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招兵買馬
南屋北屋正忙着人,都挺好奇的，可是沒有一個人肯放下手裏正做的活兒去看新奇，耽誤一會兒,那可是耽誤錢呢。誰都不會和錢過不去。
仲秋走出門，看到大門口停着一輛板車。車上放着的是豬,活豬。
“大叔，我就是王仲秋。”仲秋笑着上前。
“王姑娘,我們是武公子派來送貨的，你收一下。”來者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後面還跟着一個瘦了巴嘰的男人，一身的長衫，看着像是個管事的。
“好，我叫人幫忙。”仲秋轉身回了屋子,喊過了王興文和方得勝，把車上的三頭豬都弄到了東廂房外北側的空地上。豬都捆得好好的，就是還沒殺。
“王姑娘，這三頭豬是今天的，一共是552斤，明天需要多少，王姑娘你說個數，我們好一起送來。”果然是那個瘦子上前來和仲秋搭話。
“好，明天也先照今天的量送吧。若是加量，我再和你說。”仲秋看了一眼瘦子，今後就要和這個人打交道了，便道，“還沒請問先生尊姓大名呢？”
“小人姓鍾，姑娘叫我鍾管事就好，以後這邊就由我來和姑娘清數算帳。”鍾秋事說話倒是和氣。
“好，那我們一天一算吧。”仲秋想了想說道。
“好。”鍾管事帶着趕車的漢子別了仲秋轉身走了。
仲秋拉過子濱，給他拿了一兩銀子道：“哥，你去買筆墨紙硯，今後家裏的帳你先幫忙記着，等有時間我再來。”
子濱已經從打擊中回過神來了，接過錢匆匆地趕往鎮上去。
方氏和王興文及方得勝都圍了上來，看着新送來的三頭大肥豬，他們現在的人手加起來才十個人。
若是都是現成的臊子和洗好的腸子還好說，可現在都成了半成品，就要有人剁臊子，有人洗腸子。家裏的人都都跟着灌腸，方氏和探春的任務不變，只是煮，外加上半夏跟着燒火。
可現在送來了活豬，就要有人殺豬。這個可是個技術活兒，不是哪一個男人都能殺的。
仲秋看向了王興文，道：“爹，咱們村裏有沒有會殺豬的，有的話，請來幫忙。工錢再議。”
王興文點了點頭，轉身去村子裏請殺豬匠。
仲秋看着王興文走了，這才對方得勝和方氏道：“舅舅，你們也別從村子裏買豬了，這貨買家已經答應要供咱們。另外，殺豬之後，剝皮登肉，這活兒也得舅舅和我爹一起做。”
“沒問題，這個就由舅舅來做就好。”方得勝現在從心裏有些看不透這個小外甥女了，明明分家的時候帶着一肚子氣，可現在看來，好像也不是太生氣了。
“娘，今天和貨主已經談好了，人手肯定是不夠的。我想問問娘，咱們村子裏哪位嫂子大娘勤快，做活還乾淨的，我想請幾個人過來一起做。”仲秋不會整天在這邊活上轉，她還要想別的事。
而且，家裏的人終究是不夠的，再有一個就是。賺錢的事，一定不能讓自家獨吞，不然的話，肯定會有人眼紅的。不如拿出些小錢兒來，把村子裏的人也拉上幾個。到時候，就不會再有人說嘴了。
方氏想了想，道：“丫頭啊，咱自己家裏干就能了吧？請人的話，還不得往外掏錢嗎？”
方得勝一邊笑着對方氏道：“大姐，你看仲秋位的這生意，一天要裝進三頭豬，光咱們家幾個人恐怕是不成的，還是聽外甥女的話吧。”回頭衝著仲秋笑道，“要不舅舅在方家集給你找幾個？”
仲秋笑眯眯地拒絕：“舅舅，不用了，這不是長活兒，最多也就是做到四月初的樣子。”
方得勝不說話了，進屋去找活兒干。
方氏想了想，拉着仲秋進了北屋。
現在南屋北屋都一齊炕，要不然的話，弄不過來呢。
“我想着……”方氏皺了下眉，還沒等說下一句話，仲秋就把話接了過去。
“娘，咱們請人肯定是不會請二奶家的，這話不用說。”仲秋最討厭親戚幫忙，不但亂還不好管理。到時候錢分的多少不說，還光找事。
“行，娘聽你的。”方氏對仲秋還有些發憷，這孩子好像有啥不一樣了。“你看你春妮姐咋樣？”
春妮比探春大一歲半，比探春性子活潑，乾淨利落，而且是家裏的好勞力。
仲秋點頭。
“還有後院你大娘家的春生嫂子，你胡六叔家的胡嬸子。保平他娘，利生他娘。”方氏一張嘴，就說了五個人，這五個人仲秋都知道，挺符合她的要求的。
“娘，你現在就去她們幾個家裏和她們說一下，看看她們願意不願意做。另外，把我二奶家的五嬸也請來吧。”仲秋可是借了五叔的小木屋弄了不少錢呢，而且五叔一家也是老實人，她不能忘了人家的好。
“行，娘這就去。”方氏回去外屋，擦了擦手，轉身出了門。
仲秋再回到屋子裏的時候，於氏一邊麻利地幹活一邊笑着對仲秋道：“仲秋啊，你看這活挺輕巧的，要不，讓你二哥也來幫忙行不？”
於氏可是和老爺子說好了，孩子們賺的錢是不用交給高氏的，她想着多賺些。
仲秋看着於氏幹活一點也不懶，倒也琢磨過味兒來了。這是賺錢放到自己的腰包里，自然是多干多得，這是不是很像當年父母嘴裏提到的打破大鍋飯呢？
“行啊，二嬸兒，二哥若是能幹，你就讓他來吧。到時候我給他另算，別和你的弄到一起。”仲秋點頭。
“行，一會兒我就讓你二哥來。”於氏高興，把子灃做的單拿出去，她就又多了一份錢出來。
現在她身邊跟着幹活的只有子滄，子滄已經十二歲了。幹活不用人說，從不偷懶。老二子灃有些滑，不過人家的兒子人家懂，仲秋自然不怕子灃偷懶。多做多拿，少做少拿唄。
沒一會兒，王興文先回來，身後跟着兩個殺豬匠。仲秋也想了，一個人肯定不是不行的，一天殺三頭豬，那也是力氣活兒。而且，殺完了豬，仲秋還想着請人給剁臊子，這更是個力氣活兒。
殺豬匠一個姓王，算是將五服內的親戚吧。仲秋要大爺，另一個是四十多歲的黑臉漢子，是外來戶，不過也有幾十年了。仲秋也是叫大爺。
看到人都到齊了，仲秋就把每天殺三頭豬的事和兩個人說了，最後才道：“兩位大爺，我們家接的這活兒是短期活兒，所以，我想問問兩位大爺，這工錢你們是要錢還是拿東西？”
“三丫頭你說了算，我們就是幫個忙。”兩個人也實在，憨憨地一笑，看着仲秋。
“那就給錢吧，每殺一頭豬，五十文，要做到骨肉分離。另外，還有個活兒，就是剁臊子，每一斤剁子一文錢，大爺你們若是想做的話，我就不再另外找人了。你們看呢？”仲秋想了想，把殺豬和剁臊子都放到一起，既然會殺豬的，一般都知道肉怎麼剔才會不糟蹋。
“行，三丫頭你能找我們來，我們肯定給你好好地干。”兩個人都爭先恐後地答應下來。
仲秋笑了，這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吧。像她爹那樣的老實頭，一定和這些老實人說到一塊的。
“那今天若是兩位大爺沒事兒的話，就干吧。讓我爹和我舅舅一起幫忙。另外，工錢五天一結。”殺豬不輕鬆，得有人幫忙才行呢。
“行，行。都聽三丫頭的。”兩個都樂呵呵地答應下來，“那我們就去幹活了。”兩個人拉着王興文往猛增哼哼的地方走去。
王興文也跟着忙活起來，方得勝早就在空地那兒把一個大方桌擺好了。北屋裏，半夏正在燒水呢。
仲秋一家子正忙活着，上房和老閨女王秋月正閑話的高氏耳朵一直就豎著聽着外面的熱鬧。
於氏今天早上早早就把飯做好了，飯桌上也沒有搶着吃肉挑食的。匆匆地催着子滄吃過了飯，就跑到老大家去了。
高氏想喊於氏洗碗的，後來想了想。於氏做工賺錢，還有她一半兒呢。也就放於氏走了，自己讓秋月燒了水洗了碗。
老爺子今天一直沒有出去到田裏轉，悶坐在炕頭上抽着煙。眼睛被煙霧擋着看不出來什麼神情。
先是方家來了大小子和兩個兒媳婦，接着就是有人來送豬。老爺子眼睛睜開聽了一會兒，又閉上了。只是那隱隱的一聲嘆息，只有自己聽得見。
高氏聽外面豬嘶嚎的聲音，也有些坐不住了。看了一眼老爺子，把手裏正纏着的線放下。轉身下了地，往外走去。
“你別去多事。”老爺子睜開了眼，看着高氏道。
“你咋就知道我多事呢，我去看看殺豬還不行？”高氏攮慫（方言：用不好聽的語氣和人對話）了老爺子一句，氣乎乎地挑了帘子走了出去。
老爺子輕輕地嘆了口氣，再也沒有說啥，靠在牆上，閉上了眼睛。
王秋月看了看老爺子，再看看高氏出去亂晃的門帘子。小心地下了炕，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把窗子打開了一條細小的縫兒，悄悄地向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