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敗家子，喪門星
從集市上回來，仲秋可一點假都沒有做，買的東西都是讓王興文拿着的。到了老王家，就見王興文大包小包的一路拎到了上房。
王家的人今天還真的都在家，雖然得了王興文的信兒說仲秋找到了，可是沒見着孩子，怎麼著也不放心。
見到王興文一下子拿了這麼多的東西到家，大家都瞪着眼睛一臉好奇地看着王興文，希望給個解釋。
仲秋早在進屋之後就跑到了老爺子的面前，先是深深地給老爺子行了個禮，一臉的悔意，小臉皺得像個包子似的道：“爺，對不起，是孫女不好，讓爺擔心了。昨天本來想告訴爹爹的，可是在王掌柜家裏玩兒的高興就忘記了，還請爺爺你不要生氣。原諒孫女這次。”說著大眼睛巴巴地看着老爺子。
老爺子見到仲秋回來就放了心，想要說幾句，可見孩子這般的懂事，到了嘴邊的話就吞了下去，還沒等老爺子開口，仲秋就已經把王興文放到炕上的東西一一地告訴了老爺子。
“爺，聽我爹說，昨天你找二爺爺家的堂伯和堂叔幫忙來着。秋兒覺得，請人幫忙，咱們也不能白讓人幫忙不是，於是就暗中作主，用爹的工錢買了些菜回家，想請大家聚聚，也算做是感謝。”仲秋抬頭看着老爺子，看着老爺子眯着眼睛像是聽她說話，又像是在想心事的樣子，便從懷裏把那隻特意為老爺子買的煙絲拿了出來，顯擺地舉到了老爺子的面前。
“爺，你看。”仲秋舉着精緻的小盒子，一臉求誇獎的樣子，讓老爺子心頭也是有了些暖意。
不管如何，孫女的心裏還是有着自己的這個爺爺的，而且，人事來往上是真的懂事了。
“這是啥？”老爺子也沒有所過這樣的煙絲，自然有些奇怪。
“爺，你試試就知道了。”仲秋說著，手腳利落地把老爺子的煙袋拿來，飛快地打開盒子，把裏面的煙絲裝到了裏面。又拿了火摺子打着，點燃了煙絲，送到了老爺子的面前，“爺，你嘗嘗，看好不？”
老爺子看着那裏盒子裏面的煙絲的時候，就知道這東西肯定不便宜。不過老爺子怎麼說也是讀過幾年書的人，對於孫女的孝敬，還是沒有直接打擊。
接過仲秋手裏的煙桿，抽了一口。慢慢地品着那煙絲的味道，緩緩地把煙吐出來。
這下子不光是老爺子，連屋子裏的人都被仲秋一連串的反應給弄得回不過神來。那淡淡的香氣，透着一股子讓人舒服的感覺，直往眾人的鼻子裏面鑽。
“好香啊。”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嗯，好東西。”老爺子享受地眯起了眼，他還是頭一次抽這種上等的煙絲呢。
“三丫頭，這些東西是咋來的？”高氏一直蹩着氣沒有開口，這回終於抓着空子，再也忍不住問了起來。
“奶，這是我和我爹買來給大家的。”仲秋不想和高氏對上，和高氏對上她得不到好，回了高氏一句，就轉向了老爺子，“爺，咋樣？好抽吧。”
老爺子微笑着點頭，看着孫女那仰起的小臉兒。臉上明動的笑意，讓老爺子的心神也有些恍惚，好像以前有什麼讓他忽略了。
“爺，那今天咱家請客不？”仲秋重點是要把她帶回來的這些好東西都吃進肚子裏，而不是讓高氏放起來。填了她的兒子和女兒。
“嗯，仲秋說的對。”老爺子又貪戀地深深吸了一口煙，才對高氏道，“一會兒我去請老二他們，你和孩子們把飯菜做得了。”
村裏的人都有這個習俗，哪家有事大家一齊幫忙，然後被幫忙的人家不用給錢啥的，直接請客吃上一頓就好。
那時候鄉下的人也都是窮哈哈的，吃什麼誰也不挑，只要心思到了就成。
高氏當然知道這個道理，請客她不反對，只是這些東西是哪兒來的。若是白來的她更不會反對。
“老大，你的工錢呢？”高氏心裏還惦記着王興文昨天出工的工錢。今天這麼早就回來，只怕就沒上工。她也不指望了，可昨天的工錢呢？因為要找三丫頭，她提了也沒人理她，今天再也不能讓他糊弄過去。
“奶，這些東西就是用爹的工錢買的，雖然用得多些，不過，已經從王掌柜那裏提前支了十天的工錢。”仲秋都打算好了，光給老爺子買的煙絲就是一百文，加上這些肉和菜，還有魚啥的，花了差不多二百來文呢，她可不想讓高氏白白的把她爹辛苦得來的錢撈到自己的口供里。
“啥？你說啥？”高氏一聽仲秋的話，當時就跳了起來。
再看炕上的東西，高氏只覺得那是她的血肉換來的。心裏再也沒有一絲高興的意思，指着仲秋就罵：“你個死丫頭，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這麼乾的。你就敢私下裏預支你爹的工錢？還一支就十天？”高氏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心疼得像是在滴血，一拍大腿，就開嚎，“哎呦，我這是做了啥孽呀，咋就養了這麼一個喪門星，敗家子啊。三百文啊，一下子就給我花出去了，誰給你的膽子啊！”
王興文被高氏罵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搓着兩支手不知道怎麼辦，一會兒看看一臉的小閨女，一會兒看看瞪着眼睛一副要吃了小閨女的娘。
王秋月本來還覺得一下子弄來這麼多好吃的，心情大好。這些好吃的，大多數會進她和三哥的肚子裏。有些還可以揀出來讓她拿到縣城裏給姐姐。
到時候求姐姐辦事肯定會容易些，可是現在一聽，咋？這些竟然是大哥的工錢買的？
這還得了，那她的首飾，她的新布，新衣服豈不是沒有了？
“娘，這丫頭現在膽子都天大了，再不管，以後說不定就敢把咱家的房子都賣了。”王秋月瞪着眼睛，狠狠地盯着仲秋。
“嗷！”高氏回身，從炕上抓起來苕帚，揮起來就向仲秋抽了過去。
仲秋早就防備着高氏這一招兒呢，她花了高氏的錢，高氏要是能饒她才怪呢。
所以一看高氏拿苕帚早就見機的跑到了老爺子的身後去了。扒着老爺子望着像是瘋狂了的高氏，怯怯聲聲地道：“奶，我長大了賺錢也給奶買吃的。”
“我不要。”高氏氣得身子直顫，指着仲秋，眼睛瞪得溜圓，“今天我要是不揭了你的皮，我就隨你姓。”說著撲上來主要抓打仲秋。
仲秋嗚鍾情地哭了起來，拉着老爺子的衣袖：“爺，我保證下次再也不的了，爺，救救我呀。我奶要揭我皮呢。”
老爺子皺着眉，其實他對仲秋這樣大膽也有些微詞的，只是孩子既然是為了家裏好，買了也就買了。也不至於讓高氏發這麼大的火，不過老爺子畢竟和高氏過了半輩子，自然知道這是高氏心疼花出去的錢了。
雖然今天是要請客的，但以他們農家來說，只要吃上一頓就算是把情過了。仲秋一下子花了這麼多的錢買了這麼多的東西，是有些花過了，一直把錢當成自己的命的高氏，自然是挑了她的極限。
最最重要的則是，仲秋這樣做，是無視了高氏家裏最高的統治地位。這是讓高氏最不能容忍的，所以高氏才會這麼發火。
“好了，孩子已經知道錯了，這東西也買回來了，再說這也要過年了，買了以後也就不用買，去看看，掂倒着幾個菜，一會兒我去把兄弟請過來。”老爺子沉聲地道。
老爺子是一家之主，他發話，高氏就算是再想揍仲秋，現在也要給老爺子的臉面。
她也和老爺子過了大半輩子了，老爺子是最重臉面的，別的事情都好說，但是，你要老爺子的臉面，他肯定會急的。
“奶，我錯了，以後再也不的了。”仲秋露出個小腦袋，怯聲聲地看着高氏道。
高氏只覺得自己的心突突地直跳，看着那張微黃的小臉，她直想扯了。
“爺，我來做菜吧，我在王掌柜那裏呆了一天，王掌柜家的廚師可是教了我不少菜呢，一定讓爺吃上席。”仲秋見高氏暫時偃旗息鼓，馬上轉身拍老爺子的馬屁。
老爺子看着仲秋那討好的小臉，心裏軟了下來。家裏的情況他雖然不管，可是大概也是知道些的。只是他覺得男人就應該主外，家裏的事就是該女人管的。他不好插手過多。
“哎呦，我小孫女還會掌勺了？會做席面了？”老爺子還當是仲秋討好的話。
“嗯，王掌柜的教我咋做席面了，一會兒孫女就做給爺您嘗嘗，讓爺您也坐上上等席。好不？”仲秋揚着小臉，裝可愛地看着老爺子。
“好，那我就等着我的小孫女做我吃。”老爺子呵呵地笑了起來，揮了揮手，“去看看小五兒吧，昨天可是哭得夠嗆。”
“是，爺。我馬上回來弄席面。”仲秋說著，從老爺子身後鑽出來，飛快地從上房逃了出來。
剛出來就聽到高氏衝著王興文高吭的罵聲：“你是死的？那丫頭就敢先支了你的工錢，你咋不攔着？啊！”
“娘！”王興文哪有什麼工錢啊，仲秋說的那工錢還不是她做東西自己賺的，他咋攔。
“我不管，反正這錢你得給我賺回來，要不然的話，我饒不了那丫頭。”老爺子在屋，高氏也不敢太過，只能罵罵大兒子出氣。
仲秋聽聽王興文沒再出聲，相信也不會有大事。忙着跑進了東廂房去看子汐去了。這走了半天一夜，她是真的擔心小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