼東西被唐刀戳中胸口,肥胖男人也像是被戳中胸口一樣發出慘叫,然後有氣無力地摔倒在了地上。
傅雪舟往前走了一步,靴子踩入泥地,“但我只想要你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