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離別
突然被這麼多人注視,平時大大咧咧的薛曼也招架不住,牢牢的抱着白朝塵胳膊不放,這讓白朝塵也成為了被注視的對象。
“人好多,我害怕……不敢上去。”薛曼像只受驚的小鳥,死死抓着白朝塵不放,柔柔弱弱的樣子,真叫人大跌眼鏡。
“我滴姑奶奶,你這是在演哪出啊!”白朝塵在心裏吐槽,這分明是裝出來的嘛,但是她年紀不大,看起來又很瘦小,居然有人就相信啦。
“一個小女孩,害羞成這樣,要不換我上去吧!”旁邊大叔起鬨。
“想的美啊你,要換也是換我。”當即有人反對那大叔。
“你們都不行,還是換我!”
一群人又忍不住爭吵起來,眼看場面又要失控,桃無心直接運起玄力將薛曼連同白朝塵一起接上舞台。
“那傢伙,居然活着回來了!”人字號包廂,阿奮面上的喜悅掩藏不住,折起的紙扇在大腿上敲打,連說三句好。
“奮哥,你認得台上之人?”在阿奮旁邊,並排坐着個絡腮鬍大漢,身着勁裝,正是暴犬傭兵團隊長蘇哲。
“大哥,那小子也是我們傭兵團的成員,阿奮哥介紹的,你上次閉關衝擊大師境,我擅作主張同意啦。”在阿奮的左手邊的強壯青年解釋道,他是暴犬傭兵團的副隊長蘇列,也是蘇哲的弟弟。
“哈哈,你們可莫要小瞧這少年,未來必定是大路上一方知名的霸主。”阿奮笑得合不攏嘴。
“奮哥介紹的,我等自然認同。”蘇哲說道,心裏卻覺得,十五歲玄引境,只能說稀疏平常,看不出有何特點,只是眼下看來似乎運氣還可以。
天字號包廂,羅清榮看到白朝塵被一併帶上舞台,眼神微寒,這個人先前可是折了他的面子,只不過當日礙於民眾的輿論壓力沒有計較,只是私下每每想起,還是憤憤難平。
“榮兒,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緒。”首位上的羅敖生回頭呵斥道。
此刻被一大群人盯着看,白朝塵心裏發怵,實在不習慣,反倒是薛曼,悄悄露出奸計得逞的樣子。
“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妾身就稍微破例讓兩位小朋友一起登台好了。”
桃無心悠哉的走到薛曼身邊,白朝塵只感覺自己被一陣香風繚繞,整個人酥酥麻麻的,嚇得他趕緊捂住口鼻。
“這位小少年,可是覺得姐姐身上有臭味?”白朝塵這樣子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桃無心也從未見過有人在自己旁邊會捂鼻子的,那些臭男人巴不得多吸幾口。
“不是,太香了我受不了!”
白朝塵誠實的回答引得台下人哄然大笑,終究只是個小孩子,不懂得大人的快樂。
桃無心滿意的點頭,差點一世美名不保。“那兩個小朋友,你們有什麼才藝,可以和火兒小姐姐互動哦。”
林火兒隨即上前,站到桃無心身側,看起來面無表情,她的身高比白朝塵還要高出一截,十七八歲的模樣。
“我我我,我來說!”薛曼搶答,恨不得蹦起來,“我們要唱歌,來自神秘國度的歌曲!”
“哦?”桃無心這一句哦的很有靈性,似還帶着些玩味。
“一首《驚鴻一面》送給大家,希望你們喜歡,嗚呼!”薛曼甩着手臂大喊道,那還有之前半分嬌弱的樣子。
按照烽火馬戲團的要求,無論被選中的人上台表演任何節目,林火兒都要根據節目內容跳一段應景的舞蹈。
薛曼左顧右盼,一頭扎進帷幕後,聽見裏面傳來工作人員驚訝的呼聲,不一會兒,她就抱着把木琴跑出來,順手還拎了張方木桌用來擺琴。
“你不會真要唱吧?”白朝塵面龐發熱,看薛曼樣子已經做好表演準備啦。
“當然啦,你一會就聽我節奏唱就行了。”薛曼隨手撥弄琴弦,便已隱有清悅之聲傳出,桃無心粗略一瞧,知道眼前的少女精通樂理,當即不在多說,給林火兒一個眼神示意,便閃身退至幕後。
悠揚琴音隨着薛曼指尖跳躍,一副遠山江河意境由遠及近,仔細聆聽,彷彿置身茫茫江面,腳下一葉竹舟,聆聽之人化身為蓋世強者,厭倦打打殺殺的日子,一心寄情山水之間。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金盆洗手止風雨,不戀紅塵卻難捨回憶,每一段都有你。”意境到了,白朝塵閉眼感受,自然而然的就唱出來了,聲音婉轉柔和,與他平時低沉沙啞的聲音大不相同。
“年少初遇常在我心,多年不減你深情,江山如畫又怎能比擬你送我的風景……”薛曼接着往下唱,聲音里多了幾分甜美與深情。
林火兒在感受琴音的一瞬間,就已經隱約猜到曲中所想表述的意境,她的舞蹈既有一代大俠的豪情萬丈,又有痴情女子的情思眷戀,三人在這一刻情意交合,意境同步,彷彿存在兩個知己,知我所知,感我所感。
道之一途,遙遠漫長,除了修鍊,就是在尋找機緣,卻不免錯過很多人事物,有的人匆匆忙忙,來不及停留看一眼沿途的風景。
有篇故事這樣說過,每個人都要經歷這麼一個階段,看到一座山,就想看看山的另一邊是什麼,然而實際上上的另一邊不過是另一座山,最重要的是,那個願意陪着你翻山越嶺的人。
白朝塵感覺自己身上某種桎梏被打破了,但是依舊停留在玄引境。
曲終人不散,滿座寂靜,不知何處響起鼓掌聲,像雪山之上滾落下的一塊石頭,越滾越大,人們沸騰了,或許是心有感悟,或許是為自己的遺憾後悔,大家都在用力鼓掌,掌聲經久不息,在會場裏迴響。
白朝塵情不自禁的轉頭看薛曼,後者也在看着他,幸運大概也不過如此,你想看的人此刻也在看着你。
曲終人散,再熱烈激動的表演也有要結束的時候,千百個人自會場裏魚貫而出,桃無心隨手一揮,馬戲帳篷化作一縷流光消失在她手中,還有人對她戀戀不捨,她轉身便消失在空中。
馬戲團的表演結束,但是屬於東海城的節目這才剛剛開始,十幾支煙花直指天空,一粒粒“金砂”噴射而出,在空中傲然綻放。赤橙黃綠青藍紫,樣樣俱全,奼紫嫣紅,把夜空裝點得美麗婀娜,把大地照射得如同白晝。
那煙花時而像仙女撒花,時而像火焰爭鋒,時而像彩蝶飛舞,時而像含苞欲放,月亮在這一刻也失去了與煙火爭輝的資格。
“好漂亮的煙花!”今夜的薛曼完完全全就像個孩子,能一直保持這麼開心就好了,她圍着白朝塵興奮的跳腳,伸手去接散落下的熒光,絢爛的光芒照映着她的面龐,一顰一笑,自此牽動着白朝塵的神經。
當煙花在寂靜的夜空中爆開時,綻放出七彩的美麗,讓人忘記了它在爆發時的巨大的響聲,忘記夜空的寂靜,破滅前的壯麗,為的就是留下美麗的倩影,直至灰飛煙滅。綻放,消失只是瞬間的事,留下的是記憶中的美麗。
“只是煙花易冷,人事易分,美麗的事物總是曇花一現……”白朝塵生出感慨,莫名的多了一股憂愁,他在台上看到了薛流櫻的身影,不知道她和薛曼做了什麼約定,白朝塵只知道,薛流櫻再次出現的時候,就是薛曼要隨她離開的時候。
看着薛曼此刻如此的開心,他真希望時間此刻永恆。
“陪我到城樓上看煙花好不好,那裏應該可以看得很清楚!”薛曼拉起白朝塵的手,指着面朝離恨海的那面城牆。
“好。”白朝塵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輕輕攬住薛曼纖腰,然後將她公主抱起,踏風步一開,在眾人一聲聲“卧槽”中踏風而行,直接飛上東面城牆。
這裏每天晚上都會有一大批人,點盞油燈,擺下棋盤,配一壺小酒,與友人望海侃侃而談。
到了地方,薛曼卻緊緊抱着不肯下來,小聲要求:“我想就這樣一直等到日出,可以嗎?”
“傻瓜。”白朝塵寵溺一笑,在城牆上尋了個較高的位置坐下,依舊將薛曼抱在懷裏,卻不見她在偷偷的笑。
“我唱首歌給你聽好不好?”
“不是剛唱過嗎,這次唱什麼?”
“嘻嘻,這首歌叫《天亮以後》,我要一直唱到天亮!”
“你可別唱到一半睡着啦啊。”
“哎呀,閉嘴,我要開始唱啦。”薛曼手動幫助白朝塵閉嘴,“客棧前那一座橋,或許我們都到不了……”
薛曼輕聲哼着歌,還沒唱到一半,聲音越來越小,不一會兒呼吸就開始均勻,果然還是忍不住睡着啦。
一夜無眠,海天相接的地方,冉冉升起一輪赤紅的太陽,整片海都被染成紅色,光芒萬丈,喻示着新的一天開始。
白朝塵忽然轉頭,看到抱臂而立的黑衣人,從頭到尾的黑色裝束,矇著臉面,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此刻正冷冷的盯着白朝塵。
“薛流櫻!”白朝塵面色凝固,這個女人就是他使出渾身解數都無法打敗的人,同時也是薛曼的姐姐,不過看她的樣子,並沒有動手的意思。
“醒了就別裝睡啦,不然我就再打這小子一頓。”薛流櫻話雖強硬,但是對薛曼卻多了一絲溫柔。
薛曼這才不情不願的睜開眼,讓白朝塵把她放下來,扭扭捏捏的不想離開。
“三個月的期限已經到了,你就算再撒嬌我也要把你帶回去。”薛流櫻身影一晃,已經來到白朝塵面前,輕輕一掌將他推出十幾米。
“姐姐你……”薛曼驚怒,想要跟薛流櫻理論,卻被一掌拍暈。
“小子,這個世界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你們兩個就到此為止吧。”薛流櫻伸手向虛空一拉,扯出一艘帶着巨大機械翅膀的飛船,她帶着薛曼跳到飛船上,居高臨下對白朝塵說道。
“曼兒是千年難遇的陣修,將來註定是大陸的主宰人物,而你,資質平平,你配不上她,趁早忘了吧,就當是做了一個夢。”薛流櫻眼神冰冷,說的雖然不好聽,但句句真實。
白朝塵心有不甘,卻無能為力,他很想衝上去留住薛曼,可薛流櫻隨手的掌風就足以壓制他,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飛船駛離東海城,飛向雲霧茫茫的離恨海中。
許久,身上的壓制終於消散,白朝塵才得以恢復行動,只是再也壓制不住體內的傷勢,噴出一口黑血,整個人癱軟的躺在城牆地板上,大口喘氣,感覺天旋地轉,意識漸漸模糊。
“我要……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