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鄭佳音，你胡說什麼！”
鄭總頓時怒喝一聲。
“就這樣吧。”
他們對她有生恩。
她給鄭家報了平安，讓他們不必再背負她不知去向的沉重負擔，這份恩情也已經兩清。
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再也沒有什麼瓜葛。
三百年了，左佳音早就什麼都想清楚。
還是自己的未來更重要。
她又下意識地抓了抓頭髮。
頭皮發麻，不是衛衡擱哪兒罵她呢吧？
看，心寬了，其實面前的鄭家全家就無所謂了。
這要是前世早就想清楚，怎麼可能因為看不破，因為這糾結的親緣動搖了道心，讓她日後道基留下隱患。
又進而在得到機緣，靈氣灌頂的時候也境界虛浮，從而仙嬰不穩，到了最後不過三百年就讓她仙嬰無法掌控，迫不得已自爆仙嬰，不僅害了自己，還，還被動地讓衛衡跟自己一同隕落。
那衛衡可不是自己這般心境動搖根基不穩的仙階。
就算平常齟齬恩怨頗多，可左佳音也不得不承認，衛衡道心堅定，心裏只有劍道。如果不是因為她，他起碼還能活個千百年，成就更強大的境界。
這麼想想，左佳音心裏哼哼了兩聲。
雖然壞劍仙搶怪，嗤她，給她後腦勺，眼角瞥她，可是看在他因她隕落，這輩子只要他不提着劍砍她，也不是不能給他煉丹打個折。
順便，如果衛衡果然是與她一樣重生，那個什麼……那些洞天福地，左佳音自己一個人去有點虛。
有強橫的衛衡一起跟着去，似乎還能夠聯手得到點好處。
反正前世她記得的那些洞天福地衛衡也必然會知道，兩個人擁有一樣的秘密，這聽起來不就很熟悉了么。
一時左佳音沒有再多管別墅里吵吵嚷嚷，一邊上樓一邊唉聲嘆氣，覺得剛才在警車上怪可惜的。
她跟衛衡可是兩輩子的好朋友啦。
同生共死那種。
竟然忘記剛剛管衛衡要個聯繫方式。
可惜！
“音音，音音。”左佳音並不是憤世嫉俗說出難聽的話，她其實本來就準備從鄭家搬出來。
托魔修的福，她手裏現在有二十萬的存款，還有厚厚一打鈔票，哪怕在京城這寸土寸金的地方買房是不大能夠，可至少也能租個舒適的房子，讓自己平常煉丹修鍊的時候都平靜點。
她輕快地憧憬了一下未來自己一個人住的舒服，一邊飛快地把自己本來就沒多少的行李收拾了一下。
等用兩個大提包都收好，她又看了一眼這個短暫地屬於過自己的房間。
這房間很精緻漂亮，打造成了嶄新的公主房，是當她回到鄭家以後，鄭夫人親手給她裝修，樣樣都是最好的。
粉色的牆壁，粉色的公主床，住在裏面就像是個小公主。
和鄭欣欣一樣的公主房。
就算是已經決定離開鄭家，左佳音也得承認，物質上，他們並沒有苛待自己。
他們只是不會去愛她。
她收回目光，看着已經開始明亮起來的外面，提着兩個大旅行包就準備離開。
鄭欣欣這時候闖進來，看見左佳音真的要走，頓時臉都嚇白了，走過去抓住左佳音的手不安地說道，“音音，你和爸爸道個歉，別讓爸媽生氣了。我知道你，你生氣我。”
她和左佳音都是十六歲，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子，這一個暑假本該享受高中之前的超長愉快假期。
可左佳音的出現的確打破了這一切。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鄭欣欣其實也受到很多的衝擊，那些害怕爸媽親生女兒回來就不再愛她的恐懼，還有當看到家裏人依舊更愛她一點的竊喜……可是她覺得自己並不是那麼壞。
當看到左佳音真的要離開這個家，她還是害怕的，小聲說道，“咱們還是學生，你一個人能去哪啊？我知道都是因為我，音音，對不起，可我怎麼辦呢？我，我又能去哪兒啊。”
難道要她離開家，把位置讓出來給鄭家真正的千金，自己回到福利院么？
她不願意。
因為捨不得。
她之前只是想要讓左佳音知道家裏人更愛自己一點。
可是她也不想讓左佳音失去她重新得到的親人。
這個女孩子的臉漲紅，眼睛裏全都是眼淚。
左佳音看了她一會兒。
“我並不討厭你。”
鄭欣欣眼睛一亮鬆了一口氣。
“討厭也是很奢侈的感情，說明我把你放心裏了，鄭欣欣，你明白么？別賣慘。你的心情跟我沒關係。”
左佳音輕聲說道，“就像我剛才說的一樣，悲憤，不甘心，嫉妒，都是因為我曾經在意你們。可現在我不在意，那麼那些感情給你們太浪費。不值得。”
不在意了的陌生人，什麼感情都是奢侈的。她重生一世，不是為了重蹈覆轍。
她渴求那麼多年，他們都不能愛她。
那何必還浪費重生的時間。
有這個時間，不如去好好修鍊，成就自己，讓自己強大起來。
鄭欣欣的臉色慘白。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只要和爸爸媽媽道個歉……”她訥訥地說道，“對不起，音音，都是我的錯。”
她揪着裙子跟左佳音道歉。
“沒什麼好道歉。你跟他們全家絕配。”左佳音繞過了她快步走出門，聽着自己房間裏傳來少女小聲的哭泣，嗤笑了一聲。
或許鄭欣欣並不是有意，可是她現在哭了，那鄭總一家只會覺得她咄咄逼人，不如鄭欣欣懂事。
如果是前世，她一定更恨鄭欣欣裝模作樣，也拚命地想要解釋吧。
可是看淡了這一家人以後的感情就是這麼好，她下樓的時候就見鄭夫人匆匆忙忙上來，看見左佳音要離開，鄭夫人紅着眼睛正想說什麼，就聽見了房間鄭欣欣小聲的哭聲。
“欣欣，你怎麼了？”
鄭夫人用責備的目光看了左佳音一眼，又急忙上樓。
左佳音的背後傳來她關切的聲音。
“怎麼哭成這樣？音音都和你吵了什麼？她欺負你了？欣欣啊，別哭了，媽媽看着心疼。”
左佳音腳步都沒停。
當發生爭執的時候，他們選擇的永遠都不會是她。
無論誰對誰錯。
她走到別墅的大廳里，鄭總沉着臉正站在那裏。
作為商場上叱吒風雲的人物，他做慣了上位者，對於反駁自己，反抗自己的女兒絕對不能接受。
哪怕是看着左佳音離開，他也冷冷地說道，“走出這裏，就永遠不要回來。”
就像誰稀罕似的。
左佳音頭也不回揚長而去，提着兩個沉甸甸的旅行袋辛辛苦苦走出大得不行的別墅區，直到離鄭家遠了才往馬路牙子上一頓呼呼喘氣。
雖然洗髓了，可她是柔弱的丹修。
太沉重的體力活一點都不應該是珍貴的丹修乾的。
早知道都收儲物袋裏好了。
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現在正是夏天，大清早太陽就很毒辣，左佳音一邊翻自己的手機軟件準備去租個房子，順便想想這京城裏還有哪只弱小點的魔修好拿捏賺點生活費，就見自己的面前一片陰影投下。
她下意識抬頭，對上的是一雙隱藏着冰冷的眼睛。
看他一眼，天都不熱了。
俊俏白皙的少年垂着眼睛看沒有形象蹲在那裏，一副被趕出家門樣子的小姑娘，突然冷笑了一聲。
左佳音，痛苦！
“衛衡，你是不是……”
“你說呢？”少年清冽冰冷的聲音問道。
“哦，那其實也不賴我。”人來人往的馬路上，衛衡就算是劍修也不可能成天提着個大寶劍在街上亂竄，那不神經病么。
看他手裏沒有劍，左佳音頓時放心了。
她準備跟壞劍修講講道理，警惕地把小丹爐抱在懷裏給自己安全感，飛快地說道，“雖然你被我炸了，可都是你自己找上門，對吧？我都躲山裡去了，你跑過來跟我同歸於盡，我冤枉。”
小姑娘可憐巴巴抬頭看他，還不知死活地問道，“不過你來深山老林里幹啥？”
幹啥？
衛衡黑着臉看她，很久沒有說話。
“是我送上門找死，你的意思是這個？”
“那你這麼理解也不是沒有道理。”小姑娘嘀嘀咕咕小聲說道。
殺氣瀰漫。
左佳音抱頭。
衛衡攥着修長的手許久，這才冷冷地問道，“了斷乾淨了？”
他跟左佳音當了三百年死對頭，左佳音家裏那點事當然瞞不過他。
在他的面前左佳音也並沒有準備隱瞞，不在意地說道，“反正是斷了。”
“人還算沒蠢死。”少年又嗤了一聲，皺眉對她說道，“師兄讓我找你。你沒有回他信息。你救的那小子醒了，那家裏要感謝你。”
他沒說為什麼是他找過來，左佳音也懶得問，看了看手機果然看到林青的信息。
她想到自己的那些“野心”，又急忙跟衛衡說道，“要不咱倆加個電話？衛衡，我還記得挺多藏寶貝的地方，分你點。”
“給你當牛做馬？”劍修鄙夷地看着廢柴丹修。
左佳音深深地覺得，這輩子自己大概也要跟衛衡仇深似海了。
少年已經拿出手機，和她互換了聯繫方式。
“你準備上一中？”他身後是一輛私家車，司機一直都在等，一邊冷冷地提着廢柴丹修的兩個輕飄飄手提袋丟進車裏，他突然問道。
“怎麼了？”左佳音好奇地問道。
再是修真者也得講文化。
現在這年頭，沒有個大學證書的，在修真界都不好找工作呢。
哪怕去有錢人家當個住家仙師，人家都得看看你這修真者有沒有過英語四級，免得遇見國外同道聽不懂外語來不及護住客戶。
很難評。
這艱難的世道，逼得修真者都捲起來。
“一中附近的怡泰家園還可以。”衛衡讓啰嗦的小姑娘上車，和緊張得看自己是不是想拔劍的她坐在一起，冷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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