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當什麼“一代”我要“拼爹”
小縣是記憶中的模樣，一個破舊簡陋的縣子。不過在分配房制度逐漸停止后，小縣也慢慢彙集了人流。直到房地產熱度開始，全國上下都着魔似的進行房地產開發，安縣這座小縣也變成了人口六十多萬的縣城。
王明還記得母親後來為了方便他讀書，就搬到了安縣租住。在縣城的菜市場找到一份殺魚的工作，每天周六晚九的辛苦掙錢。
而他的高中生涯，就在縣城的泥塵和石磚間度過。他遇到過許多人，也留下了很多刻骨銘心的事情。
後來安縣發展的很好，有了乾淨的石板路和寬敞的瀝青馬路。而他的往事回憶，也隨着高樓的崛起被一點點覆蓋。
站在土路上，看向四周。遠處的斜角是汽車站，近距離國道也不算遠。汽車站後面則是一片生機盎然的田野之景，油菜花金黃的耀人眼睛。
大概任誰也不知道，在十年之後，這片菜地竟然成了安縣最有名氣的小區，房價均在一萬五/㎡，比某些二三線城市的房價都要貴上許多。
只不過那麼貴的房價，當時也沒能攔住人們買房的熱潮。人們似乎相信，未來只會越來越好。
“嘟嘟！”
“小哥，要去哪兒？”
挎斗摩托車停在身邊，司機咧嘴朝他喚道。王明看着熟悉的家交通工具，對這玩意印象深刻。
這摩托車又要跨子，就像電影裏小RB軍官坐的摩托車。只不過體驗感沒那麼好，在凹凸的地面非常的顛屁股。
王明曾和妹妹坐過這摩托車回家，結果半路翻進田地里，叫他印象深刻。
“不了，我已經到了地兒。”婉拒了司機的熱情邀請，王明揉着酸疼的手，按照自己記憶中熟悉的道路朝安縣政府走去。
王爸在縣政府里任職科員，平日裏都干一些雜事。王明還記得安縣最近要空降一位縣長，在這裏任職了五年就被提拔走了。
直到後來王明翻看最上頭的那些大佬時，就亦然發現了那位縣長的名字。
據說那位縣長選秘書時曾中意王爸，只可惜被王明的一些渾事兒鬧回了家，錯過了秘書的選拔。王明每次回憶起這件事，都對那時候混賬的自己多幾分痛恨。
如果父親當初能被這位大佬選上，或許也不會在基層科員職位上兜兜轉轉幾十年，白白蹉跎了一生。
王明邊走邊回憶，慢慢來到縣政府老舊的辦公樓前。
他來過很多次，和這裏的守門大爺也熟悉。與大爺打了個招呼，在大爺的熱情聲里走進了辦公樓。
熟練的找到父親的辦公地，王明敲了敲門，打開門的就是自己的父親。
“你怎麼來了？”王爸有些意外。
“想你了，就來看看你。”王明嘴甜的說道，也沒管王爸臉上的一絲愕然。走進辦公室，將自己從家裏拿來的吃食遞給王爸的同事。
“各位叔叔阿姨們，這是我們自家做的一些甜食。平日裏多虧大家照顧我爸爸，我就在這裏替我爸爸表示感謝，還請各位叔叔阿姨不要嫌棄。”提着甜食給辦公室里的人分發，大家聽到王明的話也都紛紛樂開了花。誇他嘴甜惹人喜歡，還說王爸能有這麼個會說話的兒子是真有福氣。
這讓王爸臉上多了些喜色，眼裏充滿了笑意的摸了摸王明的腦袋。
這個時候的縣政府還很窮，大家都沒那麼多勾心鬥角的事情。氛圍其樂融融，都是科員自然也沒什麼高低之分。便是部門的部長，也多和下屬們打成一片。
畢竟國內的官場主打一個上下逢緣，左右逢緣，結交總好過得罪。即便是領導，也不會隨意得罪下屬。都是在編人員，若對方和自己反着來，領導也多沒什麼辦法。最多給他調離崗位，眼不見心不煩。
開除一個體制內的成員，所需的流程實在是太過繁瑣。
“這小子就別誇了，再誇他尾巴都要翹上天了。”王爸笑道。和同事打了個招呼，就帶王明到休息室。
“你怎麼今天過來了？”王爸再問道。
“想您了呀。”王明咧嘴笑着說。
“你覺得我會信嗎？你是不是在家惹什麼麻煩了，就跑到我這裏避難？”王爸平靜的看着王明，他的聲音依舊溫和。
“爸，我在你心裏這就形象嗎？”王明頗為心痛的捂着心臟，不滿的看着王爸。“其實我過來只是為了給雜誌社投稿，我寫了篇小說想要發表。”
“小說？”王爸頗有興趣，隨後他看到王明拿出一疊裝訂好的稿子遞過來。
“喏，就是這個。您老要不掌掌眼，給我批示批示？”
王爸沒理會王明的陰陽怪氣，拿着稿子細細看去。許久后才放下稿子，意猶未盡的看向王明。
“寫的真不錯，很難想像是你小子寫的。”王爸感慨道。
“您這是不信任我！”王明甚是憤怒，這稿子可是他千辛萬苦寫出來的，王爸居然不信是他寫的。
“行了，別鬧脾氣了。”
“我沒有！”
“我記得辦公室里還有些郵票和信封，等會兒拿給你。”王爸笑道。
“好嘞，謝謝老爸。”王明馬上換了個臉色，將自己帶來東西遞給王爸。
“這是媽讓我給你帶來的，自己留着吧。”
王爸也沒再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將東西收拾好放在自己辦公桌下。
王明則是拿着郵票出了門。
他找到郵局，將自己的寫的小說投遞了出去。
後來兩天王明就和王爸住了，縣裏提供的住房雖小，但也足夠兩個男人睡覺。
在和王爸的聊天中他得知那個縣長已經任職了，現在正準備挑選秘書。
王爸本無意去，但被王明一陣挑唆后也有了心動的意向。
看着王爸連夜寫稿的身影，王明躺在床上吹着電風扇，心中暗自為父親加油。
加油啊老爸，等你以後當了領導我就能躺平了。
耍過幾天，王明也沒再繼續呆下去。回去的時候王爸給了他一些錢，王明也沒客氣的收下。
他在縣裏買了些零食和用品，背在身上坐車回去。
等到了家門口的時候，大雨傾盆而下。
九八年的那場特大洪水，似乎已經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