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到底身在何方
第244章到底身在何方
“何止年號,連聖上都換人了!”穩婆回道,“後生媳婦,你是在這山裏頭住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事吧?”
“什麼?”步裔兮心下大震,轉眼望向女冠,“師叔祖,是真的嗎?”
“嗯。”九微子把孩子的生辰八字寫好,走到她身旁挨着床榻邊沿坐下,神色平淡,“不到一個月之前的事,你最近沒有下山,我也沒想好要不要對你說。”
“那現今坐那龍椅的人是誰?他呢,他怎麼樣了?”步裔兮心焦如焚,欲掙扎着坐起來。
“哎呀,你現在不能亂動,好好躺着歇息,不然容易落下病的。”穩婆急忙勸道。
九微子溫聲亦寬慰:“你放心,他沒事。是他主動禪位給了麓王,麓王改元昭德,也就是現在的新帝。”
穩婆忍不住接話:“是啊,外面人人都說攸王殿下不愛江山愛美人,在位的時候,他寵愛的步妃娘娘不知怎麼的竟突然離開了他,一夜之間沒了蹤影,他為了找到心愛的步妃,乾脆把個大好江山扔給了弟弟,一心找步妃去了。”
步裔兮又是一驚:“攸王?不應該是尊為太上皇嗎?”
九微子道:“或許他不願意當太上皇吧。你應該明白,他的心思並不在宮裏。”
步裔兮黯然垂下雙眸,緩緩地閉上了雙眼,一滴清淚從眼角倏然滑落。
九微子從步裔兮的箱籠里找出銀錢,付給了穩婆,穩婆歡喜地領了賞,收拾好東西離開了。
看了看襁褓中的嬰孩,九微子知道步裔兮沒有睡着,淡淡地問她:“你可知當初你要入戾王府幫他的時候,師叔祖為何沒有勸阻你嗎?”
步裔兮輕輕睜開雙眼,定定地望着茅屋木樑,默然無言。
“因為師叔祖一早便斷出你和他這一世有着命里註定的姻緣。”九微子道,“他在找你,你若想見他,師叔祖隨時可以把你的消息透露給他知道。”
步裔兮虛弱的嗓音哽咽不成聲:“我算出自己……會、會妨害他的帝運,私自……離開了他,還給他留了……留了那麼決絕的信,讓他不要找我……我現在有何面目見他?
“我以為我走了……他的帝運……便會好轉,哪知道,竟是這樣?是我錯了嗎?師叔祖?”
“你沒有錯。”九微子輕柔地拍着她身上的被子,“你是想為他好,知道了他的命數,仍然想逆命而為,助他久居帝位,卻不知你看似逆命,實則是在順命。”
“順命?”步裔兮疑惑地看着她。
九微子點點頭:“師叔祖曾和這裏的盈虛道長談論過你的事,這是他告訴我的原話。”
盈虛道長比師叔祖的道行還要高深,是當世無雙的修道高人。步裔兮跟隨師叔祖來到這裏之後,曾去太乙峰上拜會過他,聆聽過他許多指引與教誨。
“你和他之間註定會有這麼一番波折,他如今已然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你呢,也好好想想。你一向有主意,師叔祖就不多說了。”九微子又望了望熟睡的孩子,“無論如何,先休養好身子,別忘了你還有孩子要照顧。”
“嗯,裔兮明白。多謝師叔祖。”
泉平郡。
最近全郡上下茶餘飯後議論得最多的一件奇聞便是天子禪位,不做太上皇,不住皇宮,卻來他們這裏當了沒有實權的郡王。
當郡王也便罷了,照樣可以買地置宅,修建偌大王府,何等氣派?可這位王爺卻只選定了一處廢棄了好幾年的舊宅子——當年的富戶步池家的宅院。
步家的老鄰居,那對曾救助過步殊的老夫婦,如今依然健在。那老伯還特意留心打聽過,發現這位攸王殿下並沒住在府中,府里只有一些護衛和幾個家僕在。
院子已經重新修葺過,還新種了許多花木。
老伯心裏納悶,殿下自己又不住,把院子收拾這麼好作甚?
而這位泉平郡人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攸王殿下,此時正在白水觀尋人呢。
諸般詢問之後,他又一次失落地離開。
已經找了七個月了,仍然毫沒尋到半點蹤跡。
兮兒,你到底去了哪裏?他站在山中巨石之上,舉目眺望着遠方。
遠處天際,一排雁隊輕盈地飛過。
他暗暗感嘆:都說鴻雁會傳書,不知可否也能為自己帶來兮兒的消息?
他禪位之後這七個月,一路跋山涉水,去了所有他能想到的步裔兮會去的地方。
白水觀他已是第四次踏足了,因他聽聞步裔兮離開長雒之前,去茶樓見過九微子。他想,白水觀是九微子的修行之所,即便她把裔兮帶去了別處,她自己也總會回來。
見到了九微子,他自然會想辦法從她口中得到兮兒的下落。
然而,一次次滿懷希望而來,卻一次次頹然落寞而回。
邁着沉重的步子下山去,他還在反覆思忖着有哪些地方是他沒曾想到的。
驀地,靈光一現:丹鳳城!
她會不會去了丹鳳城?
那裏有沐荀和程嫣如,都是她相交甚厚的朋友,她或許也會去吧?
如此一想,他臉上的頹唐之氣瞬間消散了。
倏地騰身而起,飛下山去,快馬揚鞭,向著丹鳳城絕塵而去。
丹鳳城沐府。
東院卧房內,幾名婢女正在服侍着剛為沐家添了嫡長孫的少主夫人程嫣如。
程嫣如自去年除夕前跟隨夫君沐荀回到婆家之後,不久便懷了身孕。
沐家的長輩都對她極為重視,沐荀更是小心呵護。
以前沐荀尊重她想行醫救人的意願,並不橫加阻攔,但得知她有喜之後便不許她再外出行醫問診了。
又怕她心中不悅,他一得空便寸步不離地陪着她。
一如此刻,他外出回來,一進屋便把婢女都遣了出去,自己端過湯碗,親手一勺一勺地喂她,還不忘微笑着叮囑:“慢點喝,別嗆着。”
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喝完了一大碗,他捏着巾帕輕柔地替她揩去嘴角的湯漬。
瞥見床頭的一本醫術,他問:“今日又看書了?”
“隨便翻了幾頁。”程嫣如目光有點躲閃。
“從此刻開始,不準再看了。”沐荀面色一凝,“我娘說坐月子一點都不能疏忽大意,不然以後身體要遭罪。她是過來人,聽她的不會錯。”
程嫣如微微努了努粉櫻般的雙唇,沒有應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