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男朋友 我的知舒。
溫知舒臉頰無辜飛上兩朵紅雲,彷彿抹了女孩子的腮紅般,一邊是羞一邊是驚訝讓他話都磕磕巴巴的,“和、和你住一起?”
那豈不就是同居?
郁淮之淡色的唇微微上翹,這種淺淡偏冷的笑落在溫知舒眼裏莫名的勾人。郁淮之長了一張俊美如斯的臉,薄窄狹長的眼睛,漆黑色的瞳仁猶若霜雪般冷冰卻又漂亮,鼻樑俊挺,淺色薄唇。
一筆一劃都像是從畫裏勾勒一樣,完全是按照溫知舒的審美點長出來的,他剛才的笑簡直要將溫知舒迷得七葷八素,心曠神怡。
同居?如果同居的話他就可以天天和郁淮之在一起,說不定偶爾還能一起上下課,而且自己的廚藝還算不錯,到時候說不定還能讓學長嘗嘗。
如果和郁淮之在一起的話,溫知舒會覺得非常非常的安心,至少不用時刻盯防自己藏好的錢被偷,在冷天也不需要用水壺燒水洗澡,說不定郁淮之每晚還會抱着他睡。
學長的睡姿是哪一種的呢?會以哪一種的姿勢抱着他睡呢?自己的睡相不算難看,應該不會被嫌棄的吧。
一時之間溫知舒心裏閃過眾多的想法,一個又一個美好的嚮往和期盼,明明還沒有實現,卻已在幻想的畫面中嘗到如同糖霜般湧進舌尖的甜津。
可他還是很快就冷靜下來,心中盤算到同居的費用,就算不包括租費其餘的生活開支自己是否能夠完全承擔呢?不可能全部都讓學長出吧,這樣不就跟養着自己沒有區別了么?
服務員這時撩開隔間的亞麻布簾,將一小爐香噴的海鮮鍋底端上前來,溫知舒趁機給唐周發消息諮詢。
對方顯然正在玩手機,回復得秒快,溫知舒問題都還沒說完呢,唐周的消息瞬間彈了好幾條出來。
【唐周:你想跟你女朋友同居?】
【唐周:你這樣確定不會太急切了嗎?】
【唐周:你們在一起有兩個月了嗎?這麼快對女孩子不太好,一般建議三個月後再進一步發展。】
唐周說的話不像先前那般調侃起來,很是正經,倒是與溫知舒的想法有些不謀而合,於是手指快速地在鍵盤上打字回復,心裏琢磨着等會兒該怎麼回復學長。
服務員上菜時郁淮之一聲不吭地打量着溫知舒,薄冷的眼眯起一道小弧度,眼睜睜地看着溫知舒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和另外一個人親密地聊天打字。
這種感覺可真是有夠不爽呢。
服務員轉身退出隔間后,郁淮之還是維持着一副溫雅的笑,這模樣像極了捕捉獵物時在漂亮陷阱上放的誘餌。
鮮香的湯底在小火上炙烤,濃湯咕嚕咕嚕地開始冒泡,氤氳的白汽在兩人之間裊裊升起,將郁淮之的面容阻擋住一二分,讓溫知舒視線隱約模糊起來。
“學長,我覺得這件事我還是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溫知舒手指扣着磨砂的杯沿,“實在是太突然了。”
郁淮之挑了一下眉。
這是婉拒了?
前幾分鐘明明還是懷有希翼,渴望,抱有幻想且同意自己的想法,卻在幾分鐘后又否決了,他在手機上究竟聊了些什麼想法就這麼快發生轉變,好想知道啊,好想好想知道啊。
“不要緊。”郁淮之面色淡定,依舊是那副冷淡端莊的面容,“是我提出的時間不對,太過莽撞了。”
“學長,我不是,這個意思。”溫知舒局促地想解釋,可郁淮之卻搖了搖頭表示不重要,“先吃飯吧。”
日料分量本來不多,可溫知舒先前吃過郁淮之帶來的甜品,肚子並不太餓,每樣嘗過一口后就覺得飽了。
兩人吃完后往回學校的路上走,消食散步。溫知舒等會兒有晚班要上,郁淮之將他送到咖啡店門口就沒再打算進去了。
可溫知舒一路上能感受到郁淮之比往常更要寡言少語,於是溫知舒到門口了也沒急着走,反而是扯着郁淮之的衣袖低低地問,“學長,你是不是生氣了?”
正在被腦海里各種思緒充沛繁亂的郁淮之翹起唇角,臉上風平浪靜,“你怎麼會這麼想?”
“就是我個人的直覺吧,感覺學長你一路話都比較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惹你不開心了。”
郁淮之垂下腦袋,凝視着面前比自己嬌小許多的脆弱人類。
他拒絕了我們直接將他拐回巢穴的提議。
現在怎麼帶回來比較好呢?
要不還是讓我來吧,紫黑的藤蔓從郁淮之的領口探出頭來躍躍欲試。
你出手向來沒輕沒重的,不要把他弄疼了。
嘰嘰喳喳的,吵個沒完。
“學長。”溫知舒見他久久不回神伸手在郁淮之眼前晃了晃,郁淮之視線清明地落在眼前那隻不斷揮動的手掌。
雪一樣,好白。
腕骨伶仃,瘦瘦的,一隻手就可以圈住。而且,好香。
郁淮之倏地一下伸手抓住溫知舒的手腕,溫熱,細膩,而且被他觸碰到的地方更加的滾燙,迅速升溫讓他肌膚底下那股迷惑的香氣更加馥郁。
他很好地剋制住自己,“沒有生氣,別多想。”
得到郁淮之肯定回答的溫知舒無疑鬆了一口氣,“那就好。”說完他朝郁淮之擺擺手,轉身朝咖啡店門口跑去。
玻璃門被推開,一陣悅耳清脆的風鈴聲響起來。
郁淮之站在不遠處的濃蔭樹下,高挑地注視着走進店內的溫知舒,他乖巧的臉上正露着笑應該是在朝老闆和同事打招呼,繼而走到前台,熟練地從裏面拿出深棕色的圍裙系在窄瘦的腰間。
現在就將他帶回巢穴吧帶回去吧帶回去吧帶回去吧求你了求求你了就當可憐可憐我們呀明明你也想的。
只要你想我們現在就可以將他綁回去,你也快憋不住了不是嗎。
蠢貨。郁淮之掀起一抹冷笑。
目光熱切癲亂地盯着溫知舒的身影,他正淺笑着將備好的咖啡遞過面前的客人,全然沒有感知到身後纏繞着陰氣森森且濃黑的陰氣。
那是一張熟悉卻又青白的面孔,謝正飛半勾着脖子,一邊被溫知舒身上濃郁逼人的香氣所蠱惑,恨不得立刻張開鋒銳的利齒將他的頭顱一口咬下;一邊又忌憚他身上沾染的恐怖氣息,於是只好膽怯地與溫知舒保持着一米開外的距離,但是又害怕美味的食物從自己面前溜走,只能時時刻刻不能停歇地盯着。
它張着鮮紅如血的唇,怨恨歹毒地將視線釘在溫知舒身上,混合著臭氣的涎水滑溜溜地順着腐爛的下頷滴下,形成一小塊又一小塊的黑氣。
郁淮之十分淡定地收回窺視的目光,奇怪地勾了勾唇。
被拒絕了——
不要緊。
這種時候,當然是他害怕,恐懼,慌亂,然後舉目無親膽怯戰慄主動地躲進自己懷裏才更有意思啊。
—
“咚、咚、咚。”
死寂般的深夜,樓上那陣彷彿皮球拍打在地上的聲音又響起,溫知舒淺睡中被這斷斷續續卻總是不停的聲音折騰得陡然睜開眼睛。
他忙了一晚上本就極困,眼皮耷拉膠水似的黏在一起,溫知舒費勁睜開眼皮看了眼枕頭邊的手機時間。
時間顯示十二點四十四分。
漆黑夜晚手機屏幕上的熒光微弱地照映出溫知書清秀的面容,他看了一眼時間便將手機放一邊,困意如潮水一般慢慢湧上來。
咚、咚、咚、咚。
天花板上那陣聲響又開始了,這會兒倒不像是皮球重重拍打地面,反而更像是頑劣的小孩劺足勁在地面上蹦跳,故意惹人睡得不安生。
溫知舒將腦袋蒙在被子裏隔絕外面的聲響,可他耳力敏銳,反而覺得那段不停在“咚、咚、咚”的聲音更加清晰,彷彿沒有隔音。
就好像,就好像是從自己的房間裏傳出來一般。
溫知舒倏地睜大眼睛,疲倦的睡意瞬間被打得七零八落乾乾淨淨。溫知舒腦袋瓮在被子裏,他輕悄地掀開一邊的的被角將耳朵露在外面。
然後那獨特的叩擊牆面的聲音又消失了,溫知舒緊繃如弦的情緒鬆弛片刻,正當他準備入睡時,耳膜靈敏地捕捉到一縷濃稠沉重的呼吸聲,猶如從野獸牲畜口鼻間溢出來的聲響。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聲音激烈如同擂鼓,溫知舒恐嚇得驚魂失色,此時果斷地探身手腳利落地將床頭燈打開。
暈黃的光圈下足夠讓溫知舒看清天花板上的東西,那是一串雜亂無章,用臉爬行留下的鮮紅腳印,密密麻麻遍佈了整個天花板。
原來自始自終都不是小孩的皮球,而是、而是溫知舒相當熟悉的覃宇的人頭。
溫知舒雙手捂着腦袋失聲尖叫起來,從喉嚨里發出刺耳的驚呼,腦袋混沌成一片。
而那陣聲音還不斷繼續,在哪裏……溫知舒害怕恐懼地盯着牆面上的人臉印,哭得淚眼婆娑,發現那些腳印最後的方向是在自己的床頭!
冰冷的呼吸聲哼哧哼哧地噴洒在自己的脖頸間,溫知舒手腳僵硬到不能動彈,鼻涕橫流的模樣顯得可憐極了。
嗚。
溫知舒沒有溫度的手抓着手機,他儒弱得不敢回頭看,渾身戰慄抖如篩糠般舉起手機透過屏幕覷着身後的情景。
覃宇那張破裂滿是血肉的臉歹毒地盯着他,五官生硬地彷彿是從別人身上湊來的,“我死得好慘呀。”
“那麼高的地方就掉了下來,疼疼疼疼死了。”聲音十分的尖細喑啞,被人用手掌掐着嗓子說話般,目光彷彿要將溫知舒拆骨入腹。
溫知舒手腳總算從僵硬的狀態恢復一二,他來不及穿上鞋子,只能赤着一雙潔白的腳踩在地面上,奪起床上的手機就往門口跑。
小閣樓的門並不是常見的木門,而是一道堅硬無比的金屬鐵門,如果將人鎖在這裏,又把鑰匙丟掉的話是無論如何都出不來的。
隨着覃宇爬過來時發出的咚咚聲響,溫知舒急得滿頭大汗拚命拽動着金屬門把,可裏面彷彿被焊死一般怎麼都打不開。
手掌上淋漓的冷汗將門把手上都蹭上一點,溫知舒餘光暼着越來越近的覃宇,臉頰更是不受控制地抽搐,這種瀕臨死亡與崩潰邊緣的感覺讓溫知舒頹棄地癱倒在地上。
他被關囚在這間不足五平方米的小閣樓里,恐懼和害怕早已貫穿他全身,雙腳在地面上無力地亂蹬着,腳背踢到木板上的木刺淌出殷紅的鮮血也沒有絲毫察覺,涕淚糊了一臉,“不要過來,求求你,不要過來。”
覃宇怨毒的臉上流露出迷戀:好香呀好香好香好香呀。
他伸出蛇一般纖長的猩紅舌尖,疾風掠至溫知舒面前,在即將快要碰到他細緻的臉頰時,溫知舒被嚇赫得暈厥過去。
那根揮舞的舌頭滑膩地即將舔在溫知舒臉上時,一股濃郁如霧般的黑氣竄起,猶如硫酸般將這條即將冒犯到的舌頭侵蝕融化。
溫知舒身邊飄來一聲淺淺的嘆息。
覃宇眼底的恐懼和膽怯具象化,還沒來得及逃就被那陣森冷的陰氣吞噬,溢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郁淮之動作輕柔地將人抱起來,冰冷的目光緩緩流至他受傷的腳背。血跡並未乾涸,郁淮之用指腹一點一點摩挲傷口,最後將蹭到的那點血漬抵進嘴裏。
他把溫知舒重新放在床上,溫柔地注視着溫知舒仍掛有兩條淚痕的蒼白臉頰。郁淮之將下頷放到他細軟的腦袋上,無比溫柔地蹭了蹭。
緊實的手臂將溫知舒的身體束縛到極緊,浮動揮舞的藤蔓如同金絲牢籠般籠罩在溫知舒身上。
郁淮之滿意地合上眼,與他一同入眠。
如果沒有我的話,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我的話,我親愛的知舒,你該怎麼辦呢。
我的知舒,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實在寫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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