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第444章 下場

“唉！！！”

艾瑞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千防萬防，沒想到最後還是中招了。

“我”果然不愧是能從其他宇宙殺回巫師文明宇宙的狠人。

也不愧是能在巫師文明五位聖者與巫師世界意志聯手針對之下硬撐到如今局面的能人。

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必有深意，都不能輕信。

“怎麼了？”

弗里斯特發現艾瑞絲的異樣，關心問道。

對於瑞沃索思學院與迪奧曼德家族而言，洛特斯諾、林克、艾瑞絲三人的重要性，比一切都高。

唔……除開瑞沃大賢者與索思大賢者。

“沒什麼。”

艾瑞絲隨意應了聲，離開這處空間。

弗里斯特見狀，也不勉強艾瑞絲回答，也不跟上，自顧自離去。

儘管已經卸任院長之職，瑞沃索思學院與迪奧曼德家族的很多事，仍需要他去操持。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處理好先遣團風波的後續。

艾瑞絲走了出來，發現虛靖天師站在外面，像是在特意等她。

“有事？”

眉頭微皺，艾瑞絲說話時的語氣不是很好。

“給你兩樣東西。”

虛靖天師不以為忤，臉上掛着微笑。

一邊說著，一邊不知從哪掏出兩方印璽，遞給艾瑞絲。

“這兩方印璽，也是仿品，不過比那兩方好很多。”

艾瑞絲搭眼一瞧，嘿，又是陽平治都功印與九老仙都印。

“什麼意思？”

沒有馬上接過兩方印璽，艾瑞絲神情有些不悅問道。

“沒別的意思，盡點力所能及的心意而已。”

虛靖天師臉上始終掛着微笑，見艾瑞絲沒有相信的意思，很反常地露出些許輕佻，挑了挑眉，笑道，“當然，你也可以把這個當做我們天師府在發泄對佛家文明殘餘的負面情緒。”

“不是很明白你想說什麼。”

艾瑞絲的眉頭緊皺着，沒有鬆開的意思，倒是接下了兩方仿造印璽，同時說道，“反正這件事上我不欠你們人情。”

撂下這句話，艾瑞絲拔腳就走，也不留下來等林克、茉莉與洛特斯諾三人脫離“奪舍”狀態。

陽平治都功印與九老仙都印的仿品，悄然間化作流光，沒入艾瑞絲的眉心，然後循着玄妙的聯繫，繞開佛家文明殘餘三輪大日的防禦體系，進入艾瑞絲“奪舍”進入的那方世界。

那朵原本已經斷了根的“白蓮”，即將凋謝枯萎的時候，迎來了新生力量的灌注。

這股新生力量與所謂“無生父母，真空家鄉”不同，澄澈純凈，逍遙無為。

所謂無為，乃是無為而無不為。

受到這股力量的影響，各地的蓮社，各地的白蓮信徒，忽地明白了一個道理。

即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於是紛紛根據實際情況，或聯合起來，或分開發展，決無定式，隨機應變。

這種情況的發生，堪稱詭異。

或許，也超出了給出兩方仿印之人的初衷也不一定。

畢竟誰能想像“逍遙無為”思想啟發出來的覺悟，居然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而且這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好像很不正經的樣子。

只能說，從根子上就長歪了的“白蓮”，真的很難成長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樣子。

也難怪艾瑞絲一心想要斬斷自己與“白蓮”的聯繫，割捨“我”留下的一切。

兩方仿品印璽進入眉心以後，艾瑞絲終於完成徹底割捨。

然而仍有隱憂。

那就是那朵“白蓮”並沒有死去，只是被遺棄了。

倘若艾瑞絲親自種下的“白蓮”，真的成長為了究極體，完成凈世，“我”會不會在“白蓮”之中重生？

這是一個問題。

“你要去哪？”

洛特斯諾向沉默前行的林克，問出一個問題。

“想去哪，就去哪。”

林克隨意應了一聲，腳下的步伐沒有因此停頓。

像是用尺子丈量過一樣，林克每一步都走得規規矩矩，步幅、步頻完全一致。

茉莉跟在林克身邊，也是如此。

洛特斯諾藏於暗中，吊在後面，有些受不住這種枯燥。

倒不是他的心性有問題，耐不得枯燥，或者靜不下心，而是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

隨着洛特斯諾在佛家文明殘餘內部出手的次數越來越多，他避開頭頂三輪大日的視線就越來越難。

凡走過，必留痕。

要不了多久，頭頂三輪大日就會發現洛特斯諾的存在痕迹，然後出手將洛特斯諾驅逐出去。

洛特斯諾必須想辦法躲過三輪大日的發現，或者在躲不過去的情況下，抹除自己與了凡和尚、廣林郡主的關聯。

可是這麼做的話，還算不算他陪同林克完成了這次任務呢？

這是一個問題。

以洛特斯諾對巫師世界意志的了解，巫師世界意志絕對會能賴則賴，賴不過去了就想辦法拖延。

所以，洛特斯諾有些急。

而林克表現出來的，一點也不急，甚至很悠閑。

呼……

洛特斯諾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撇去心中浮現的萬千雜緒。

“我要走了。”

忽地，洛特斯諾做出一個有些極端的決定，告知林克與茉莉。

“你早就該走了。”

林克對此並不意外，不僅坦然接受，反而如此說道。

“嗯？”

洛特斯諾有些疑惑林克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陪伴，不是代打。”

林克淡淡解釋了一下，便閉口不言，繼續行路。

洛特斯諾聞言，若有所思。

人在山中，看不見全貌，容易偏頗，容易迷路。

洛特斯諾發現，他這段時間就是如此。

引導已經完成，陪伴在一同“奪舍”進入佛家文明殘餘以後，其實也已完成了。

只不過他出於對巫師世界意志的了解與不信任，下意識排除了這個答案。

“有意思。”

想通這一點，洛特斯諾嘴角微笑，自顧自嘀咕起來。

正所謂一通百通，想通一點，很多其他點自然而然就想通了。

“謝了啊！”

洛特斯諾誠懇地向林克道謝，隨即離開。他決定不再跟着林克與茉莉了。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各人有各人的選擇，各人有各人的路。

林克走上了從思想上、佛理上顛覆佛家文明殘餘現行社會階層與結構的道路，那就讓林克這麼去走。

而洛特斯諾，則準備完成自己以前計劃的事情，然後撤離佛家文明殘餘。

心念一動，洛特斯諾瞬移進了廣林郡王的書房。

又心念一動，洛特斯諾將茉莉暗中積蓄的勢力、那些貪圖更大更多的世俗權力的勢力、那些敵視乃至仇視佛門的勢力，一一串聯發動起來。

霎時間，此方世界爆發出一場規模浩大的大亂。

繼佛門內部“思辨”與“成佛”兩個浪潮之後，主要發生在世俗但目標直指佛門的動亂，迅速波及整個天下。

兵荒馬亂！

什麼牛鬼蛇神都冒了出來！

算不上血流漂櫓，但完全可以稱為處處烽火，人間地獄。

“林克，我們這麼做，真的好嗎？”

一處山巔，茉莉俯瞰動亂不已的各地局勢，看着一個又一個死去的生命，輕聲問道。

倒不是茉莉突然間有了聖母心，真的憐憫那些手無寸鐵、被佛門壓榨到了極致的底層百姓。

而是這種做法，讓她有些無法理解與適應。

“沒什麼不好的。”

林克鐵石心腸，冷冷說道，“這並不是我們造下的孽。”

“為什麼這麼說？”

茉莉一雙眼眸看向林克，尋求解釋。

林克沒有馬上出聲，而是抬頭看向天穹。

三輪大日並排而立，散發出光與熱，照耀佛家文明殘餘的十二個宜居世界。

看了一會兒，林克方才說道：“三位佛祖在上，人間仍有如此多的污穢，甚至於讓人間有如此多污穢的人，正是三位佛祖的徒子徒孫與信徒，你說，這些流血，這些犧牲，這些悲慘，怎麼可能是我們造下的孽呢？”

頓了頓，林克幽幽說道：“這是三位佛祖造下的孽啊。”

話音落下，林克雙手結地藏根本印，再次許下大願：“貧僧了凡，誓願救度一切罪苦眾生皆至菩提，始成正覺。”

心有默契的洛特斯諾這時已經來到了宋國國都汴京，慈恩寺的山門外。

彷彿聽到了林克的大願，洛特斯諾從暗中現身而出。

“來者何人？”

守御山門的僧人發現洛特斯諾的身影，當即爆出一聲大喝。

洛特斯諾才懶得搭理這些僧人，自顧自將動亂掀起以後，親自集聚的死在動亂中的亡者產生的怨恨與詛咒，一股腦砸向慈恩寺的大雄寶殿。

慈恩寺能成為宋國及周邊幾國首屈一指的大佛寺，金剛無數，羅漢上百，菩薩好幾位，自然不是浪得虛名。

在洛特斯諾剛剛現身的時候，就已反應過來，做出應對。

發現洛特斯諾的手段，更是有好些位羅漢與菩薩奮不顧身，擋在了大雄寶殿門前。

其他的金剛、羅漢與菩薩，或迅猛攻擊，或結陣以待，或施展法器，紛紛正面對上洛特斯諾。

“呵呵……”

然而洛特斯諾只是輕笑一聲，然後自爆。

砰！！！！！

慈恩寺建成以後就一直屹立的山門瞬間在爆炸中化為灰燼。

受此影響，大雄寶殿內外的防禦露出一絲縫隙。

一縷幽光透過這絲轉瞬即逝的縫隙，衝進了大雄寶殿，潑灑在結吉祥坐的中央釋迦摩尼佛的禪定印上。

循着玄妙的聯繫，這縷幽光迅速消失不見，來到虛空。

“哞！”

正中間的那輪大日發出一道恢弘至極的聲音，綻放出無量光明。

幽光受光明一照，瞬間消融，無影無蹤。

聖者轉世到底只是聖者轉世。

在洛特斯諾不願付出極大代價的前提下，想要攻擊中央釋迦摩尼佛，有些痴心妄想。

然而，洛特斯諾的目的已經達成。

三輪大日聯手構建的防禦體系，受此一激，出現了鬆動。

想要修復，需要時間與精力。

如此，三輪大日對佛家文明殘餘內部的關注力度，必然要下降。

這就給林克爭取到了更多的騰挪空間。

一直仰着頭看向天穹的林克，以“天眼通”看見了洛特斯諾的所作所為，看見了那縷幽光，更看見了虛空中綻放的無量光明。

甚至，林克隱隱與一雙蘊含著無數情緒又彷彿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眸對視了一眼。

“哼！”

林克悶哼一聲，退出“天眼通”，低下頭，雙眼流下血淚。

茉莉這時顧不上關心林克的狀態，忽地向一旁空無一人的地方撲了過去。

轟的一聲。

能清和尚從空無一人的地方現身，與茉莉對了一掌。

兩人一觸即分，各自退後三步。

高端的打鬥往往樸實無華。

無需多麼炫麗的光影特效，一拳一腳，就蘊含無上威力。

兩人僅僅對了一掌，退後三步，這座山便轟轟搖晃震動起來，像是發生了六級地震一般。

嘩啦啦，咕嚕嚕……

山石碎裂砸落，樹木攔腰截斷，無數野獸驚惶逃生。

“邪魔外道！”

能清和尚渾然不理會山體受到的傷害，造成的影響，冷冷注視林克與茉莉，“域外天魔，人人得而誅之。”

撂下狠話的同時，能清和尚雙手結印，就要以金剛手段，出手降魔。

雙眼流着血淚的林克上前一步，攔在茉莉身前，示意茉莉離開。

茉莉不解林克這是想做什麼，但沒有質疑，更沒有拖延。

說離開就離開，而且一走就是好幾百里。

能清和尚可不會因為這個變故而有所收斂，該施展的降魔手段照樣施展。

狂風暴雨一般，能清和尚的身體化為虛影，拳、腳、掌、爪……

但凡是武僧體系裏能用出的攻擊手段，能清和尚全部用了出來，打在不做反抗的林克身上。

這段時間以來，無論林克本心如何，他都一直在踐行菩薩乘佛法。

心與力，在踐行之中，隱隱不受林克控制地飛速提升。

以巫師文明的劃分而論，林克的本真是五級賢者；

然而現在，林克無師自通，佛門修行已然在踐行菩薩乘佛法的幾個月裏，來到了菩薩（大賢者）境界，甚至有成為佛陀（特殊的九級大賢者）的趨勢。

小馬拉大車，或許就是如此。

林克正苦惱着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能清和尚就送上門來了。

於是，林克生生承受了近兩個時辰的攻擊，死在了能清和尚手下。

臨死之前，林克結跏趺坐，拈花微笑：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