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第二十四章
不等陸嬌的回答,男人已經一手攥住她的手腕,強迫少女側過身來看着自己,“什麼時候的事,嗯?”
那壯漢以為陸辭在問自己,趕緊應答。
第一次碰到有過來跟自己談前男友的客人,壯漢印象深刻,日子也記得准。
男人只略微思索就回想起來了。
他低低的笑了,“哦,是那天。所以那天是你在酒吧,點了男模,摸了腹肌,喝了酒,然後又跑過來找我?”
他說,“陸嬌,我真是小看你了。”
壯漢終於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了,他尷尬的站起身想走,突然一個酒瓶子甩過來砸在他面前的地上。
“讓你走了?”
玻璃摔在地上炸裂的聲音讓屋子裏猛的靜了下來,陸辭抬腳踹了踹桌子,聲音冷冷,“都出去。”
他再度慵懶的靠在沙發背上,修長的雙腿交疊,懶散的搭在了剛剛被踹了遠一些的桌子上,他一手夾着煙,一手按着火機,吧嗒一聲,火苗竄起,煙霧騰空。
誰也不知道這位陸公子怎麼突然暴怒起來,再看看身邊面色慘白的少女,只以為是他們的家務事,趕緊都紛紛起身走了。
“我真沒摸過。”陸嬌眼睛紅的厲害,跟個兔子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哭的腦子都不清楚了,也口不擇言起來,“就算摸了,就算找了男模,可那時候我們都分手了啊。”
男人淡漠的瞥了她一眼,還拽着少女要往出走,溫妤被男人的眼神嚇的小心臟只跳,可看着陸嬌的可憐樣,還是咬牙攔住,“誒——看嬌嬌哭成這個樣子,要不今晚去我那兒睡吧。”
“對,對,我記錯了,沒有。”
陸嬌已經不哭了,只是蔫吧的厲害,垂着腦袋把自己縮成一團。比犯了錯的煤球還可憐幾分。
他吐出了一口煙霧,慢條斯理的開口,“不如我今天給你這個機會,人就在這兒呢,你去摸摸看吧。”
男人笑了一聲。
那壯漢也像是猛的回過神似的,連連點頭。
男人原本就陰沉的臉色更冷了幾分。
說只是一時好奇看了看?還是說自己喝了酒後如何與這位壯漢高談自己甩了前男友的事。
男人瞥向她,銳利的眸子像刀一般,“陸嬌,你把老子當傻子耍是不是?”
少女的哭聲就響在耳側,他終於按捺不住,抬手按滅了煙,霍的站起身拽着少女的手往出走。
到了車上,司機見二人一個滿臉怒氣,一個淚眼漣漣,駭的大氣都不敢喘,趕緊升起擋板,生怕看見大家族的陰私事。
溫妤嚇得不行,趕緊走上去,正瞧見兩個人出來,還不等她鬆一口氣,就看見哭的抽抽噎噎的陸嬌。
太倒霉了。
“可是——”
她眼淚落得凶,哭的聲音卻小,像是不敢大聲似的,聲音又輕又細,好似小奶貓。
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想哭。
她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想刷存在感才哄着男人去學校接自己,結果碰上了宋城,想裝乖討好才來接男人,結果又碰上這檔子事。
陸嬌第一次見到男人在她面前摔砸東西的模樣,嚇得身子都有些顫唞,她咬着唇,努力讓自己緩和下來,“沒有的哥哥,他記錯了,我沒有摸。”
陸嬌想。
陸嬌哪裏敢去。
不等溫妤再說什麼,男人已經拽着少女走遠了。
男人額角的青筋一崩一崩的。
很快,屋裏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
陸嬌哭的正起勁呢,還沒回過神,聲音還一抽一抽的,“幹什麼?”
她這一天實在是太倒霉了。
她心裏一緊,顧不上對陸辭的恐懼,趕緊道,“這是怎麼了,嬌嬌,你沒事吧。”
“那真可惜啊。”
男人遏制着怒氣,一字一頓道。
“你不是要回去么。”
到最後,還不等陸辭再說些什麼,陸嬌自個兒坐在那兒吧嗒吧嗒掉眼淚。
陸辭這麼一問,陸嬌反而哭的更厲害了。
陸辭沉着臉,“你哭什麼。”
“不,不用了。”還在掉眼淚的陸嬌突然開口,她抬手擦了擦眼淚,聲音隱隱還帶着哭腔,“我沒事,我跟陸辭回去。”
她聲音都在打顫,“陸辭,我們回去吧。”
從包房出去正撞到在門口的溫妤,她原本是在樓下的,誰知道見那些二代一個個都出來了,卻還沒見到陸嬌,拽住一個問了才知道,說兄妹倆不知道因為什麼事吵起來了,陸家太子爺正在裏頭發脾氣呢。
陸嬌把頭搖的像撥浪鼓。
“你還委屈上了。”男人冷笑,“你有什麼可委屈可哭的。”
陸辭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舉起手指着陸嬌,氣的隱隱都有些發抖,“行,陸嬌,你厲害!”
見男人抬起手,陸嬌還以為他要打自己,下意識的閉緊眼睛。
“怕什麼。”
陸辭咬着牙,“我他媽什麼時候動過你一根手指頭。”
哦。
除了在床上。
-
兩人的關係再度降到了冰點。
就連家裏的保姆都能隱約察覺到不對勁,大少爺整日陰沉着臉,話都不多說一句,早出晚歸,至於陸嬌小姐呢,更是沒有前兩日的殷勤,若非必要,她甚至連房門都不出。
今天倒是有些奇怪。
不過才下午三四點的時候,陸辭便回來了。
甚至意外的去敲了陸嬌的房門。
陸嬌窩在床上畫稿子,她現在已經做好了被掃地出門的準備,正準備試着接一點商稿,好能養活自己。
聽見敲門聲,只以為是保姆過來送湯,沒想到會是陸辭。
兩個人同住一個屋檐下,可仔細想想,這兩三日竟都沒有見過面。
一開門就覺得冷氣撲面而來。
陸辭皺皺眉,前兩日才發燒,卻還是沒記性把空調開的這麼低。
少女穿了一個白色的睡裙,有些寬大,襯得她愈發纖細苗條。
怎麼回事,怎麼又瘦了。男人眉頭皺的更緊,她到底有沒有在好好吃飯。
瞧見門口站着的是陸辭,陸嬌也是一愣,最可怕的事,男人不知道想到什麼,眉頭皺的緊緊的,弄的陸嬌心驚膽戰,還以為男人是要趁陸父陸母不在家,現在就要給她打包扔出去呢。
見男人久久不說話,陸嬌猶豫着開口,“是什麼事呀?”
陸辭微頓。
“你晚上有事嗎?”
陸嬌搖了搖頭。
她能有什麼事,她現在最大的事就是抱緊男人這個大腿。
“晚上出去吃個飯。劉東今兒生日。”陸辭看了她一眼,“方便嗎?”
劉東生日啊。
陸嬌愣了一下,趕緊點頭,“方便。”
不管怎麼說,當初能追到男人還多虧了劉東的助攻,更何況劉東還叫了她那麼久的嫂子。
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去的。
陸辭點點頭,“今晚六點,你提前收拾一下。”
見男人轉身要走,陸嬌趕緊叫住他,“可是我還沒買東西。”
“過生日也不能空手去呀。”陸嬌試探的問,“你有時間陪我去商場嗎?我們買了東西一起過去。”
嘖。
她又要作什麼妖。
真麻煩。
男人不耐煩的皺緊眉頭。
下一秒卻利落的點頭。
“可以。”
算起來,這還是兩個人第一次一起去商場。
之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也只是一起去逛逛超市罷了。
“他喜歡什麼東西啊,你是他兄弟,你比較了解吧。”
路過一家男裝店,陸嬌問他,“買衣服?”
讓少女給別的男人挑選衣服,陸辭光是想想就覺得不舒服,他直接拒絕了,“不用買衣服。”
陸嬌沒多想,點點頭,轉頭去看別的。
“買鞋子呢?你知道他穿多大碼的嗎——”
回頭一看,突然不見了男人的身影,陸嬌四處看了看,才見到男人站在對面一家飾品店的櫃枱邊。
少女趕緊走過去。
這是一家專門做少女首飾的珠寶店,挺小眾的,但是都是獨品不會撞款,所以在圈子裏還挺火的。
記得之前溫妤過生日的時候也送過她幾個。
她走到男人身邊,見男人正垂眸看着邊上一個珍珠手鏈,她頓了頓,試探的問,“哥哥要給我買嗎?”
不知道哪句話又惹男人不高興了,陸辭抬眸看她,語氣淡漠,“你想多了。”
他不再看,抬腳往外面走。
狗男人狗脾氣。
陸嬌氣的咬牙,又不甘心的跟上去問,“不是給我買你看那個做什麼?那個都是女生戴的。”
男人停住腳步,側頭看她,“怎麼?合著我就認識你一個女的?”
陸嬌瞪圓了眼睛,“那你要給誰買呀?”
“與你無關。”
“你不說我也知道。”陸嬌說,“是不是李家的小姐?她之前還託人找我打聽你來着,問你喜歡什麼樣的。”
“哦?”陸辭挑了挑眉。
“那你怎麼說的。”
陸嬌冷哼一聲,別過頭,“我說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男人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少女,“我喜歡什麼樣子的,你不是最清楚嗎。”
陸嬌張了張嘴,忍不住道,“我要是知道,也不會現在說什麼做什麼都會惹你煩了。”
陸辭皺眉,“什麼時候說過我煩你。”
他怎麼可能會煩她。
“還用說嗎。”少女小聲嘀咕,“你都寫在臉上了。”
“……”
在商場逛了一圈也沒想好要買什麼,陸嬌接連提了四五個建議都被陸辭給否了,簡直氣的她沒脾氣,最後乾脆走到樓下手機店買了個新款手機。
劉東沒訂餐廳,而且把位置訂在一個露營燒烤的地方。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帳篷里已經坐了好多人了,大部分陸嬌都不認識,只是看他們和陸辭熟稔的樣子,估計也都是之前在工地上的哥們兒。
“劉東,生日快樂。”陸嬌笑着把東西遞過去。
“呦,買這麼貴的。”劉東剛剛去點碳,手黑乎乎的,他找了張紙擦了擦手才把盒子接過來,“謝謝嫂——呃白——。”
見劉東尷尬的樣子,陸嬌笑了笑,“叫我陸嬌就好。”
“誒好。”劉東趕緊道。
“那個,魏哥你們先坐,串馬上就好。”
陸辭帶着陸嬌坐下,旁邊立刻有人湊過來和陸辭說話,陸嬌一手撐着下巴,靜靜的瞧着他們。
明明陸辭已經回陸家也改姓了,可他們還是一口一個魏哥的叫,他們勾肩搭背,樣子親昵熟識,就如同男人還是工地上那個魏辭似的。
好像很久沒見過這個樣子的他了。
當他是陸辭時,別人因為陸家太子爺的名頭畏懼他,尊敬他,可卻從來不見男人有絲毫為此愉悅的時候。
而現在——
陸嬌的目光落在男人舒展的眉眼上。
不知道是不是少女的目光太過直白,男人轉頭朝她看過來,他低聲問,“無聊了?”
陸嬌搖搖頭,“沒,你們說你們的,我玩會手機就行。”
話雖這麼說,男人卻已經站了起來。
“帶你出去轉轉。”
“啊?”
男人語氣不容置喙,“走吧。”
因為是專門做露營場地的,旁邊還特意設了幾個遊樂設施,甚至還有一個很小的靶場。
不過不是射擊的,是射彈弓的。
見男人隨手拿起一個彈弓,陸嬌驚訝的挑了挑眉,“彈弓你也會?”
陸辭勾了勾唇,拿起一塊抹了顏料粉的小石子,一手撐着彈弓上的牛皮筋,只聽嗖的一聲,正中靶心。
“來試試?”
男人把彈弓遞給陸嬌。
陸嬌哪裏會呢,她是行動上的蠢才,回想着剛剛男人的動作,她不倫不類的模仿着,結果就是石子在半空中就墜地了。
“笨死了。”
男人說她,卻又走到她身後,手把手的教她。
他從上面按住少女的手,另一隻手幫她拿着握柄,兩個人離得有些近,熟悉的薄荷味幾乎將她籠罩。
陸嬌想起之前,陸辭教她學槍時,也是這個樣子。
“別出神,專心。”
男人微沉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陸嬌才剛剛回過神,下一秒,石子已經應聲飛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靶心上。
“中了!”
“嗯。”男人低低的應了一聲。
兩個人離得近,他只消一低頭,甚至可以清楚的數清少女的睫毛,長而卷,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若是輕輕碰一碰,不知道會不會帶着細微的癢。
“好了。”
男人開口,往後退了兩步,“回去吃飯吧。”
少女微怔,後知後覺的應道,“好。”
回到帳篷里的時候燒烤也好了。
“誒,你們倆回來了,正要去叫你們呢。”
劉東趕緊招呼他們,“快吃,嘗嘗我手藝。”
人雖然多,但為了熱鬧,帳篷里只擺了一桌,大家擠在一起,喝酒的喝酒,吃串的吃串。
陸嬌就坐在男人身旁,不必她站起來伸手去拿,她愛吃的東西,陸辭都一樣樣的給她擺在面前。
“我還記得第一次吃大排檔就是跟你們一起。”陸嬌突然小聲開口,“你記得嗎?那天你還送我回學校了。”
男人喉嚨動了動,他垂下眸子看她,不緊不慢道,“記得,那天你說你剛模特兼職回來。”
“……”
陸嬌閉嘴了。
吃了幾口肉串,就聽劉東張羅着要給她倒酒,她趕緊拒絕了,那次喝酒之後出了糗事,她已經決心戒酒了!
男人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了那件事,側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瞅的陸嬌一陣莫名的心虛。
因為是自助燒烤,什麼都要自己來,桌子上的肉串眼見要沒了,劉東還要站起來去烤,被陸辭按住肩膀。
“你坐着,我來。”
陸嬌趕忙也跟着站起來,“我也去,我吃飽了。”
劉東撓了撓頭,“行。”
男人站在烤架旁,熟練的翻動着肉串,陸嬌其實也幫不上什麼忙,就只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又突然湊過去。
“我幫你把袖子挽起來吧。”
因為是直接從公司回來的,而後又陪着少女去了商場,男人身上穿的還是早上去公司時的白襯衫。
不等陸辭說什麼,少女已經抬手解開了他袖口的扣子。
她動作很輕很慢,像是怕耽誤男人烤串似的,她垂着頭,模樣認真,手指不經意的碰過男人的小臂,帶着不經意的酥癢。
陸辭垂着眸子去看她,眸底顏色很暗,像是蘊藏着無數種翻湧的情緒。
肉串烤到半熟,香味就已經瀰漫上來。
男人伸手去拿旁邊的調料罐,鹽,辣椒——
裝辣椒的罐子空了。“我去拿辣椒粉。”陸辭說,“你幫我看着一下。”
“好。”少女對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
男人走後,陸嬌接替了他的位置,可她壓根不會烤串,只想着別糊了,便來回給烤串翻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火勢越來越小,她皺着眉頭,目光挪到了一旁的扇子上。
猶豫了幾秒鐘,陸嬌把拿着扇子衝著烤架扇了扇——
火不見得旺了,碳灰倒是四揚。
幾分鐘后,拿着辣椒粉回來的陸辭便瞧見可憐巴巴站在一旁垂着腦袋的陸嬌,再一看,烤架上的肉串都沾上了碳灰,大概是不能吃了。
“……”
陸辭揉了揉額角,“怎麼回事?”
少女猶猶豫豫的抬起頭,拜剛才的碳灰所賜,白白凈凈的小臉此刻已經成了花貓,黑一道白一道,看着十分滑稽。
“對不起啊陸辭,剛不知道怎麼回事沒火了,我拿扇子扇了一下就這樣了……”
少女越說聲音越小,“肉串也吃不了了。”
男人樣子像是有些無奈。
他從一旁拿了紙巾,彎腰擦在了少女臉頰上。
“沒事,我重新烤就是了。”陸辭說,“為什麼我只是離開一會兒你就把自己弄的這麼狼狽,”
少女眨眨眼,“那可能是,我離不開你吧。”
陸嬌本意是想討個巧,說她離不開陸辭,好順理成章的留在陸家。
可誰知道,聽完她的話,男人眸色暗了暗,倒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其他的話。
肉串被撤下去,又換了一批來烤。
陸嬌不敢再湊過去,就乾脆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一邊。
不知道等了多久,男人突然遞了一個簽子過來。
是剛烤好的肉串,正滋滋冒油呢。
陸嬌咽了一下口水,“不太好吧,我自己先吃嗎?”
陸辭一本正經的說,“只是讓你嘗嘗鹹淡。”
少女接過來,先是回頭看了看帳篷里,然後才低頭吃了起來,這有一種隱妙的感覺,好像她和陸辭在這裏背着人偷吃似的。
嗯……有點新奇。
等這頭散場已經有些晚了。
陸辭沒喝酒,便沒叫司機來接,他自己帶着陸嬌回去。
總覺得身上沾着的都是燒烤味,陸嬌把車的窗戶半開,把頭趴在窗戶邊,任由風吹着。
男人手裏握着方向盤,連眼神都沒分過去,“如果你再感冒發燒,說什麼都要去醫院吊水。”
“……”
少女默默的把頭縮回來坐好。
“這麼愛管人。”她小聲嘟囔。
“不然你別當我哥了,當我爸得了。”
陸辭攥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額角青筋都被氣的蹦了兩下。
也是很巧,他們前腳才剛到家,外面就下起了雨。
保姆在等他們回來,問還要吃不吃一些夜宵。
“不用了,我們吃過了。”男人淡淡道。
“我想吃面,給我下碗面吃吧。”陸嬌忙道。
保姆說,“誒,好,這就——”
“不用。”男人打斷她。“這麼晚吃了會積食對胃不好,給她熱一杯牛奶就好。”
保姆愣了一下,趕緊點頭,“好的,”
當事人陸嬌,“……”
她皺眉,“我不要喝牛奶,我想吃面。”
男人終於回頭看她,敷衍式的說,“聽話。”
陸嬌頓了頓,沒出息的“哦”了一聲。
很快,保姆就送來了一杯熱牛奶,少女捧着牛奶,仰頭咕嚕嚕就喝了半杯。
喝完后,還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嘴邊的奶漬。
男人從書房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他眸色幽暗,沉沉的看過去,半晌,他垂下眼,不緊不慢道,“回房間去喝。”
少女一愣,“啊?”
“回房間去喝牛奶。”男人又淡淡重複了一遍。
陸嬌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停頓兩秒后,氣沖沖的回了房間,重重的把門摔上了。
喝個牛奶都要攆她回房間喝。
就算這是他家也不能這麼囂張吧!
一點情面都不留。
看來離自己被趕走不遠了。
少女愁的不行。
連客廳都不讓呆了。
明天是不是就直接要被攆出去了。
夜色一點點濃稠下去,外面的雨也越下越大。
深夜,一聲驚雷炸響。
少女驟然被驚醒,她皺着眉起來,撫着胸口喘了兩口氣,然後才翻身下床,從柜子裏掏出了兩個小耳塞。
耳塞塞進去,連外面的暴雨聲都隔絕了。
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少女剛舒舒服服的躺下,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一骨碌的爬起來,把耳塞摘了下來。
今天男人似乎心情還可以吧。
如果在這個時候扮扮可憐,求求他呢。
陸嬌起身走到窗戶前,掀開窗帘一角,外面的雨下的很大,風刮動樹枝四處搖擺,看起來頃刻就要被折斷了。
“轟隆隆。”
又是一聲驚雷。
少女手一抖,窗帘垂落了下去。
這麼大的雨,這麼響的雷,她害怕也是應該的吧。
陸父陸母都不在家,那麼她去敲響哥哥的門,訴說著她的害怕與驚慌,然後在男人安慰她的時候,順理成章的哀求哥哥讓她留下來,也是可行的吧。
陸辭這時候還沒有睡。
他剛結束了一場視頻會議,被那些老外亂七八糟的鳥語吵的頭痛,他一手揉了揉額頭,一手夾着煙。
外面雷聲大作。
不知道她睡的怎麼樣,會不會被雷聲驚醒。
男人此刻心裏莫名有些煩躁。
他又吸了一口煙,香煙入肺,好像能稍微撫平他的燥意。
“咚咚咚。”
有人敲響他的房門。
緊接着,外面響起少女低聲抽噎,聲音又軟又甜。
“哥哥,我害怕。”
修長的指尖夾着煙在煙灰缸里狠狠按滅。
沉默了一會兒,他才走過去給少女開了門。
陸嬌就站在門口,她穿着白色的睡裙,剛剛到膝蓋的位置,露出筆直的小腿,不知道是不是過來的太過匆匆,睡裙上面的扣子都沒有系好,鬆散的敞開着,露出凹凸的鎖骨。
男人就懶散的倚在門邊,只是目光銳利,肆無忌憚的在陸嬌身上掃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少女泛紅的眼角處。
她眼角微紅,一雙眼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又是一聲驚雷。
水霧凝做淚珠滾落了下來。
男人抬手擦掉了陸嬌的眼淚,轉而掐住她的下巴。
看着陸嬌那雙矇著水霧的眼,和肌膚上淡淡的指痕,他嗤的笑了,“哭得真好看。”
可下一瞬,男人的神色已經瞬間兇狠下來。
“不過還是省省眼淚吧,待會兒你只會哭的更凶。”
少女還泛紅的眼睛驟然睜大,像是不明白男人何出此言,下一秒男人已經拽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屋裏。
門被狠狠摔上。
“哥——啊。”
少女的脖子猛然被人掐住,男人用的力氣不大,恐嚇意味更多。
“陸嬌。”
男人的手指壓在她的喉嚨處,很輕的摩挲,他沉沉的叫少女名字。
“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逼近少女,湊在她耳側,冷冷發問。
“為什麼總是這樣,你到底要把我逼成什麼樣你才滿足?”
“陸嬌,又想扮可憐來哀求我,你就這麼想留在陸家?這麼想頂着陸家大小姐的名頭嫁給別人,嗯?”
“除非我死。”
話說到最後,男人雙目猩紅,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他像是被逼瘋了的困獸,徒勞的掙扎。
陸嬌像是被嚇壞了,小臉煞白,唇瓣微顫卻說不出半個字。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外面的雨都小了些。
陸辭慢慢鬆開了對她的桎梏。
他胸口還猛烈的起伏着,可神色好像已經慢慢淡下來。
“陸嬌。”他平靜的開口,“你心真冷。”
“我真的想問你,和我一起那段時間,看我愛你,看我寵你疼你,你是不是都在心裏笑我啊。”
陸辭從沒問過陸嬌這些,他不想總提之前的事,總覺得特別賤特別沒勁。
可少女偏偏,總是拿着一把刀子,隔三差五的就要往他心上捅一刀,非攪得鮮血淋漓不可。
陸嬌平時嘴甜,討巧賣乖的時候好話能說上一籮筐,可現在喉嚨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半個字都說不出來。想要叫一句哥哥也說不出口。
陸辭那頭靜了一會兒,才說,“回去睡吧。”
“也許你自己都忘了,上次下大暴雨,我在加班連夜開車回來的,到家了你跟我說,你不怕雷聲。”
少女肩膀一聳一聳的,抽噎的厲害,她胡亂的伸手抹眼淚,不知道是傷心更多還是懊悔更多,她磨蹭着腳步往門口走,可手才剛搭在門把手邊上,突然聽見客廳傳來的動靜。
“先生,太太,你們回來了?”
陸父陸母回來了?
少女身子猛的僵住。
現在已經很晚了,她哭的這麼狼狽,從陸辭的房間出去……
猶豫了幾秒,她回過身,她不敢看男人的眼睛,只垂着頭,很小聲的問,“我能多呆一會兒嗎?等爸媽休息了我再出去,我就坐在門口,我不進去。”
男人沒說話,諷刺的嗤笑一聲。
陸嬌愈發覺得難堪,她不敢再開口,小心翼翼的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把自己縮成一個團。
身後穿來窸窣的聲音。
很快,裏面的燈暗下來,男人似乎已經躺下了。
陸嬌腦袋裏渾渾噩噩的,回想的都是剛剛陸辭說的話,她從來都不知道,她對陸辭的傷害有這麼深。
也許她真的應該離開陸家了。
她也沒臉再呆在這兒了。
胡思亂想了一番,陸嬌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本來就很晚了,又鬧出這麼多事,她疲憊不堪,可腦海里還緊緊崩着一根弦,提醒着自己千萬別在這兒睡著了。
可越是這麼想,身子越是酸乏無力,很快,眼前漸漸陷入黑暗。
她蜷縮在椅子上睡著了。
片刻后,一道身影從床上坐起來,靜靜的看着熟睡的少女。
-
陸嬌第二日醒來是在自己的房間裏。
靠在床上獃獃坐了一會兒,記憶翻騰,昨夜的事湧上來,暴怒的男人,還有那些難堪的話語。
所以,她昨夜真的在男人房間裏睡著了?
陸嬌只覺得頭痛。
算了。
反正男人也恨她至此,不在乎再添一條罪名。
她揉了揉亂糟糟的頭髮,推門出去,下樓了意外看到坐在桌邊的陸母。
“媽媽?”
陸嬌愣了一下才想起來。
哦,陸父陸母昨晚回來了。
“嬌嬌,看看媽媽給你帶的禮物。”陸母笑着沖她打工泡招招手,把一塊手錶遞了過去,“看看喜不喜歡。”
陸嬌彎着眼睛笑,“喜歡,謝謝媽媽。”
陸母低頭喝了一樓咖啡,“上次出差的事急,也忘了跟你叮囑,這段時間,你和小辭在家還好嗎?”
好?
不太好。
昨晚還吵了一架。
“很好,沒什麼事的,媽媽。”陸嬌四處看了看,又問,“爸爸和哥哥都去公司了嗎?”
“嗯,他們剛走。”
陸母低頭看了看手機,“誒呦,都這個時間了,媽媽也要走了,我約了幾個朋友打麻將,要遲到了。”
“好,”陸嬌笑了笑,“媽媽再見。”
很快,偌大的陸家只剩下她一個。
陸嬌把手錶放回柜子裏,又把那些珠寶首飾名貴包包逐一清點了一下,只怕到時候被趕出去后再發現少了一兩樣,她可賠不起。
溫妤就是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的。
“怎麼了?”陸嬌胳膊微微抬起到耳側夾着電話,手上還拿筆記着,嗯,翡翠手鐲五對。
“二稿什麼時候給我,咱們第二批都要下工廠了。”
“嗯,也就五六七八天吧。”
“……”溫妤頓了頓,“你最近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你那個哥哥啊,我看他脾氣挺大的,在家是不是總為難你?”溫妤擔憂的問,“要我說,你搬出來住吧。”
陸嬌動作一頓。
“他沒有為難我。”
“但我確實要搬出去住了,溫妤,你幫我找個房子吧,價錢別太高了,你也知道我經濟狀況。”
電話那頭沉默了。
這話一說,溫妤便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她靜了靜,才說,“跟我客氣什麼,我還有房子空着,你住我那兒去。”
“可我也不能一直住在你家,還是要找房子的,我知道你朋友多認識的人多,只能麻煩你了。”
溫妤無奈道,“行,我幫你看着,有合適的第一時間通知你。”
“謝了!”
掛了電話,陸嬌一時也沒心情收拾了,她靠在床上擺弄手機,算清楚了自己還剩多少錢后,又打開了微博,想着若有時間還能再接兩個商稿。
誰知道一點去差點被卡死。
私信關注都是99+的紅泡泡。
什麼情況?
在微博上翻了十多分鐘才搞明白,是她上次隨手畫了一個同人圖扔到微博上,誰成想居然被一個大v轉發,吹了一堆彩虹屁,然後……然後她就火了。
現在私信里滿滿都是找她約稿的人。
陸嬌:就……挺奇幻。
若是以前,陸嬌大概不會理,她是一個懶散的米蟲,有陸家養着她,她從來沒想過以後要幹嘛幹嘛,可現在不一樣了,她得自己養活自己了。
除了在溫妤那兒的工作,看來她也可以多方面發展一下?
窩在床上回了一小天的信息才勉強回完,把要求和價格符合的排上檔期,在備忘錄上記好,暫時不能約的她也都逐一耐心回復了。
陸嬌把自己的微博重新整理了一番,許多雜七雜八不相關的都刪了,又把自己以前畫的稿子打包上傳,當做一個約稿參考。
甚至最後還自己做了一個價格表傳上去。
等這頭弄好,再抬頭看,天都已經黑透了。
擺弄了這麼久,身子都僵硬了,打着哈欠抻了個懶腰,正巧這時候保姆敲門叫她下樓吃飯。
陸嬌把微博退出去,又換了一套家居服才走下去。
陸政廷和陸辭已經回來了。
陸父陸母昨兒剛回來,今天必然是要一家子在一起吃的。
廚房做了滿滿一桌子的飯菜,最醒目的還是正中央擺着的那盆魚湯,奶白色的魚湯上頭撒了翠綠的蔥花,瞧着就胃口大開,比陸嬌做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果然,什麼都做不好,還天天想着討好人。
難怪落得這個下場。
少女垂着眼,默默的坐到了最邊上的位置。
“來,小辭,喝魚湯。”陸母笑眯眯的,趕緊給她的寶貝兒子盛了一碗魚湯遞過去。
“謝謝媽。”
陸辭接過來喝了一口,不知道是有意無意,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女身上。
陸辭和陸政廷一邊吃一邊說了幾句公司的事。
陸嬌今日乖覺的很,幾乎不吭聲,只坐在角落埋着頭默默的吃着飯,專心當好一個隱形人。
可惜,這個隱形人還是落到了陸政廷的眼睛裏。
他看着角落裏的少女,不留痕迹的微微皺眉,而後笑了,“小辭,你剛回來,有一件事還沒跟你說過。嬌嬌和盧家的盧琛關係不錯,我呢,和盧家都有意,把這樁婚事促成了。”
驟然聽到這番話,少女猛的挺直脊背,身子有些僵硬,不自覺的攥緊了筷子,她下意識的抬頭去看男人。
只見陸辭垂着眼,手中的筷子翻動着,還在給小碟子中的魚肉挑着魚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我不贊同這樁婚事。”
此話一出,除了心裏鬆了一口氣的陸嬌,其餘的陸父陸母都愣住了。
尤其是陸政廷,他皺着眉頭看着陸辭,試探着問,“怎麼?你是覺得盧家不行?確實,盧家的實力跟咱們家是有些差距,這兩年發展也不太行,但最近咱們和盧家還有合作,更何況,陸嬌她是——”
剩下的話不需要多說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陸嬌一個被領養的,也嫁不上太顯赫的人家。
“不是盧家不行。”陸辭終於放下筷子,他隨手把剛挑好魚刺的那碟魚肉推到少女面前。
他拿着一旁紙巾擦了擦手,不緊不慢道,“這件事我一直想說,正好今天談起,那我就直說了,我覺得,陸家的小輩只有我一個就夠了,不需要什麼陸家大小姐。”
男人扔掉紙巾,抬頭掃視了一圈,目光從驚愕的陸父陸母落到垂着腦袋的少女身上,他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找個時間,把陸嬌的名字從戶口本遷出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