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穩操權杖
朱元璋停下了手中的硃筆,望着朱標,冷哼了聲,道:“你可知兩年三年前,父王讓你處理國事所說的那番話?”
朱標一愣,但他自小熟讀帝王之道,對朱元璋的教誨更是銘記在心,雖不知父王此話何意,但還是思索了一番后,朗聲道:“父王告誡兒臣,人君治天下,日有萬機。一事之得,天下蒙其利;一事之失,天下受其害。自古以來,創業之君,歷涉勤事,達於人情、周於物理。所以處事之際,很少失誤。守成之君,生長富貴,若非平日練達,臨政之時,很難避免失誤。因此,父王特命兒臣每天聽斷諸司啟事,以便練習國政。要記住,惟仁則不失於躁暴,惟明則不惑於邪佞,惟勤則不溺於安逸,惟斷則不牽於文法。凡此皆以一心為之權度。”朱標說到了這兒,稍作停頓后,繼續說道:“父王還說,父王自有天下以來,未賞暇逸,惟恐處事稍有不當,以負上天付託之意。戴星而朝,夜分而寢,若能體而行之,乃為天下之福。”
朱元璋點了點頭,忽然走上龍案,從龍案的一旁的案台上將一根儘是棘刺的木杖扔了下來,看了一眼朱標,道:“你把那根刺杖給我拿過來!”
朱標一楞,不知父王此舉何意,上前一看,木杖上全是刺,不知從何拿起,面有難色。
朱元璋掃了一眼:“來人!將木杖的荊棘全部給朕去掉!”
一個太監走上前,小心翼翼拿走了那根滿是荊棘的木杖,不多時那太監再一次走了進來,木杖上的刺已經全部去掉,變成一根很光滑的木杖!“
朱元璋沉聲道:“讓太子拿上來!“
朱標狐疑的看了一眼斧王,見斧王陰沉着臉,一臉的怒色,他不敢違背,從太監手中接過那木杖,還被說,除掉了荊棘的木杖,拿在手中還很順手,他很容易地拿了起來遞給父皇。
朱元璋並沒有接下,而是望着朱標道:“你知道現在這根木杖為什麼好拿了么?”
朱標道:“因為木杖上的刺都去掉了。”
朱元璋聽后,微微帶笑而又語重心長地對朱標道:“大杖有刺,你不好去拿。今天的一些功臣,他們自恃有功,日益變得驕橫,將來你同樣不好控制他們;如今,我把他們一個個殺掉,就是為你刨去那些刺,使你將來穩操權杖。”
朱標微微一愕,驚訝的望着父王的臉,彷彿有些明白。
朱元璋輕聲一嘆,道:“開國將領,他們協助朕出生入死,為朕建立功業不假,可他們仗着自己的軍功,在朝中飛揚跋扈,朕在朝中,他們或許還能安分,可父王會老,會有離開的一天,朕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還不是交到你的手中,你性子仁慈,豈能是他們的對手,所以,朕今日這麼做,便是為了你除去這些刺,好讓你像拿起這根除掉荊棘的木杖一般順手,明白么?“
“父王的苦心兒臣自是明白,可宋先生他……?”
“好了,宋濂的事,父王自有分寸,皇兒不必操心!”朱元璋面色一沉,打斷了朱標的話頭。
“皇上,刑部送來緊急公文?“一個太監弓着身子急急忙忙走了進來!
“拿上來!”朱元璋冷喝了聲,又轉過身對朱標道:“標兒,你也跪安吧!”
朱標抱拳應了聲,道:“兒臣告退!”尚未轉身,便聽得朱元璋猛的一拍龍案,這一下力道好生大,硬生生的拍得龍案上筆墨紙硯跳得老高,把大殿內太監、宮女、侍衛嚇了一大跳,便是朱標也嚇了一大跳,轉過身來有些懼怕的看着朱元璋,小心翼翼的道:“父王——?”
朱元璋怒氣沖沖,喝道:“蕭兄弟的府邸半夜起火,燒死了府邸里所有的家眷,這——?“望着公文,朱元璋雙眼圓睜,似乎不敢相信,可白紙黑字讓他不得不信。
“蕭兄弟身死韃子之手,如今他的妻兒老小,竟被大火燒死,朕,日後還有何面目見蕭兄弟!“朱元璋一臉的悲痛,有些泣不成聲。
“父王人死不能復生,保重龍體要緊!“朱標躬身道。
朱元璋擺了擺手,對着門外喝道:“來人!“
幾個錦衣衛閃身進了大殿,跪倒在地。
朱元璋道:“你等迅速趕往蕭家府邸,仔細找尋,若是有活口,立刻來報!“
“是!“幾名錦衣衛閃射而出。
朱元璋心神似乎有些不悅,對眾人擺了擺手,道:“你們都退下吧,朕要歇息一下!“
“兒臣告退!“朱標行了一禮,出了謹身殿。殿外夕陽斜照,將整座金陵城染成了一片昏黃,朱標重重的吐了一口,喃喃道:”看來搭救宋先生只有請母后幫忙了!“說完,便朝馬皇后的宮殿走去。
“皇上!皇上!”太監劉海急急忙忙趕到了謹身殿。
朱元璋在得知蕭雲府邸的大火是閣樓燭火被風吹倒,燃燒了帘布,引發的火災,燒了蕭家府邸,將蕭家一家大小全部燒死的消息后,着實心疼了幾日,除了將蕭家早已分不清楚的男女的屍體厚葬了一番后,還為此罷朝了三日,以示哀悼。
朱元璋正用主筆勾勒因胡惟庸案件可以殺的人,聽到了呼喊聲,冷哼了聲道:“什麼事?”
那太監戰戰兢兢的道:“皇後娘娘病了!”
“什麼?皇后病了,請太醫了沒有?”朱元璋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硃筆,走下了龍案,對於自己這個結髮妻子,朱元璋從心裏除了有一份感情之外,更多的是還有一份敬重,一份恩情。
當年郭子興有兩個兒子,忌恨朱元璋,於是在郭子興面前說朱元璋圖謀反叛。郭子興把元璋關了禁閉,郭子興的兒子想從此除了朱元璋,就告訴人不給朱元璋飯吃。馬皇後知道以後,在廚房偷了剛烙好的燒餅放在懷中偷偷給丈夫送去。剛出廚房,恰巧與郭子興的夫人張氏撞個滿懷,馬氏害怕義母張氏瞧透機關,忙將燒餅放在自己懷中,一面向張氏請安。張氏看見馬氏神情慌張,就故意與她說長論短,馬氏勉強應答,言語支吾;後來疼的流淚說不出話來,張氏把馬氏扶進屋裏,叫奴婢都出去,仔細詢問馬氏。馬氏才伏地大哭,說明苦衷。張氏趕忙叫馬氏解開衣服拿出燒餅,那燒餅還熱氣騰騰,粘着ru頭,好容易將燒餅除下,肉差點焦爛了。張氏也不禁淚下,一面命馬氏敷藥,一面叫入廚子,速送食物給朱元璋。當晚,張氏便進諫郭子興,勸他不要聽信兒子的話。郭子興立即命令將朱元璋釋放了。這份恩情朱元璋一直銘記在心,此時一聽皇后病了,登時嚇了一大跳,也不顧國事,下了龍案轉身就往仁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