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四百二十八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告別了小水梅,我回到唐德路5號。

然而,這裏已經是人去院空。上海灘大佬果然厲害,偌大的院子,我走的時候還是一切正常的,這才半天時間,就已經成了一個空院子。

不過,仔細一回想,之前觀察過這個院子裏面,其實除了正始那間屋子外,本身似乎都是空屋子了。要這麼說,真收拾起來也是挺快的。

凌春也沒了人影,在她住的那個房間裏,我看到窗台上放了一個信封,是給我的。信封裏面,是一張紙的信和那張房契。

凌春在信里說,如果我不收下這房契,後天也不用去約定的地點找她了。

我一看就樂了:“嘿嘿,這好事,我能不要?”

看完信,當即把房契揣到懷裏。要知道,我徐平安本身就是個財迷,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自然要接着。

之前凌春給我洋房的房契,我沒收下,原因不外乎兩個。

一是我不好意思當著顧先生的面收。人家是什麼級別的人物,上海灘赫赫有名的大佬?我可不能讓他看癟了不是。

二是我那時心裏認為自己這次是必死無疑的,最好的結果,也就是我能不能和祖發同歸於盡。

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感覺,那個祖發實在是太強大了,不僅僅是他手段高明、劍走偏鋒的偽裝,還有他一系列的出手,簡直做到了天衣無縫。

從殺小林開始,老祝、江漢山兩個經驗十分豐富的老地下黨,也是那麼輕易的就栽在祖發手裏了。之後,滅李世奇,坑黃其仁,又是一連串的動作,將知道他是內奸的人,不管是解放軍這邊的,還是保密局那邊的,全都殺了,一個都不剩。

所以,我認為,他殺我,肯定也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只是什麼時間出手,還不能確定。

既然是將死之人,錢財這些東西自然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而已。

然而,現在不同了。

白沁冉懷了我的孩子,我也是要當爹的人了,不管怎麼說,都要想辦法活下去。我不能讓我的孩子沒出生就沒了爹啊。

既然我想活下去,也必須肯定一定的活下去,那麼,這張房契就有用了。等我孩子長大了要結婚了,這洋房給他或她當新房。

等到那時候,我可以拍着胸脯理直氣壯的說:“這可是你爹憑本事賺的。孩子呀,你不知道,在地牢裏,你凌春大姨當時那個模樣,比鬼還嚇人,要換成你,肯定嚇得轉頭就跑。要跑了呢,這洋房就和你沒關係了。嗯哼,你爹厲害吧-——”

心裏正美着,一陣大風刮過來,將放置在窗台上的信封和一些落葉一起,飄然飛了開去。

我輕輕一縱身子,就在風中把信封接住了。

站在凌亂的風中,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兩個人,也是夠心大的,就這麼把信封放在窗台上,算準我會回來也就罷了,可萬一我晚過來一會,讓風給颳走了怎麼?這可是洋房啊,幾十根金條也買不來的洋房房契,能就這麼放着走人?”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顧先生和凌春極有可能還在這個院子裏。這個信封,應該是他們看到我進來之後,在我可能會去的地點剛放下的。只不過,他們現在不想見我罷了。

當然,我沒有刻意去找。既然他們不想露面,肯定有他們的想法和原因。對顧先生和凌春,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兩個字:尊重。

——

夜裏,我沒有回自己家。

先是去了一趟古董店。

那裏雖然已經被查封,但難不倒“蜂飛三式”已經初成了的我,沒費什麼力氣就上了房頂,然後再從天井裏跳了下去。

雖然已經過去了快兩個月時間,但古董店裏的所有陳設一點都沒有變。

這家店,是祝老闆用自己積攢的錢盤下的,連房子都一塊買下,房契上是他的名字。然而,老祝。那只是個化名,他的真實身份包括他的姓名,和我一樣,是以一個編碼的形式存在秘密檔案里。在沒有最終解密之前,他的身份就是個謎,所以,這家店包括店裏的物品,都沒有辦法處置。乾脆,辦案的公安局人員就用一紙封條給封了。

走到待客室,我看到那兩個被稱為鎮店之寶的瓷瓶子還在,心想:這公安局的封條還真管用啊,連盜賊都沒有敢光顧的。

我來這裏,當然是為查看當初我刻意抹模糊掉的那個記號,老祝臨死前留下的記號。

總有一種感覺,依着老祝的警覺,他不可能如此輕易的被內奸所害,除了那臨時留下的記號,他肯定還會留下什麼來。

然而,把古董店樓上樓下都找了個遍,除了牆上那個我最早發現過的疑是“祖”字的痕迹,並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不過,這也屬於正常,如果很容易就能夠找到的話,恐怕祖發比我還先找到,並且拿走或者銷毀了。

心灰意懶之下,我就坐在天井邊的石條上,抽起悶煙來。

煙霧裊裊升起,恍然間,我好像看到祝老闆又坐在那張太師椅上的情景。

記得那天,我們兩個聊了挺久。

先是說我入黨的事,再說了麻五離開上海了,我被正式授予“馬蜂”的代號,然後,我就提起祖發身上可能有問題。

我說祖發有問題的時候,祝老闆神情十分沉重。

“關於誰是內奸‘槍刺’的事,江漢山同志有指示,在沒有明確證據的情況下,我們不能隨便懷疑自己的同志。尤其是那些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幾乎是撿了條命回來的同志,他們已經用自己的生命證明了對黨的事業之忠誠,必須要有實證才能展開調查。”

江漢山同志有指示?

祝老闆的話在耳邊又響起時,我突然想起麻五講過的一個故事。

他說,在九江的時候,地下黨內部也出現了一個內奸,當時,因為他沒有採取果斷措施,導致江漢山被內奸出賣,曾經讓何三春抓走過。好在那個內奸畫蛇添足,假裝劫獄成功,又把江漢山又送了回來。

“要是那次把老江給害了,那我這輩子都要內疚了。”當時,麻五是這樣說的,“那個內奸將老江‘營救’出來之後,利用老江為人厚道、相信同志的特點,取得了他的信任,差一點把九江特委一窩給端了。”

那時我倒沒有在意,只覺得事情經過好險,麻五是用那件事來提醒我,對任何人、在任何時刻,都不能放鬆警惕。然而,現在想起來,我卻一下子從石板上跳了起來。

“在九江,那個內奸之所以差點得逞,是利用了江漢山的厚道。同樣的,恐怕這次祝老闆被害之後,江漢山半途被特務埋伏,或許還是因為他對應該提防的內奸過於信任。江山易移,本性難改,江漢山肯定還是吃了這個大虧。”

想到這裏,我情不自禁的搖起頭來。

如果江漢山要是有麻五的警惕性,斷然不至於讓祖發得手啊。可是,沒有如果,以兩次死裏逃生作偽裝的祖發,對於江漢山的弱點,可謂是掐得極准。

這時,祝老闆那頗有些無奈的神情再次進入我的腦海,我馬上意識到了問題所在:“祝老闆說不能懷疑祖發,是因為有江漢山的指示。那麼,我是不是可以這樣推理,其實祝老闆他和我一樣,也是覺得祖發這個人是有問題的。”

想到這裏,我心中的答案就愈發明確了:“對,祝老闆肯定是這樣認為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在被祖發殺害之前,能夠察覺到危險,悄悄在牆壁上留下那個記號。”

記憶中,祝老闆確實是個心思縝密,且警惕性非常高的人。這一點,不管是他在小吃店那邊,還是在這個古董店,都是如此。記得我電話里和祝老闆聯繫時,雖然他聽出了我的口音,但還是每一次都要確認暗號之後,才會開始說事情。

這樣的一個人,他不可能對祖發完全沒有防備。或許,他手上真有祖發是內奸的證據都不一定。要不然,祖發也沒有必要冒着極大危險跑到這裏殺害他。

如果這樣的推論成立,那麼,祖發在殺害小林之後,轉身就加害祝老闆,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在這個推理的基礎上,我又倒推出一個結論:小林跟蹤祖發,應該是祝老闆的授意,而不是江漢山的指示。

而且,在得知祝老闆被害的消息之後,江漢山還會被特務偷襲成功,應該是祝老闆關於祖發是內奸的證據,暫時還不能直接證明,所以先讓小林跟蹤着,並沒有向江漢山報告。這或許又間接導致了江漢山沒防着祖發,把自己的行程路線透露給了祖發,所以才會遭到保密局特務的毒手。

這一連串的推理下來,我大概梳理清楚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猛然有種“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既然祝老闆發現祖發身上的疑點,還派了小林跟蹤,那他應該和現在的我一樣,會時刻提防着祖發加害。那麼,他手中要是真有什麼證據的話,肯定也是藏得極為隱秘才對。”

想到這裏,我決定對這個古董店再進行仔細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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諜戰之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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