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沒有人,會愛他
溫如棲略微欣慰地點頭,她與鳴榮關係匪淺,因此愛屋及烏,對鳴榮這嬌弱的夫君也多了些許憐惜之情。
何況,這次貪污案,也用了鳴榮這把尖刀。
“她一時半會不能出來,你若是想她,朕可以安排你們見一面。”
花子宴搖了搖頭,無聲拒絕,朝廷之事他雖不懂,但深知其中危險,此時他就不要因為兒女情長添亂了。
等人退下后,如棲又着手處理朝政。
一旦投入政事,也就忘了商雲滄的事情。
誰知商雲滄一直留在蘭台。
蘭颱風大,他本就體弱,吹了大半天,人直接發高燒。
溫如棲得到消息的時候,商雲滄陷入半昏迷狀態,意識模糊不清。
人在皇宮裏出了事,溫如棲也不能昏迷的人冒着寒風送走。
太醫院的人手忙腳亂,眼見陛下把人留在宮內,也分不清對這位皇夫的孿生弟弟什麼個態度,但深知其身份尊貴,不敢怠慢。
更要命的是,昏迷的人,嘴裏迷迷糊糊地喊着陛下。
梁俊等人心裏咯噔。
尤其是帝王親自來探望,底下人露出瞭然的神色,用的葯更是千挑萬選。
時辰不早了,溫如棲不打算久留,免得底下人妄加揣測,正要離開時,寬大華麗的衣袖被人輕輕拽住。
她微微訝然,扭頭瞧見商雲滄睜開了眼睛,嘴唇乾裂,臉色蒼白,好不可憐的模樣。
“陛下……”他沙啞地出聲,“給您添麻煩了。”
醒過來的人,第一件事情竟然是道歉。
溫如棲難得地多了幾分動容,說起來此事還是她思慮不周導致的,她坐回來,“你沒有給朕添麻煩,好好歇着,朕指派了幾個人給你,有什麼需求找他們便是。”
“多謝陛下。”商雲滄笑了,他往門口方向瞥了眼,猶豫着問,“陛下,哥……皇夫他……會生氣嗎?”
“生氣什麼?”如棲抬眼。
商雲滄不知道該怎麼說,想起此前哥哥對他的警告,心中多了幾分忐忑。
“哥他……好像不喜歡我。”說到此,他眼底多了些自嘲和苦澀。
溫如棲確定他話中沒有深意才道:“不是所有兄弟,都相親相愛。”
這樣的回答,通透又冷漠。
商雲滄釋然,望向帝王的眼神更添依戀。溫如棲只覺的這樣的視線很是熟悉,與自己的皇夫極像。
“你好好歇息吧。”
“陛下……”
“朕還有事處理。”溫如棲溫和打斷他,“你有什麼,讓底下人伺候便是。”
走得毫不留戀。
商雲滄久久盯着帝王離開的背影,眼神黯然下來。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要怎樣獲得陛下更進一步的青睞。
就這樣子,商雲滄留在了皇宮內養病。
帝王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看着,很快就有傳言,女帝收用了皇夫的孿生弟弟商雲滄。
宮內要添新的公子了。
商雲止接到這個消息,已經是兩天後。
他死死地盯着密紙上寫的“留寢殿數日”,一陣頭暈目眩后,只覺得渾身的力氣被抽光。
手臂上的血肉模糊的傷痛在此刻後知後覺湧上來。
他顫抖着將密紙捏成粉末,一瞬間,所有的期待、希望似乎也被親自捏碎。
他的陛下……
商雲止心臟痙攣般抽痛,這一天來得太早太快,如同沒有防備的利劍,穿透胸腔。
涼意與毀滅的疼鋪天蓋地湧來。
他遏制住要回京的衝動,在無限的痛楚和怒火中咬牙冷靜下來。
就在此時,房門被敲開。
溫如陽親自過來送葯。
她的姐夫,為了救她被傷,她不管怎麼樣,心裏都過意不去,只好熬了葯親自端來。
“皇……姐夫……你的傷怎麼樣?”
商雲止收起滿身情緒,站了起來,“早已無礙。”
長袍遮住了傷口。
溫如陽當然不會相信,“對不起……”她小聲道歉。
商雲止抿了抿蒼白的唇,“沒事。”他頓了頓,補充道,“你沒事就好。”
溫如陽笑着將葯放到桌上,“陛下要知道你為了救我受傷,肯定是要心疼的。你快趁熱把葯喝了吧。”
她驟然提起溫如棲,刺得商雲止一時難以喘息。
那個人……怎麼會心疼呢,現在應該與另外的人,濃情蜜意吧。
他不忍在想,自嘲地搖了搖頭,將葯一飲而盡。
“姐夫,姐姐有沒有……說怎麼處置他?”
溫如陽口中的“他”,自然是諾桑。
“不知道。”商雲止道,見溫如陽還想說什麼,他打斷了對方,“已經進入西琉國內,那人不敢再動手。”
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千里追殺她,溫如陽恨不得將人碎屍萬斷,“等我回京,我一定要他好看!我要讓姐姐給我做主!”
她眼眶發紅,自己的姐姐這麼疼愛她,肯定會為自己報仇的。
“嗯。”
商雲止表現得很冷淡,不過溫如陽早就習慣了,接着她無奈地笑,“真羨慕你和皇姐。”
商雲止眸光一凝,“羨慕我和她?”
“是啊。”溫如陽一臉嚮往的笑意,想到諾桑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可笑誓言,笑意跌落,悵惘道,“哪怕是在皇宮,你們身邊都只有彼此。你們那麼愛彼此。”
“只有……彼此?”商雲止眼底的陰沉如黑雲暗涌,剛剛收到的密報顯得尤為諷刺。
愛?他的陛下……怎會愛他?
沒有人,會愛他的。
溫如陽尚未覺察出異樣,還道:“對啊。不過好在,我有你和姐姐,我嫁錯了人,沒有陷太深,還有離開的機會。”
離開?
雲止打心眼裏明白,從進入皇宮本就是錯,強硬地想讓帝王身邊只有自己也是錯,他的每一步都是錯的。
可他不敢離開。
想到離開那個人,每一根血管都在叫囂着疼。
當晚,商雲止做了一個噩夢。
他的陛下,一襲紅衣,興高采烈地攜着一個男子站在百官面前,舉行着隆重的典禮。
她滿眼愛意地宣佈,那是她的皇夫——商雲滄。
然後,他們在龍床上極致纏綿,說最親密的姿勢,說最動聽的情話。
商雲止在冷汗淋漓中醒過來,望着無盡的黑夜,眨了眨乾澀的眼,緩緩捂住臉。
雲滄進宮,他的陛下,就不可能再屬於自己。
只要兩兄弟站在一起,他沒有一樣比得過自己的弟弟。
那個夢,就像是一種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