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緣起
洛仙鎮的夜晚沒有風,沒有星星,更沒有月亮,只有嘶啞的,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凄聲慘叫,即便設置了結界,那股陰氣便也像能穿透似的,透過地底暈開。
在鹿梓柒看來,這些早已習慣,活下來的洛仙鎮人,也靠着青雲煉製的秘符驅散邪氣。
“師傅,最後的試煉……”
“阿柒,今日便不談試煉,等你再修養幾日不遲。天色已晚,早些休息。”
“可是師傅……”
正當小柒想問個清楚,劉嬸便走了進來,一臉擔憂。
“小姐,女孩子不可以這麼晚都不睡,快去歇着吧。”
說著便上前去推她,鹿梓柒爭執不過只好看了眼青雲離開了房間。
青雲又拿出了葫蘆,神色困惑,若是練不成避靈珠,豈不是又要再等幾十年,困在這不見天日的結界中,阿柒也會發現異常,如此想來也不是長久之計,不如……
輕輕搖了搖頭,一絲秀髮順肩膀滑落,不可,這洛仙鎮雖小,卻有真正活下來的人,怎可輕易奪人性命。
劉嬸再次進來時正見青雲盯着葫蘆發獃,也不管他上仙是否需要睡覺,輕輕奪過葫蘆。
“我知你為小柒小姐的事情費心,但這早就入夜,即便是上仙也不可如此不顧時間。”
“劉嬸……”青雲欲言又止,想奪回葫蘆,劉嬸瞪他一眼。
“上仙不可如此,這葫蘆老婦就暫且幫你放在書房,你且快些熄了燭火歇息去。”
青雲千萬年歲月修行,自知有此一劫。
“罷了,該來的總會來,便如此吧。”
絕色的臉上難得有些深邃,平添幾分滄桑,卻也極有韻味,劉嬸雖然莫名奇妙,卻終是抱着葫蘆替他掩了門。
“上仙快些休息。”
劉嬸哪裏知道,青雲早已不是凡人,更不用如同凡人般日落而息。
青雲從懷中拿出一縷髮髻,那是鹿梓柒還小的時候跑太快撞破腦袋,青雲不得已將她頭髮剪去時留下的。
“傻徒兒,不管在哪裏,總是這樣沒心沒肺。罷了,為師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些。”
一襲青衣,連同那道洛仙鎮最後的燭火一併陷入黑夜。
鹿梓柒起了個大早,伸着懶腰想去廚房找些吃的,卻整個人驚得愣在原地,廚房的雞鴨魚等牲畜不知被什麼東西啃食得面目全非,心中一慌,四處尋找,卻不見任何人的蹤跡,劉嬸也好,青雲也好,彷彿從天地間蒸發般消失不見。
“師傅!劉嬸!”背後一陣發涼,“這是……師傅的葫蘆。”
空氣中殘留着有些甜膩的血腥味,不知是那些牲畜還是人血,鹿梓柒轉身去了青雲的房間,卻發現空無一人,桌上擺放了一張紙條。
“阿柒,最後的試煉,便是除掉那葫蘆中的妖靈,它十分強大,你且先去將縛魔凈化所需的櫨草枝尋來,在鎮南的竹林中,為師拖住它一二,快去快回,否則洛仙鎮,危矣。”
雙手抖得厲害,到底是怎樣的妖靈連師傅都拿它沒有辦法?又是怎樣的妖靈讓她必須藉助櫨草枝才能將其打敗?在她睡覺的這段時間,又到底發生了什麼?
將葫蘆收於懷中,她雖然十分擔心劉嬸的安危,但還是先一步去竹林找到櫨草枝為好。正當她前腳剛要離開,一個人攔住了她。
“雪蘿,你怎麼會在這裏?”
被叫做雪蘿的女子神色異常,白色的衣裙卻襯得她臉色青紫。
“你怎麼回事?”
小柒不敢靠近,因為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覺向她襲來,眼前的人,不,眼前的這個她曾經認識的人早已變成了鬼靈。
“雪蘿……”
女子笑,笑得猖狂。
“憑你現在,那副怕鬼的模樣,又怎是我的對手,真是好奇,怎麼你這樣的小鬼卻能得到上仙如此傾慕。”
“傾……傾慕……雪蘿你,怕是有什麼誤會……師……師傅他老人家,都可以做你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了……”
“胡說什麼!若不是因為你,上仙本該選擇我的!”
“你……你冷靜一點……”
白衣少女撲向鹿梓柒,彷彿恨她入骨,要將其扒皮抽筋。就在閃躲之際,鹿梓柒身上早被劃出許多傷痕,血液從傷口處留了出來,瘴氣開始凝聚。
不好,是她血的味道將鬼怪吸引過來了,她必須要快點去竹林找到櫨草枝,對不起了,雪蘿。
黃色的符籙發出金色的光,在小柒手中結出一個星印,迅速打入雪蘿體內,雪蘿呆愣在原地,周身展開屏障。
“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但是沒關係,你呆在裏面不會有事的,等我找到櫨草枝完成試煉,就放你出來。”
“鹿梓柒!你給我回來!我一定要殺了你!”
小柒沒有再管雪蘿,而是徑直朝竹林飛去,桃木劍拖出長長的尾巴,身上的修士服隨着風獵獵作響,雪蘿的異樣很可能與那隻妖獸有關,而且只要一扯到師傅,洛仙鎮的人都拿鹿梓柒為難,想到這裏,不免有些生氣。
“混蛋師傅!下次不僅用你外套做網兜,還把你頭髮全部剪掉送給隔壁翠花!”
竹林深處,因為結界的破碎,天空顯得沉悶,有風卻也刺骨,竹子和花草染上了冰藍色,但卻毫無瘴氣,空氣清新異常,有幾處地方竟還微微發著淡藍色的閃光。
“這裏應該就是師傅所說櫨草枝所在的地方,不愧是可以凈化妖氣的神草,附近似乎都見不到妖氣。”
小柒喚出自己的小妖獸,是一隻三尾狼狗,睜着大大的眼睛,很明顯是只幼狼,但行動和嗅覺卻不比大狼狗差。
小妖獸跑來跑去,四處嗅嗅,好像發現了什麼,回頭來叫喚。
“嗷嗚……”
然而,剛想跟上去,整個竹林突然晃動了起來,鹿梓柒頓時覺得不對,背後似乎有十分龐大且邪惡的氣,悠悠的扭頭,本來就暗的竹林顯得更加幽深,一頭巨大的生物正頂着兩隻牛角似的東西站立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