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發
我們簡單準備了三天的物資,由薩沙分配,給我背的分量比他們倆的都少。不過總體上來說,我們只帶了基本物資,算是輕裝上陣。
由薩沙帶路,我在中間,秦博殿後,我們向目標方向出發。
起初的幾千米很好走,路過一些農田,一些村莊,有點郊遊的味道。剛開始體力好,路也好走,行進很快,我們已經翻過了第一座小山,漸漸進入比較人少的林地。
在山頂稍作休息時,薩沙拿着他的小平板看了下地圖。我們現在所在的小山頂跟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比起來,還只是個小土包。
我們啟程繼續走,山頂還好走,植被稀疏,越往下林子越密,深一腳淺一腳,速度慢了下來。
好在現在天氣冷,蟲子和動物都比較少。深入林區後幾乎沒有信號,薩沙有衛星導航,他找到了條幾乎乾涸的溪流,我們沿着溪流走,要好走很多。
冬季是枯水期,最近一段時間已經很久沒下雨了,暫時不怕山洪暴發的危險,溪流里水位也很淺,相當好。
我們繼續在山地沒有路的地方快速地爬爬走走,我也相當佩服我自己,竟然跟得上。
南方的林子裏,大多數樹木還是滿綠的,乾燥讓樹木生長緩慢,樹葉少了些,林下的草少了些,林子沒有春夏季那麼密。林子裏行走最怕的山螞蟥也由於低溫和乾燥沒有出來為難我們。蛇類大概冬眠了,暫時沒有見到。
我們戴着漁夫帽,這種全沿的帽子可以幫助我們在林子裏穿行時擋住上面掉下來的東西,現在正幫我們擋住正午陽光。雖然是冬天,南方冬季在大太陽底下急速爬山還是挺熱的。
他們倆身體素質極好,遇到大石頭擋路的時候,他們一人站石頭下伸手做墊,另一人稍踩一腳,下面的人送一下就上去了。然後上面的人伸手,下面這位稍微跑下,跳起來拉住上面這位的手,一拉一登,就上去了。
看樣子他們的好身材是平時長期鍛煉的結果。兩人上去后,讓我先把包扔上去,再放下繩子綁我腰上,連拉帶拽地把我拖上來。
學霸的世界相當直接,怎麼乾脆怎麼來,一些貌似不可能的路徑,他們也能很快想到辦法翻過去,每每看得我目瞪口呆。
我們沿着溪流行進,很自然地走到一條瀑布底下。現在怎麼過去?如果繞過瀑布,需要在林子裏繞很久,而且我們不知道路,很容易迷失。
目測這瀑布垂直高度有近百米,薩沙對着衛星導航看了下上游情況。這瀑布頂是條溪,上去則離山頂不遠了。
瀑布頂上的溪流不算寬,崖頂平台目測十來米,崖壁幾乎垂直,中間流水的部分岩壁已經被沖刷得很光滑。
現在是枯水期,瀑布很小,由於氣溫低,這細小的瀑布流掛下來時被凍住了,中間部分形成了一條到底的冰柱。
瀑布兩側有些凹凸不平的岩塊,再往外的邊緣斜坡則是土石混雜,還有零星雜木生長。這些植物紮根的泥土很松,可能吃不住力讓我們拉着爬上去。
兩學霸商量了下,一致認為直接上去比較快。他們放下背包,從裏面取出繩索斜挎在背上,取出岩釘、鎖具等攀岩裝備。兩個人在中間冰柱旁沒有結冰的地方選了一側開始攀登,相互保護。
岩壁高度約有百米,他們很快就爬到頂。看起來,以他們的身手,不要說這近垂直的崖壁,我覺得就算是倒扣型崖壁他們也能上去。
他倆到頂后在上面走了圈,找到一處稍突出的岩石,在上面打了個滑輪,放下繩子,用對講機叫我把背包先拉上去。
在拉背包的時候,只有我一個勞力,掛背包是我,拉繩子也是我,等拉到頂了,他們再接過去。
背包送上去后,他們讓我把繩子綁身上,吊小豬仔一樣拉我上去。
雖然我有點恐高,但現在也是沒選擇餘地了,我怕如果被單獨扔林子裏只會更恐怖。
據說恐高症是可以治好的,接觸多了也就慢慢不怕了,心理治療學術用語叫系統脫敏療法。我只能這麼先安慰自己,盡量不往下看。
行程繼續,越接近山頂,植被越稀疏,山間雜木有很多刺,裸露在外的皮膚很容易會被勾破,刺癢刺癢的。
雙姐準備的服裝很厚,耐勾,應付這些小刺綽綽有餘。我們進山時就套上半指手套,紮緊褲管,套着高幫登山鞋,踩着枯死的雜草,在矮小灌木林里穿行還比較輕鬆。
在林間行進的時候,我們需要拉高衣服拉鏈,遮住脖子,臉上圍上口罩,拉低帽子,只露出點眼睛。這樣可以有效擋住一些蛛網,蟲絲,小飛蟲等。那些不起眼的小東西,如果不小心粘在皮膚上很容易引起過敏,會起很癢的疹子。
接近山頂,裸露的岩石逐漸多起來,比起需要攀懸崖的障礙,這些都不算事,我都能輕鬆爬過去。
翻過這座山後,天色漸晚,得找個地方過夜。我們在林地邊緣一處背風的岩石後面紮營,我被派去撿柴火。
我沒怎麼在野外露過營,不知道一晚上需要多少量,一趟趟,盡量把附近能找到的枯枝都撿回來,不久帳篷邊堆起有點壯觀的柴堆。柴火感覺差不多夠了,我往回走。
在帳篷前小石塊圍成一圈做篝火的邊緣,吊著的水壺裏正在燒熱水,他倆在火堆邊烤火。我坐下來才感覺到肌肉酸痛,薩沙遞給我一杯熱茶。
薩沙分配給我守前半夜,想起和秦教授那次守夜守睡着的尷尬經歷,我心虛。
他倆先去休息了。我坐外面無所事事,出門忘帶手機了——哎,算了,沒有網絡和電,帶了也沒用。
唯一可做的事,不時往火堆里丟柴。我不敢躺下來,太舒服很容易睡過去。
晚上溫度降得很快,南方人雖然比較扛凍,但現在真的冷,我真後悔沒穿秋褲,得不時站起來繞火堆走兩步,跺腳。
不知過了多久,秦博走出來,接替我守夜。他很少和我說話,可能還不熟。
他示意我可以去睡了,自己走到火堆旁,毯子披在頭上坐下來烤火。
快到帳篷了,我想起尷尬的敦煌之旅,又走回去,坐在秦博旁說:“秦博,這次去拜訪秦教授,不小心在你家喝多了,在你床上睡了一晚,不好意思啊。”
秦博淡淡地說:“嗯,沒事,老秦和我說過。”
秦教授說起過我,頓時,我覺得更加尷尬了:“呃,你爸帶我去看了魔鬼城。”
說完這句,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
好一會兒,秦博問:“感覺這麼樣?”
我忙回:“挺壯觀的,就是我沒那麼多文采,只能——啊!真美!這樣。”
接下來又一陣沉默,我想到白天的經歷,一直都得他們照顧着我才跟得上,想問他這趟莫名其妙的冒險為了什麼。
我問:“我們這趟找啥呢?我覺得挺連累你們的。”
秦博回頭看了我一眼,輕聲地說:“老大安排的每個人都是必要的,沒有連累,我們得一起才能完成任務。”
學霸這話讓人聽着心裏暖暖的,接着聽到秦博問:“老秦有問你什麼嗎?”
我回答:“沒有。怎麼啦?”
秦博說:“小時候,老秦第一次帶我去魔鬼城,問了我一個問題:我們從哪裏來?對個十歲的孩子來說,這個問題太難了。”
我覺得有點好笑,這有什麼難的嘛,說:“十歲左右,我們都聽過很多故事,女媧造人或者上帝造人,科學點說,從猴子變過來的。”
秦博反問我:“猴子變人科學嗎?你學生物的,知道進化論有局限性吧。”
學霸不是心理學博士嗎?怎麼啥都懂?
我有點不好意思,說:“是啊,比如進化論解釋不了寒武紀生命大爆發等。”
秦博說:“都進化兩百多萬年了,人類還是那麼弱小,如果沒有輔助工具我們的野外生存能力比大多數動物都弱。”
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秦家祖傳聊天殺手呀。
秦博好像說完了他想說的,示意我可以去睡了。我進到帳篷里躺上氣墊,好舒服呀,一下就睡著了。
早上醒來走出帳篷,我看到薩沙在外面守着火堆,再看看旁邊壯觀的柴堆,還剩下大半,看來下次可以少撿點。
我坐到邊上說:“昨晚秦博感嘆人類很弱小,可你們都那麼強了呀。”
薩沙笑笑說:“別聽他的,書獃子讀書讀傻了,悲觀主義者,別被他帶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