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藝術家？我不配啊！
深吸一口氣，趙明雅突然覺得。
說男人是大豬蹄子，這句話果然並不是毫無道理的。
“你別跟我解釋啊......你得跟她好好說說。”
“......”
李景霖訕訕一笑，忙不迭的點頭。
趙明雅捂了捂臉。
老娘今年才三十七八，孩子都還小，怎麼就像是提前體驗了當丈母娘的感覺呢？
來到房間裏，洛詩瑤似乎有點不想看李景霖，自顧自的拿起菜單開始點菜。
“口水雞，松花肘子，孜然豆角，哦，甜點要楊枝甘露。”
一開始，李景霖還有些彆扭，有些忐忑。
可聽到洛詩瑤點的這些菜，心裏忍不住湧起一股暖意。
這些全是自己愛吃的菜。
闊別近三年，兩人已經從青春期懵懂的少男少女，變成了成熟的青年男女。
可她依然記得這些。
洛詩瑤撇了一眼李景霖。
發現了李景霖正在看自己。
俏臉一紅，似乎是想着急掩飾一般，突然惡狠狠的說道。
“多加辣！辣死這個臭男人！！”
服務員的眼神有點怪異。
趙明雅實在是有點憋不住笑。
臉繃緊，但一直在抖。
真好玩！
近距離吃瓜簡直太棒辣！！
很快，服務員開始上菜。
端上了菜以後，尷尬的沉默終於被沖淡。
開吃。
“行了，說說吧。”
洛詩瑤放下碗筷，長出一口氣。
感覺心裏有事，吃的也不香。
“在國外發展的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回國了？別跟我說你單純是為了玩！”
“......各方面的原因......都有點吧，但的確也是真想來玩玩，我太累了。”
李景霖也放下碗筷。
撇了撇嘴。
微微斟酌，喝下一口快樂水，緩緩開口。
“我選擇音樂，選擇小提琴，是因為喜歡。”
“可我到現在都記得，我父母因為經濟問題感到為難，但咬咬牙仍然選擇支持我的樣子。”
“我依然記得，為了讓我近距離觀看大師的演奏，我父母焦頭爛額的搶票，帶我坐着綠皮車，晃晃悠悠的來到大城市......小心翼翼的算着一路上花銷的樣子......”
“那時候我就決定，學有所成后，一定要做些什麼。”
李景霖的話讓洛詩瑤與趙明雅微微有些失神。
學音樂的都是有錢人，這句話雖然是個歪理，但其實也是有一定根據的。
不能絕對的說寒門無法出貴子，草根無法出精英。
只是......相比之下，出的還是太少了.....
洛詩瑤與趙明雅的家境都很不錯。
也算是文藝家庭。
反而是李景霖這樣的草根出身，在圈內真的很少見。
“藝術是人民群眾生活中的調味劑，是可以指引道德，凈化心靈的光，是能夠愉悅大眾，並且以正向的方式愉悅大眾的東西。”
“我不是否定古典，否定高度......我只是覺得，如果真是搞藝術的，應該儘可能的將優秀的東西，以更簡單，更輕鬆，更快捷的方式，順應時代的變化，展示給大眾。”
“脫離了群眾的藝術便不再是藝術。”
說到這裏，李景霖嘆了口氣。
眼神有些飄忽，彷彿十分的茫然。
“可我在幹什麼呢？我手持兩個億的琴，在大幾千萬的奢華會場，給身價過億的所謂名流們表演他們認為高高在上的東西！為他們能談上百億生意的酒會助興！這是多麼諷刺！！”
“我感覺我被禁錮在名為大師殿堂的象牙塔里，給所謂名流社會演出，圈地自娛，孤芳自賞。”
一時之間，洛詩瑤和趙明雅有些沉默。
其實，有時候，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無論是藝術，還是賞析藝術，是真的客觀存在“學識”門檻的。
欣賞或許可以主觀，
但你從事這一行業，逐漸的向上發展，這樣的怪圈是不可避免的。
可真的存在門檻嗎？
不。
其實，藝術是最直觀接近心靈，最直觀觸碰情緒的東西。
“其實這並不衝突。”
趙明雅斟酌了兩句，開口道。
“我認為從事藝術行業必須要存在門檻，而且門檻要高，但藝術的欣賞不應該有門檻。”
“對，這也是我想的。”
李景霖點了點頭。
“後來我想明白了，我要的音樂，就是玩，就是要讓更多的普通人能一起玩。”
說到這裏，便隨手拿起了自己帶着的一本書。
赫然是在比賽前，就握在手裏，看過無數次的書。
《當代華夏文藝發展政策及華夏演藝院團改革發展的現實與出路》。
“這......你們應該也看了吧。”
趙明雅和洛詩瑤點了點頭。
這本書......是發給圈內，內部，一定級別以上的藝術從業者們看的。
源於上面下發的文件中的硬性指示。
【華夏藝術，應當堅定不移的走群眾路線】
並且，藝術院團內，現在也正進行着相應的革新。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趙明雅和洛詩瑤才會試着開始接觸綜藝。
觀察，學習，並且探索。
可以說。
以後，來到娛樂圈的“國家隊”級別的老師，只會越來越多，花樣也越來越新。
“這不剛好就是個名正言順的機會嗎？”
“真正好的藝術如果繼續高高在上，那麼後果只能是劣幣驅逐良幣，讓那些冠以藝術之名的牛鬼蛇神大行其道......反而玷污藝術之名，令老百姓排斥藝術這兩個字。”
“我們確實在藝術上有不低的成就，但我們不能再高傲下去了！！”
“從民眾中來，回到民眾中去，將好的藝術，以最好接受的娛樂形式，帶回給大眾，讓人民有更多樣化的享受與娛樂，通過藝術去放鬆生活中的壓力，我覺得這才是我應該做的，這才配得上叫人民的藝術家。”
說到這裏，李景霖有些惆悵的低下頭。
“可現在的我，是嗎？現在的我，配嗎？”
“我不配啊！”
“他們管我叫藝術家，可我只會感到臉紅，我算什麼藝術家呢？”
“......”
沉默片刻，李景霖突然嘿嘿一笑，看上去很洒脫。
“而且，一直卷，我是真的感覺累，我拉琴那麼久那麼累，有了成就，玩玩怎麼啦？！”
“又不是說以後我搞流行了，就放棄小提琴，我覺着玩一下應該沒什麼。”
“反正別說我欺負新人，我年紀也不算大，管他呢。”
趙明雅雙眼一翻。
窒息。
有這麼高的高度，還敢玩的這麼大，還是趙明雅第一次見。
洛詩瑤更是捂住了臉。
但仍然十分擔憂。
現如今社會慣性，會讓很多大眾們覺得，你大師就該去大師演奏的場合，演奏大師該演奏的作品，給能聽懂大師演奏的人去聽。
李景霖覺得這不對。
但洛詩瑤擔心的也就是在這。
因為，這樣的做法，不僅會讓大眾非議，更會讓原本圈子裏的業內人士非議。
承受的壓力，是來自於雙方的。
但正如李景霖所言的。
拉了一輩子的琴，趁着還年輕，炸魚玩玩怎麼啦？
“好吧，我懂了。”
洛詩瑤點了點頭。
展顏一笑。
“我不會再勸你了。”
這不僅是因為洛詩瑤知道，李景霖決定的事，沒人能更改。
更不是因為洛詩瑤知道，李景霖追求的是最純粹的音樂。
實際上，能成為國家隊，成為首席舞者，藝術方面的理解，洛詩瑤可一點都不差。
玩。
這是藝術里最為重要的一點。
藝術是啥啊。
不就是玩嗎！
音樂，舞蹈，書法，繪畫......這些東西不該成為孩子們的負重，而應該是娛樂的一環。
好比一些喜劇大師，相聲大師，小品大師。
他們放不下架子，一味追求被神化了的藝術。
想與民同樂，想寓教於樂，但忘了喜劇的本質，通篇都是煽情和說教。
這樣擰巴的後果不僅是非議頻頻，更多的......
是讓無數低俗笑點開始湧入，將風氣帶的更壞，讓觀眾與創作者更加割裂。
不能忘了，寓教於樂的重點，是在於樂。
音樂舞蹈皆是同理。
而在接下來的飯局裏，三人也對此展開了一些討論。
比如，剖析流行音樂傳播的本質。
如何借鑒這些本質。
當然，收穫也不小。
“行了，你們小兩口就繼續吃吧。”
趙明雅看聊的也差不多了，便嘿嘿一笑，主動站起身，找了個借口就要離開。
“我等下還有事，就先走了。”
“嗯嗯嗯，趙姐慢走。”
洛詩瑤和李景霖站起身，要送趙明雅。
“別別，別送了，你倆繼續吃，我先溜了。”
趙明雅揮揮手，踩着高跟鞋噠噠噠的便離開了飯店。
留下李景霖與洛詩瑤大眼瞪小眼。
“咳咳......這雞還挺辣的......”
不知道說什麼好，李景霖摸摸嘴，試圖沖淡這些尷尬。
“哼！”
洛詩瑤盯着李景霖。
這讓李景霖心裏咯噔一聲。
果然，趙姐一走，就要出事兒。
但這回，洛詩瑤倒是沒有繼續炸毛。
“要是知道你只出國兩年半，那分手幹嘛啊？！”
“我......我這不是也沒意料到嘛......”
李景霖嘿嘿的訕笑了一聲。
裝傻。
意料之外的會面，讓兩人都有一點不知所措。
“那......現在呢？”
洛詩瑤忍不住問了一句。
但心裏依然有些忐忑，糾結，擰巴。
還有點激動與小動心。
說沒感情是假的，這麼多年的怨念，擔心，遺憾......在發泄完怨念后，多少有點心痒痒。
微紅的小臉揚起，眼神有些害羞躲避，但還是鼓起勇氣，眼波流轉的盯着李景霖。
就連語氣都變的溫柔起來，和之前發泄怨念的暴躁妞判若兩人。
“我們現在......又算什麼關係呢？”
氣氛逐漸變的有些曖昧。
看着逐漸貼過來，越來越近的漂亮臉蛋，李景霖的心臟突然不爭氣的跳動起來。
腦海中逐漸浮現起以前和洛詩瑤親親的記憶。
血液竟有些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