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出院
午餐和晚餐很豐盛,有魚有蝦,有蛋有肉,再加一大盆新鮮蔬菜和水果拌的色拉,鮮榨果汁和牛奶,沒有主食。反正我也不愛吃主食。吃完躺床上一直睡不着,素素的咖啡勁挺大,一直到後半夜才有睡意。這期間我仔仔細細回憶了一遍短短二十幾年生命中經歷過的事,平平淡淡,按部就班,毫無特色。唯一的優點是一直是個乖小孩,沒給外婆惹過什麼大麻煩。外婆給我取了小名叫“安安”,希望我能平平安安的。現在安到二十多歲,好像有點安不下去了。要不我以後的墓碑上就刻安安吧。我感覺身體有點發燙,有點困,有點想睡覺。
這一覺睡得很舒服,早上被查房醫生叫醒時,我還迷迷糊糊的。護士擼起我的袖子,紮好橡膠皮管,酒精棉一擦,我馬上清醒了。然後看着她把采血針扎進鼓起的靜脈,松皮筋,套負壓采血管。血一下呲出來,一下子一管,連裝了好幾管血。
主治醫生翻看了我的檢查報告,說:“小夥子體質不錯,這次又有驚無險扛過來了。”
我問:“曾醫生,我好了嗎?”
曾醫生說:“只能說現在能控制住,但病毒的基因已經嵌入你的部分組織,我們從你的肝細胞里檢出了病毒基因。”
我脫口而出:“肝炎?”
曾醫生說:“不是。和目前所有病毒都不一樣,沒有檢查出你的肝功能有異常。”
我問:“那它影響什麼?”
曾醫生說:“不知道。我們拿你的病毒對照了目前所有已知病毒的基因組,沒有發現一樣的。你身上的病毒殘留物顯示它已經攻擊過你幾次,你能活到現在是個奇迹。”
我不解地說:“沒有啊。我不記得什麼時候生命垂危過,ICU都沒進過呢。”
曾醫生說:“一般病毒感染后,人體會產生抗體,你體內有抗體,但不多,這次抗體也是剛剛夠,靠年輕,免疫系統強大杠過來的,下次就難說了。”
我說:“醫生,您別嚇我,這還有下次?什麼鬼東西,咬的這麼厲害!”
曾醫生說:“病毒已嵌入你的肝細胞DNA,說明感染時間應該在這次被咬之前。”
我明白了,能解釋的只有秦博和薩沙給我注射的那隻白蛙神經提取物。真是心涼,給我埋這麼大一個雷,虧我還念念不忘他們的好,太過分!
曾醫生看我情緒不高,說:“從這段時間檢查結果看,抗體隨病毒發展趨勢增減,差不多剛剛夠你保命的程度。年輕人,保持好免疫力是你以後戰勝病毒的關鍵。”
我說:“醫生,這是給我判死刑緩期執行嗎?”
曾醫生說:“沒那麼嚴重,想開點,情緒影響免疫系統。該吃吃該喝喝,下午給你辦出院,接下來三個月,每周來複查就好。”
我說:“醫生,您這麼說可不像安慰人,我只有三個月啦?”
曾醫生微笑着說:“想多啦。最近的幾次檢查,我們發現你的抗體和病毒的關係很微妙,想再觀察一段時間。如果確定病毒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大影響,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說:“謝謝醫生!”
吃過早飯,我走到護士台,詢問怎麼辦理出院手續。護士小姐姐對了下病例,說:“額,張東海是吧,你得等你的負責人到場才可以辦理。”
我說:“我的負責人?誰?我已經超過18周歲了,成年人。”
護士小姐姐解釋說:“你不是這裏的居民,必須要有負責人在場才能辦理。你出院后將面臨怎麼在這裏生活的問題,需要有人帶。”
我明白了,這個制度挺好。我是外來人口,入鄉隨俗吧。我謝過護士,走回房間,坐到窗邊等素素來接我。我撥通了外婆的電話:“喂,外婆,醫生說我要再觀察三個月,暫時還不能回來。”
外婆說:“安安,都好吧。醫生說是什麼病?”
我不想外婆擔心,說:“沒事,傷口有點深,醫生說等全好了再回家。”
外婆說:“沒事就好。有空多打電話跟外婆說說,照顧好自己。”
我說:“知道了,我在這裏很好,素素一直對我很照顧。”說完這句,我明顯感覺外婆的語氣變了,沉默幾秒后,她說:“嗯,出門在外要乖,不要給別人惹麻煩,有事記得給外婆打電話。”
我說:“好的,我記住了。您也多保重,照顧好自己。”
掛了外婆的電話,我想起來這得算工傷吧,這三個月算請假還是工傷?接着,我給雙姐打電話,這個“資本家”的號碼在我每份簽的合同上都有,刻腦子裏了。電話接通后,我說:“喂,雙姐,我是東海,這是我新號碼。”
那頭傳來雙姐的聲音,說:“小張啊,你好。聽到你聲音真好,阿竹老師已經跟我們說了,你平安就好!”
我說:“雙姐,我這得算工傷吧。醫生說還得觀察三個月,這三個月不能算我缺勤吧。”
雙姐說:“不算,不算,公司還能差你工資?記得拿發票,不然不給報銷。”
我打通了電話才想起來,我這次遇險是為了救她呀。能打通電話說明他們都已經平安無事,脫險了。我說:“知道啦,公司報銷流程我都會背了。你們都救出來啦,太好了。”我這是犯賤,一邊怨秦博和薩沙給我埋雷,一邊知道他們脫險又很高興。
雙姐說:“嗯。秦教授找到我們后,就知道回去的路了,我們沿路找過你,只找到一隻夾在石頭縫裏的鞋子,石頭縫上還有斑駁血跡。取樣回去檢測后確定是你的血,那時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招遇不測。總之,能聽到你的信息,大家都很高興,等你回來。”
我說:“謝謝雙姐,那我先掛了。”
我早早換下病號服等着,素素直到下午才來。我們辦好出院手續,朝停車場走去。空蕩蕩的停車場有輛大紅色的車,素素按了下車鑰匙,車燈亮了。我說:“哎,不錯哦,換新車了。”
素素打開副駕駛室車門,做了個請的動作,說:“病號請,這次夠關係你了吧。這新車不錯吧。”
我說:“挺好挺好。”
素素說:“托你的福讓我處理你的大金鏈子,處理場很遠的,我順便把自己不想要的東西一併處理了,換成新的。”
我開玩笑說:“哎呀,我又懷念大金鏈子了,咱們再去領一份。”
素素說:“抽你的。我先帶你去更重要的地方,給你找個窩。”
我說:“好的,最好離你近一點,人生地不熟的,我怕。”
素素故意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說:“怕什麼,要啥沒啥的,還怕我們吃了你。別忘了,你是傳染源,你得住在特別規劃的地方。”
我說:“我覺得我這病毒挺溫和的,你看你都不用帶口罩。”
素素說:“目前看來這病毒是某種限制傳播的病毒。但為了萬無一失,還是小心點好,你先將就一下。”
我說:“那還不如就讓我住醫院呢,瞎折騰啥呀。”
素素說:“好好一個大小夥子,活蹦亂跳的,能吃能喝,蹲醫院浪費醫療資源啊。聽話,反正不會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