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姐妹敘話
被誇讚的鄭貴妃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意,整個人彷彿都被秋日的太陽鍍上了金光。
美人兒,一直美。
但此刻,一成不變的美貌里又注入了新的魅力。
誰又能保證這宮裏這天下不會有其他女子如鄭貴妃這般熠熠生輝呢。
只可惜,世人不允許女子發光。
再耀眼的光芒,似乎也都只是為了給自己的婚事增加籌碼,嫁給所謂的如意郎君。
比如,她當年的美名。
她才學名動天下,無數人都只是感嘆她是天生的太子妃。
世道如此,那就從這個世道里劈出一個小徑吧。
甚至,一道裂縫,她都心滿意足。
“你以後也莫要委屈自己。”
“這宮裏,明明最厭惡最噁心焦雅的是你,你偏偏還召她來侍疾。”
鄭貴妃細長凌厲的眉毛一挑,不滿的情緒幾乎要實質化。
她看不上焦雅,單純是因為焦雅做的那些上不得檯面的事情。
但崔燦雯不一樣……
先帝爺和謝太后待崔燦雯如親女,崔燦雯也視先帝爺和謝太後為長輩。
焦雅之舉,無異於是讓崇拜親近的長輩受辱。
這種辱,不是一時片刻,會因史書,流傳千百年。
“你以為我不想殺了她告慰先帝爺的在天之靈嗎?”
崔燦雯扯扯嘴角,幽幽道。
焦雅,還死不得。
焦雅的罪孽可不僅僅是穢亂宮闈那麼簡單。
不知其中內情的鄭貴妃撇撇嘴“懷了個胎,就像是懷了個免死金牌。”
“你之前不還在處理滎陽鄭氏一案上大義凜然的訓斥官員,婚事不是免死金牌嗎?”
“怎麼到了焦雅身上,就這麼優柔寡斷了。”
“難不成你也信奉稚子無辜的鬼話?”
崔燦雯看着越說越惱怒的鄭貴妃,聳聳鼻子,失笑道“這殿裏什麼味啊。”
鄭貴妃輕嗅了幾下“沒味啊。”
“聽說你染病,我連香都沒有熏。”
崔燦雯作恍然大悟狀“原來是醋味啊。”
鄭貴妃:……
這還是端莊優雅的崔皇后嗎?
現在連她都要調侃了。
崔燦雯手指在茶杯里蘸了點水,在床邊的桌子上寫了個二字。
“兩個?”鄭貴妃驚呼出聲。
“雙胎?”
“這焦雅還真是上天眷顧。”
鄭貴妃憤憤不平的念叨。
她雖然無心子嗣,但也知道在皇室,子嗣意味着什麼。
尤其是,梁少淵至今膝下空懸。
“太醫們的醫術都這麼厲害了嗎?”
“這麼短的月份,竟連雙胎都能診出來!”
崔燦雯:……
崔燦雯嘆息一聲,無力扶額。
這像大智若愚嗎?
崔燦雯又一次懷疑自己的判斷。
“我沒說……”崔燦雯無奈道。
正吐槽在興頭兒上的鄭貴妃一噎,瞬間住嘴。
二……
二……
她猜不到啊。
“她身上藏着大秘密。”
“你就當她是這宮裏的透明人就行。”
崔燦雯並沒有把話說的太透。
鄭貴妃眨眨眼,應了下來。
“那你小心?”
崔燦雯點點頭。
當年,北山之事能籌謀成功,是因為她們一無所知。
如今,既有懷疑,有了警惕,必不會重蹈覆轍。
不得不說,互換身體,當真是一次不可複製的契機,有時候她都忍不住想,是不是真的上天有眼。
“那個,我想問問,費昭容何時能病癒?”
“你二聖臨朝之日起,費昭容就稱病,在春華殿養病,再未出殿?”
“她那性子,活潑好動,再關下去,就要憋瘋了。”
“她不在,我連個說話的人都尋不到。”
鄭貴妃端起自己帶來的粥,施施然喝了兩勺后,一本正經的問道。
這滿宮的妃嬪,她也就跟費昭容交好。
沒了費昭容,就好似魚沒有了水。
好吧,誇張了。
但誇張正好能表明她對費昭容的想念。
崔燦雯抿唇“你確定是尋不到個說話的人,而不是想尋個幫你處理宮務的?”
“讓她舞刀弄劍可以,研究吃食可以,你若是讓她看賬本管宮務,她可能會找棵歪脖子樹思考上吊。”
“她稱病不出,是白露的意思。”
“白露也是為了保護她。”
“沁毓性子天真恣意,又是金吾衛大將軍的獨女,風雨欲來,難免會被人盯上。”
“不出來,有不出來的好。”
“再等等,等我回去。”
“如今,後宮由你主理,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就算我不問,也知道你會先送去春華殿。”
“我不擔心她憋悶,我就擔心她只好肉食沒人管着,胖了倒還好,是怕她身子真出問題。”
“你稍微派人去叮囑幾句,該罵罵該管管,那就是個孩子心性,不記仇。”
“還有,莫要忘了讓她勤加練習長槍,吃飽喝足后再看看兵法。”
“或許,有朝一日,我能圓她年少夢想。”
裴昭容,小她好幾歲。
年少恣意輕狂時,把裴昭容當小妹妹護了幾年。
旁人入東宮嫁太子,或為權勢或為家族或不得已,但這個傻丫頭是為了懵懂無知時那一句追隨。
唉,總覺得裴昭容是把她當母親了。
但她不敢說。
“叫她沁毓,叫我貴妃!”
“你這個區別對待,不要太明顯!”
鄭貴妃腦海里驀地出現了她跟費昭容之前的對話。
叫她崔姐姐,叫我淑妃姐姐……
兩個畫面放在一起,就發現,最能鬧騰的對她自己。
崔燦雯還沒來得及回答,鄭貴妃就先自己紅了臉。
“有容?”
鄭貴妃擺擺手“還是別叫了。”
“我發現,我跟這個名字格格不入,對不住我母親精挑細選的名字。”
有容德乃大。
觀其人理而溫,又亮以庄,恢乎其有容。
她不端莊大方,也不寬容有度。
嗯,少時嬌蠻,入宮后也是派頭十足的寵妃。
這名兒,跟她八杆子打不着。
“能容得下闔宮的賬本。”崔燦雯調笑道。
鄭貴妃不置可否“倘若我生在京城,或許能早早與你相識,成為朋友。”
她生在滎陽,長在滎陽。
入京后,孤身一人進了太子府,成了側妃,與早逝的裴側妃成了摯交。
“那可不一定。”
“十餘年前,我可沒如今的雅量。”
“咱倆十有八九是不打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