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計返東宮 終煉得九花丹』
這宮城之內的白虎殿,其實乃是皇室停靈治喪之所。
凡是殷商帝國的駕崩的帝王、早夭的皇子、逝去的后妃,棺木梓宮都停在此處,以行超度。
這些當然是禮儀課上學來的,我並沒有真的來過這裏,因為這已經位於了六寢六宮和三朝五門的交匯處,正在皇宮內禁的邊緣。我身為太子,在行束髮之禮之前,是絕不被允許踏出白虎殿外這第一道門的。
不僅我沒有來過這裏,即使管理皇宮財政事務的九卿之一少府官微子衍,也只能每旬來此一兩日,處理些事務,但也必須止步於此處,不可逾越擅入。
說來這殷商帝國的制度也是複雜,由於內外之廷人員需要區隔,嚴禁進出。所以少府官必須下設兩司,一曰少宰司,設在宮外。一曰宮正司,設在宮內。
這白虎殿的數十間裙殿,正是操持皇宮上下服務與管理的機構——宮正司的駐地。宮正司下屬還有六個部門:尚食監、尚葯監、尚衣監、尚乘監、尚舍監、尚輦監。
少府官微子衍是紂王的二哥,我在這個世上的親叔叔。看這殿中燈火通明,我也只能硬着頭皮,進去求助。
我用方帕把受傷的胳膊稍作包紮,選了一個舒服點的姿態,將手擺在腹前,用另外一支手將其按住,做成一種不失禮節的手勢。
不一會便走進殿前,招呼一個值殿矮人過來,問,“奉御官朱升或少府大人可在?”矮人打量了我一番的裝扮,狐疑問道:“今日只有左宮正尹離大人看守,請問是哪位皇親家的殿下,這裏已是內廷,切勿擅自行走。”
我昂了一下頭,故作下威嚴,道:“吾乃東宮太子殷郊,你速與我報來,吾又要事,不要聲張。”
矮人“哎呀”一聲撲倒在地,猛得磕頭道,“殿下來此,有失遠訝,殿下請進,待我速去通報。”並連滾帶爬的向內奔去。
我心理總算是平衡了些,這太子之位,畢竟還是有些用處。
等了好一會,衣衫不整的左宮正才趕來,連忙來問“殿下龍體,為何深夜至此,卻無轎輦,吾實為失禮至極。如是差池,定當責罰。”
我看着他誠惶誠恐的樣子,笑着說:“不妨,只是想散步而已,未料卻來至此處。”
此官好像鬆了一口氣,便問道:“不知道殿下有何吩咐,是否需要回駕東宮?”
我想了想,還不能冒險回東宮,這裏畢竟在皇宮西側,離思勤宮不遠,便叫他說:“吾想順道看望皇弟殷洪,卻不意走錯方向,能否備上一轎,帶我過去?最好是有蓬帷帳的大暖轎,這夜深之宮,頗有些驚懼。”
此官當然不敢怠慢,立刻吩咐下去,不一時便有一頂大轎已在殿外。我謝過他,並提到最近流言甚重,勿要聲張驚擾,如若外傳,我也會追究這值夜不在其位之責。
如此連哄帶嚇之後,他當然是一句話也不敢說,連連點頭。
而我便乘着大轎,來到了弟弟殷洪的宮寢。
到了思勤宮,我讓轎輦止住靜候,也不差人通報,便逕自進去。直到寢殿內,想好了主意,才吩咐乳母把他喊醒。
睡眼惺忪的殷洪一看是我,連忙驚醒問道:“哥哥今日宴上遇襲,本應在宮中好生安歇,怎的卻深夜前來?”
我讓侍人們退下,便嘆了一口氣,道:“弟弟有所不知,我寢食難安,便施了一法,偷偷出來到你宮中透透氣。”
殷洪便道:“哥哥身心要緊,可隨時來臣弟宮中走動,有什麼話都可與我講。”
我見他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於是編了一個半真半假的謊話:“能見到弟弟最是高興,只是我在宮中幾乎禁足,便求了一位授課師傅,給我了一個寶貝,才能出來。”
殷洪聽后,果然像孩子一樣來了興緻:“哥哥,這是什麼寶貝?”
我便接着厚着臉皮編下去:“這寶貝是一隻青狐,可以在我宮中變作我的形態,然後我便可溜出宮中,前來與弟弟玩耍。”
殷洪對這些變化之物也很是興奮,連連拉着我的手說:“哥哥,什麼時候讓吾見這個寶貝。”
我先假裝猶豫了一下,看他情緒已是高漲,便道:“那擇日不若撞日,我在外還有一親信轎輦,只要你按我吩咐,即可見到此寶。弟弟切不可泄露。”
殷洪拍着手,連連點頭。於是我讓他帶着一個大空紫檀木匣,假裝禮物,和我一起進入轎蓬之中,一旦到了東宮,便入門在宮中庭院停住,隔着帷帳先叫值守的兵卒請殷郊殷下過來,稱花已齊備。之後自可以見到。
殷洪很是聰明,自然理解,於是便依計行事。
之後的過程,便果然如我們編排的那樣,分毫不差。胡青變化成的“我”,已經急不可耐的鑽進轎中,與我們兩人擠在一起。
殷洪看我們體貌、胖瘦、神態、衣着完全一樣,驚訝的已經是幾乎說不出話來,連稱奇妙。
胡青則是嘆了口氣,開口道:“這結界法力日盛,你若再不回來,我這變形便是撐不住了。”
殷洪見他聲音不同,笑了笑:“兩位哥哥,如若發聲,還是能分辨得出的。如此,我便放心了。”
我也尷尬一笑,連忙對胡青說:“你且速速變回原形,省下些法力。”
只見一片青色煙霧擾動,一隻青狐便伏在我們倆的腿上,轎子裏的空間瞬間感到大了許多。我請殷洪把青狐裝進木匣,提起來,跟着我進入殿中。
真不容易,我可總算安全回來了……
看到二殿下也來宮中,這些已經吃喝多時的御林衛士,自然不敢再造次,連忙紛紛起身,出門值夜。我安排方弼着人去收拾,而我與殷洪則找了一個清靜的角落,又聊上了許久。當然,我已經開始學習法術的事情、我和小青狐一起煉丹的事情,自然都需要隱瞞。能聊的,莫過於一些東宮行刺、母後身體的事宜,我還趁機打聽了一下關於祭祀官法力結界的知識。殷洪便把他知道的都一股腦的告知了來。
原來,結界是這樣的啊。
經過殷洪的解釋,我來知道,什麼是法力結界。
這結界,是這個世界中修鍊界的“陣”的一種。
據他介紹,“陣”包括兩種,一為“兵陣”,以“人兵車馬”為形,以“兵法軍術”為神,作為人間戰爭正面決戰的手段。二為“法陣”,運用注入法力的各種法器符籙,按照天干地支五行等擺放,則是修行界克敵的輔助手段。
兩者都是聚少成多的排列組合,從而發揮出超過1+1等於2的效果。
這“結界”屬於法陣中一種,屬於持續時間較長,威力不大的防禦性法罩,主要對付特定的妖邪之物。
而不管是結界也好,符籙也罷,製造者的靈力都是由血脈傳承而來,相傳殷商皇族為了保衛成湯皇室,因此會從族中挑選出具有傳承結界力量的兒童,培養成祭祀官,殷洪自己就是這方面的佼佼者。
他端坐在殿中,仔細的感受了一下結界力量之後,還分析說此結界受到五行及天象的影響,如果沒有更多的祭祀官法力注入,那麼只能間歇性的發揮作用。不過他自己則年齡還小,無法解開。
殷洪勉強嘗試了幾次,最終只能搖搖頭放棄,表示自己無能無力。我也安慰了他一下,請他務必保守秘密,之後再做打算。
殷洪帶着一些慚愧之色離開東宮。青狐這才緩緩爬出木匣,化成胡青的形態,和我一起去了屏風后的密室。
胡青讓我攤開骨折的手臂,用一些銅環套住,把他卡在一條銅戒尺上固定住。然後從我身上掏出鳳睛菊,和那牡丹、醉芙蓉、辛木蘭、金海棠、紅鳶尾、粉杜鵑、千年堇、龍目花八種花一起,倒入到丹爐的內壺中,然後吐出內丹,不停沾輔料“百盞花中露”,開始煉起丹來。
看着內丹自動運行入已經上了正軌,胡青便也跟我聊了聊,說道:“陣法一事,由於符籙之力需要血脈相傳。所以三教之中,只有截教對此最為寬容,也許可門下弟子不必出家持戒修行,故凡世間高人,多為截教之士。”
我疑惑的問:“這麼說來,我殷商王族,其實也都算截教弟子了?”
胡青搖了搖頭,“應該不是,雖然你們王族和截教有着千絲萬縷聯繫,但是祭祀官之法門已獨成一系,所製造也主要是防禦罩的結界,並不能主動攻擊。故和修鍊界中的符籙系修士,還是有所不同。雖然威力不大,但剛好可以剋制鬼怪禽獸,我狐族自然也不例外。”
我嘆了一口氣,問:“那如何是好?”
胡青安撫了一下,道:“明日法戒老師來早課,殿下可以請教是否有破陣之法。這丹藥一成,也可助殿下功力大增。”
聽着他的話,我又望着爐中,心想着這萬分辛苦,總算是先有了一段回報,只要自己修行得越強,應該就離我回到自己的世界,又進了一步。
這丹爐的銅壺,也是不斷的散發著百色的煙霧,讓我看得入神,這些煙,彷彿是盛開着鮮花,一朵開罷,便收做一團,滴入漏斗中,然後另外一朵再從壺鼻中綻放。
飛翔的銅鏡,也不斷顯示這五光十色,照得丹爐下的火焰格外絢爛。“叮”得一下,光線又轉瞬消失,9枚丹藥已是飛入胡青的手中,
“這些,就是九花醒神丹了”他張開手,說道。
我看着這些丹,也似水滴一樣,只是內部包裹的內核果真同花朵一樣,只是不斷變化成9種花開的造型。
“殿下,這些丹已乃凡品丹藥中之頂級,雖然我煉製之技低下,但畢竟丹料奇妙不凡,必然還是寶物。”胡青又自信的解釋道:“此丹,一可強身健體療傷,二可清除內丹污染,三可凡人增長修為。殿下剛剛修鍊法門,尋常硃砂、仙品丹藥都自然是吃不得,而此丹卻是不同,以奇花入料,以元神煉之,結合王宮帝氣,又有結界擋住凡塵,殿下可安心服用。按照這經卷指點,一日一顆,立時見效。”
我激動的拿起一顆,就着茶水,趕緊一口吞下。
吞下丹藥后,胡青開始用期待的目光盯着我,可是我卻感到周身並無什麼異常。又等了一時半響,也是竟然還是沒有動靜。
這下連胡青都坐不住了。難道,是這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