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何妨明朝聞道

第34章 何妨明朝聞道

越靈之言,藍星瞭然,此事無法隱藏,她大方點頭。

“天啦嚕,這這這,藍星,你原來這麼厲害的嗎?”越靈崇拜的雙眼,就差冒出星星了。

而藍星對此則並無感覺,以她劍道造詣,要敗一個越青雲,本是應該。

若非是最上乘的劍道,一定需要根基配合,那越白京在她眼下,又算得了什麼。

藍星戰敗啟夏堂首席之事,在整個越家,已經傳遍,越靈三人知悉此事也屬於正常。

越靈激動,越樾欣羨,越淼初聞,則是暗中咬牙。

接下來便是藍星最不喜歡的浪費時間環節,偏偏越靈似乎一點都看不出來藍星的不耐,靠自己一人之力,把藍星拉入了毫無影響的會談,一整晚。

次日,晨會過後,藍星來到樂師那邊,進行器樂入門課程。

這是必須要走的過程,每來一次,記一次出席,只有次數達到一定的量,經由樂師考核通過者,方不用每日報到。

今日是藍星第一次上課,她也在昨日與越青雲一戰之後,改變了原先的策略。

她本不欲聲張,不想惹人注目,只等最好的機會,一鳴驚人。

可昨日一戰後,這個打算必然是已經落空了。

既如此,那便用最高調的行事,一路高歌。

器樂課堂,設在芳林堂東邊小院,藍星故意掐着時辰,在最後一刻踏入課堂。

當藍星來臨的時候,樂師都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只等鐘聲一響,便開始授課。

而藍星最後一個,踏着鐘聲走進了課堂,此舉便惹得樂師不悅了。

“老身年已七旬,尚且能提前一刻鐘前來,你身為初入門弟子,首日便最後時刻才至,此舉未免怠惰,望你下次注意。”

藍星不言,更是絲毫不為所動,步伐不停,隨意找尋了空位坐下,將琴擺放桌上。

樂師徹底被忽視,在眾多新人弟子面前,卻是丟了顏面,怒上眉梢,語氣加重,“器樂者,禮也,尊師之禮,你恐怕也須再學,遲至之人,名字報來。”

“越藍,有一問想向先生討教。”藍星起身,表情絲毫不動。

樂師雖說不悅藍星而行為,但身為樂師,弟子有問題,她自然不便推脫,便說道,“你說。”

“學無先後,達者為師,此言先生可認同?”

樂師點點頭,“我輩求道,欲攀高峰,此心當時刻秉持。”

藍星同暗自點頭,這樂師能說出這樣的話,那也算她起碼態度值得肯定。

“那先生所言要我所尊是師,是師,亦或是先生?”

樂師不解,卻也沒有迴避,“老身在此教授弟子器樂入門,便是你們之師,是師是老身,有區別嗎?”

藍星眼神一凜,鏗然答道,“有,若先生強勉我對你尊禮,我無話可說,日後會注意言行,若是要我對師尊禮,那先生恐怕,未必能為我師。”

藍星此言一出,滿堂皆驚,樂師更是不可置信看着藍星。

來此地上課,都是樂理技法尚未入門的弟子,而樂師一人教授所有器樂之學,精通各種技法樂理,在芳林堂之內,都是德高望重之人。

而這新來的弟子,竟然敢說她未必能做自己之師。

此言對樂師而言,已經是極大的冒犯,此事處理不當,藍星可能被逐出越家。

當然,也還有別的可能,只是那種可能,真的有嗎?

短暫驚愕后,樂師閉眼搖頭,“坐下吧,老身不怪你少年氣盛,下不為例。”

藍星聽此一言,思考一瞬,還是決意依她之言坐下。

旁邊眾人卻是不屑鼻嗤。

“還以為有多了不起,原來空口白話。”

“要不是樂師寬宏大量,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

藍星對這些聲音,從來不屑一顧。

她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為樂師之言,贏得了藍星尊重。

若是這樂師聽完藍星之言后或嗔或怒,藍星不介意當眾讓她自是苦果。

可她不但沒有與藍星麥芒相對,反而甘受一個新人弟子惡言,對此還不予計較,更沒有以地位壓人。

如此作為,若是為了自己出頭而踐踏,那便和藍星初心有違,她做不出來。

第一堂入門之課完結,樂師離開之前,深深看了藍星一眼。

而後學徒散去,藍星跟上了樂師步伐。

在一棵粗大銀杏樹下,樂師停下了步伐,背對着藍星說道,“若是來致歉的,便回去吧,日後好生修行便可。”

“我想問樂師,不計出席數量,直接通過你的考核,能不能算是出師?”

聽聞藍星之言,樂師轉身。

她看到了藍星眼中的堅定和認真。

“自然。”

“好,那我在此,請樂師出題。”

樂師沉默一瞬,而後點點頭,“便以這一場秋葉為題。”

藍星自琴袋之中取琴入手,翻掌之間,琴身急轉,藍星則就勢盤坐,琴停落在腿上。

玉指一勾,龍吟弦上。

一聲過後,藍星素手連彈,琴聲回蕩處,處處蕭索,殺意驚天,無半點秋葉悲落之感。

起伏之間,似有萬馬千軍列陣,音響之際,更有屍山血海落成。

樂師大驚失色,弦上之境,宛如真實,她所立身,已然不是芳林堂銀杏林之內,而是血雲漫天,焦土陳屍的宏達戰場。

聲聲襲來的,不是琴音,而是刀光劍影,是火箭飛石。

琴聲再轉,血雲盤旋之間,吞天巨獸現蹤,大口一開,焦土龜裂,城摧寨倒。

而後大風起,卷蒼雲橫過。

就在此時,藍星猛然一按,天地之音,盡數消弭。

樂師眼前所見之景,也頓時化作雲煙消散,她意識歸來,只有一片秋葉落下。

她不知此刻,自己已然口鼻溢血。

“為何停下?”樂師大聲責問。

曲才一半,藍星已見樂師難以承受,她不願這老人無故遭劫,自然要停下。

“樂師,若再繼續,你性命堪憂。”此曲一出,藍星再裝模作樣,便才真實對這樂師的不敬。

鮮血滴落,樂師這才明白自己狀況,她宛若失神,跌坐在地,喃喃自語。

“為何停下,得聞此曲,夕死可矣。”

老淚和老血相混,琴心和琴聲相隨,樂師此刻,一心之念,便是那未完的一曲。

藍星起身,收琴入袋,“此曲非是我之極限,你若只滿足於此,則不配聽到剩餘之聲。”

樂師眼中露出了希冀之光,“這還不是極限嗎……哈,老身才是那井中蟾蜍,只是,老身已年越七旬,再難有提升,更高明之曲……”

樂師說完,啞然失笑。

“何須妄自困心,你方才才言夕死可矣,但持一心不滅,何嘗不能明朝聞道。”藍星說完,轉身離開。

樂師緩緩站起來,口鼻溢血,是她精神太過集中,要領略琴中之意,可意難領,她力有未逮,因而身體承受不了,實際並無大礙。

此刻於她而言,藍星一句“但持一心不滅,何嘗不能明朝聞道”,如重鼓在內心敲響。

曾幾何時,這又何嘗不是她之初心。

然困境太久,年華逝去,歲月的摧折中,她也難免感悲己身行將就木,琴道已遠。

可今日得見藍星,她,恐怕不滿雙十之年吧?

竟能出此曲,這琴之一道,和年齡又有什麼必然聯繫呢。

樂師離開,回去之後,親自批下了:

“越藍,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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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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