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四目道人
“考慮個屁,你不幫我搬家,我花錢請人搬。”
“爹。”
林老爺撩起長袍下擺,噗通跪地,磕頭道:“你老人家搬出去,外人指不定怎麼說兒子呢,兒子一家要被人戳脊梁骨。”
林鴻不以為意道:“戳就戳唄,反正又不是戳我,無所謂啦。”
“爹,你這是要逼死兒子啊!”林老爺悲鳴道。
“這就逼死了?我從你手裏搶走家產,你豈不是要粉身碎骨?行啦,少惺惺作態,站起來吧,不要動不動就跪。”
“爹……”
“婆婆媽媽真煩人,起來。”林鴻喝道。
林老爺猶豫了下,緩緩站起身,垂手站着。林鴻又無奈又好笑,語氣溫和地說道:“是我自己要搬,和你沒關係,別人問起來就說我喜歡清靜。”
“爹,家裏也清靜……”
“清靜?我沒看出來。”林鴻瞅了眼傻兒子,訓斥道:“夫妻和諧關係家庭和睦,家和萬事興,要多花點時間和心思在妻妾身上。”
林老爺叫屈道:“爹,兒子苦啊。”
苦你妹,三個老婆還叫苦?
咦,貌似確實挺苦的。
林鴻大樂道:“年紀輕輕就耕不動田了?”
“我四十了……”
“害,你們這些年輕人完全不知道節制,年少不知……咳咳,平常多活動,飲食作息規律,每天隨我練一練健體術,肯定能重振雄風。”
林老爺目光灼灼地問道:“爹,你跟兒子講實話,喝壽春酒是不是能起死回生返老還童?”
林鴻翻白眼道:“喝死別來怪我。”
林老爺失望地嘆了口氣。
“各有各的緣法,強求不來,你生在林家已經勝過億萬貧民了。”
安慰了一句,林鴻轉移話題道:“過段時間我要出趟遠門,短則數月,長則數年才會回來。提前叮囑你些事情,要不要照做看你自己。”
林老爺驚愕地問道:“爹,伱要去哪兒?”
“去我該去的地方。”
“爹想說什麼,兒子聽着。”
林鴻提點道:“將來壽春酒和酒窖會成為一座金礦,你要看牢它們,守好它們,用心經營,保持現狀無須求變。因為它是假的,做的越多露餡的風險就越大,實在兜不住就賣掉,或者捅破它,反正我們從來沒有說過喝壽春酒能起死回生返老還童。
如果你不滿足現有規模,可以擴建酒坊,以前的名字太文青了,改掉,改成‘林家嶺酒坊’,門口掛幅對聯,寫‘北有杏花村,南有林家嶺’,蹭人家名氣熱度,也可以換成其他名酒產區……
要會營銷宣傳打廣告,酒香還怕巷子深呢,CCTV……超綱了,現在的報紙銷量有限,但也可以試着登報打廣告,還可以印傳單,雇報童大街小巷地喊……
再創建幾個品牌,一個叫‘腦白金’,廣告詞是‘今年過節不收禮啊,收禮還收腦白金’。一個叫‘文君酒’,廣告詞是‘千載文君酒,一曲鳳求凰’。一個叫‘林家老窖’,廣告詞可以寫‘你品味的歷史……’
不一定全按我說的來,要因地制宜,廣告詞朗朗上口容易記憶即可,搞病毒式營銷,魔音貫耳,牌子打響金銀自然來……”
林鴻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大堆,彷彿要把自己想說的話一股腦全說出來。
直覺告訴他,煳暔之行歸期必不會短,兩地距離遙遠,來回一趟就要數月,所以要把家裏事安排妥當。
趁他還沒離開,提前給林家養只金雞出來,算是對這份奇緣的報答吧。
林老爺目瞪口呆地望着林鴻,感覺老爹好陌生,好厲害啊,他講的這些點子彷彿給他推開了一道全新的大門,心裏大受震撼,原來酒還能這麼賣啊。
“爹,你厲害啊。”他滿眼崇拜,激動不已地喊道。
林鴻沒好氣道:“聲音小點,我不聾。”
林老爺深吸口氣,壓抑着興奮說道:“爹,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了?”
“酒坊利潤二八分。”
林鴻斜愣着孝順兒子,問道:“我二你八?”
“爹八我二。”
“嚯,這麼大方?有什麼陰謀詭計?要我留下就不用談了,我林耀祖只要自由,自由,還她媽的是自由。”
林老爺委屈道:“爹,兒子發自肺腑真心誠意,你怎麼能懷疑我的孝心呢?”
“自己留了兩成還叫孝心?孝心不純粹啊。”
“爹,古人曰,‘大杖走,小杖受,是為孝也’,兒子留下兩成利潤是為養家餬口,若是一成不要,兒子一家餓死街頭,爹就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我謝謝你啊。”
“爹,我們是一家人。”
好熟悉的台詞,WEARE伐木累!
林鴻微微沉吟,說道:“累活苦活你干,我要八成利潤太多了,四六分吧,你六我四,好好養家餬口。”
“爹……”
“不要再講了,就這麼定了,去忙吧,別打擾我清修。”
“爹,這是我的書房……”
你的不是我給的嗎?
林鴻勃然大怒,氣呼呼地離開了這個孽子的書房,本想去自己書房待會,到後院才發現自己沒書房。
小鬱悶來得快,去得也快,林鴻背着手走進卧室,門一關,便開始了長達五個月的修鍊。
第二年的春天來得比以往早一點,廣凍這破天氣太折磨人了,冬天冷成狗,夏天熱成狗,才二月底太陽公公就開始顯露威力了。
“砰!”
立陽隨手關上義莊大門,和身材高大、戴着眼鏡的四目道人進村蹭飯……訪友。
村子裏很熱鬧,進進出出的馬車絡繹不絕,尤以林家嶺酒坊門口為甚,前來買酒的人排成長隊,腳邊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裏面裝的全是銀子、毫銀。冚家鏟,偏偏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酒。
一群小孩風一般跑過,稚嫩童音遠遠傳開。
“北有杏花村,南有林家嶺!”
“笑口常開,好彩自然來!”
“小孩,不準再喊了,我都快聽吐了。”
“今年過節不收禮……”
“小女孩不要喊了。”
“千載文君酒……”
“撲街仔!”
大人們的呵斥咒罵聲並未令孩子們消停,他們反而喊得更大聲了,得意洋洋、活力十足地跑遠。
四目道人無語道:“好像全廣凍都在講這幾句話,我從西邊一直聽到篙崾縣,嘴裏時不時就蹦出一句笑口常開好彩自然來,魔音,絕對是魔音。官府的人吃乾飯,為什麼不管管?”
立陽提醒道:“師兄,你忘了林家嶺酒坊是阿祖家開的。”
“哦,那沒事了。”四目道人一巴掌拍在立陽肩膀上,笑眯眯地說道:“師弟啊,我記得你家也開酒坊,生意一定好到爆。”
“確實爆了,離關門不遠了。”
“酒坊關門,靠你開義莊養家,師弟了不起啊。”
立陽搖搖頭,唉聲嘆氣沒有接話,不由得想到罪魁禍首林耀祖,頭一抬,正好看到一座清幽大屋出現在前方。
“阿祖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