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脫困靠緣
第2章脫困靠緣
斬妖司一直有着不同層級的懸賞令,這種一般是散仙們委託斬妖司發的,貼在斬妖司衙外一塊巨大的靈鏡上。斬妖司里數千人閑時就會接一些任務,也有散仙自己接的。
起初只是一些正常的事,例如誰家靈獸丟了,誰的地盤被佔了,哪個犯人在逃,到後面竟演變成了了跟誰吵架輸了招人去幫忙吵架,誰家的仙草總是長不高這種小事,幾個司的司主經過商討覺得有礙他們三塵司的形象,遂開始大力整改,畫風如今是好了不少,但懸賞令也變得寥寥無幾。
只是有一張懸賞令,始終懸於最高的地方,任何人在踏入斬妖司時,都能立刻看見它。
上面的字跡與所有的懸賞令都不同,乃是由血寫成,歷經三年,仍有濃厚的神族靈力蘊含其中。
那是一張尋妖令又或者說,是尋屍令。
尋找之人,乃是從不見身影的上古妖獸饕餮。
饕餮雖貪婪好吃,有時能吞一座城果腹,一條江解渴,但輕易也不出世,也不喜凡人的血肉。此時還要與失蹤了三年的斬妖司掌劍使,明曜有關。
若說起明曜,大概天庭中沒有幾個不認識的,倒不是因為她自下界飛升,只用了短短一百年不到,就完成了三級連跳,一路升到了僅次於斬妖司司主的掌劍使。
而使她名噪天界的,除了她自身極強的業務能力,更多的卻是因為一些桃色緋聞。
明曜她是個鮫仙。
鮫族,西荒之主,亦是上古仙族,只是萬年前得罪了先天君,才被貶至靈力匱乏的西荒,被一根三萬三千里長的天罰柱,永遠鎮在西荒海。
他們最負盛名的,除了一顆可抵萬金的鮫人淚,聞之落淚的鮫之歌,還有無可比擬的美貌。
與明曜相關的,便是這些若有似無的各路緋聞,或是與她共事的俊美至極的鶴月星君,又或是贈她霜月劍的公冶神君……
自她飛升以來,立在洗仙池邊,對着眾仙遙遙一揖后,就再也沒有間斷過桃色緋聞。
不過這都是些捕風捉影之事,讓神君們津津樂道的,還是絕色美人隕命下界之事。
聽說是除妖時被上古妖獸饕餮連魂帶骨地吞了,因着事件古怪,無人可追尋到一絲一毫的線索,就連三司的頂頭上司桓淵帝君,親自去探查了,也一無所獲。
那張懸賞令,也是由桓淵帝君親自寫的,但凡能提供饕餮方位者,可以得到他的一個承諾。
羽族帝君的承諾,說是可以移山倒海也不為過,畢竟那可是上古遺族的帝君,他們一族,生而神骨。就算是在如今這樣諸神凋零的時候,萬年來也只出現了一個上神,即是羽族如今的帝君。
就連他們族的小帝姬,也在一千八百歲的時候,就飛升了上仙,更遑論那羽族數以萬計的仙靈精怪。
闔族這樣的實力,不可能不讓人心動。只是數年來,這張懸賞令仍然在最高處,無人可撼動,血意淋漓,觸目驚心。
並不是沒有人動過這樣的心思,只是不僅饕餮的實力深不可測,而且這位祖宗也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去者無一不空手而歸。
只是最近,隱隱有了些轉機。
有人在四顧城瞥見了饕餮的影子,雖只是短短一爪,但足以驚動許多人。
但也有遲疑的,畢竟四顧城可不是什麼簡單的地方。
裏面有天底下最好的酒,最美的人,也有能一擲千金的賭坊,醉生夢死的樂坊,然而同時,這裏也有隱藏在人皮面具下的妖魔,不知實力的修仙者,甚至有毫無法力的凡人。
四顧城裏魚龍混雜,仙妖與凡人無異,來自遠古力量的結界,永遠守護着四顧城。
無論是誰,只要踏入四顧城的領域,就是凡人。
桓寧踏入此界后,便感覺體內靈力再也無法聚攏,散如流螢,無法聚攏。
那也是這樣一個夜晚,妖與人,都在酒樓賭坊里狂歡,空蕩蕩的街道上,唯有風吹落樹葉的聲音。
饕餮被窺見的地方,是一座酒樓。
四顧城最大的酒樓,十八樓。
酒樓但並不如它的名字一般有十八層,它只有九層,凡人最多可達八層,再往上,便是仙妖的世界。
但八層也足以,天下珍饈,四海特色,無論是東海的海鮮,還是青丘的野味,十八樓里沒有做不出來的。
她對這座酒樓最後的印象,大概是那一盤生腌母蜈蚣。
混合著香甜的生腌料汁的,蠕動的,斑斕的,密密麻麻的……
桓寧這樣想着,又有點想吐了。
一半是噁心的,一半是因為有點餓。
誰能想到天下最負盛名的十八樓里,最有名的居然是這玩意。
靈力正由縛魂絲流向不知名的地方。它本身就像是仙族自己抽出的血脈一樣,一旦接觸修仙者亦或是仙人的肌膚,就會迫不及待地鑽進去,汲取純凈的靈氣為養分,使自己成長。
整個山洞裏已經佈滿了雪白的,猩紅的絲線,而被纏繞在裏面的桓寧,臉色蒼白,雙目無神,好似是由這些魂絲織成的精緻木偶。
“呼……”
她輕輕吹開眼前遮擋的魂絲。
這裏很僻靜,又或者說,有人讓這裏變得很僻靜。
這些玩意殺不死一個真正的上仙,她會慢慢衰竭下去,等靈力被抽干,就能被放開。可是到了那個時候,就算能出去了,普通仙人估計也會流血虛弱而死。
桓寧感覺自己身體即將被抽空,想想還有點莫名的欣慰,起碼一會能鬆開她了不是。
魂絲又被吹了回來,一點點,慢慢落在她眼睛上,試探着往最柔軟的地方生長。
它竟想鑽進桓寧的眼珠里!
桓寧趕緊使勁吹氣。
一來一回,反反覆復,吹的桓寧有些缺氧,腦袋都嗡嗡的,她乾脆閉上了眼睛。
“有人。”
清渺的嗓音,以平靜的口吻說出來,有種難言的動人。
夜色中,一道清瘦的影擋住了些洞口。
桓寧睜開眼。
少年正低頭看她,手掌間正是一顆散發淡淡光芒的明珠,背對着光,看不清容貌。只見明月高懸,那棵柰樹正是落花時節,片片紛飛下來,看起來,就像月亮上飄了雪。
桓寧眨了眨眼,又怕那魂絲又落下來,只好使勁吹氣。
桓寧只覺身邊氣流一動,再睜眼時,那根魂絲已經被少年攥在了手裏。
他竟直接跳了下來,而且並不受任何影響,落下時隱約聽見腳下有些微脆裂的聲音,好似踩到了枯枝斷木一樣。
明珠柔光所至,魂絲脆如蛛網,揮手間已經拂去無數,斷裂的魂絲像受傷的野獸一樣,快速縮回了山壁里,光禿禿的岩壁上殘留着血液的味道,卻半點也尋不到那些邪物的蹤跡。
手腳的束縛一斷,桓寧渾身一松,無力地從半空墜落,她輕吸一口氣,丹田裏凝滯的靈力還是不動如山,只有絲縷沿着經脈氣息鑽出去。
不愧是四顧城,哪怕這裏已經是城的邊緣了,依然被限制地死死的。
倒也足夠了。
只這點靈力,已經夠桓寧利用身邊的風托住身軀,雙足點地,穩穩落下。
少年的手停在那裏,又慢慢收了回去。
他說:“你是我見過唯一一個活着的。”
“嗯?”
桓寧臉上帶着面具,那是由四顧城城主親自研發的暢銷品,無論仙妖人,不需要靈力就能掩蓋真實面貌,常人也察覺不出然任何異常。
只是她有些囊中羞澀,只能買了最便宜的一檔,效用也因此大打折扣。此刻雖是疑惑,但在少年眼中卻冷冰冰的,似乎毫不關心一樣。
“先出去再說。”
少年也不再多說,將明珠放回懷中,雙手攀住一塊岩石,幾下兔起鵑落,已經躍上了岩壁上。
這樣好的身手,在凡人裏面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了。
桓寧一邊計算着對方的實力,一邊握住少年拋下來的藤蔓——她雖然已經有了些許靈力,但還是不要輕易使用為好。
“噝。”
藤蔓上有些許刺,桓寧一握上就鬆開了,蹙着眉看着少年。
“疼。”
她的頸項后,手腕上,手臂上,都是縛魂絲鑽進去留下來的傷口,還在緩緩地滲出血,浸的她裙擺,衣袖上,都是殷紅的顏色,烈的像傾倒的染料池。
聞到氣味,岩壁上似乎又些蠢蠢欲動,微微滲出些邪氣來。
桓寧視若無睹地張開手,努力向少年表明:“都是刺。”
少年沒有說話,其實他這個角度,實在看不清她手掌上有些什麼東西,他甚至連她的容貌都沒有看清,只覺她神色異常冷淡而已。
可她說疼時,聲音又似委屈又似無奈,尾音軟綿綿的,好似她本身就是這樣一個嬌嗔的人。
靜了半晌,少年復又跳了下去,道了一聲得罪了,就攬住了她的腰。
這次不能輕鬆得用凡人的輕功出去了,倒不是她重,只是一隻手,實在難以支撐數丈高的距離。
他一面抱住她纖細的腰,一面握住了藤蔓,手足並用,一點點向上爬,手肘摩擦着粗糲的岩石,雖然艱難,倒也很快就抵達了洞口。
少年身量很高,桓寧在他懷裏也不過堪堪抵到他下巴。
她只能看見他纖細又分明的下顎線條,柔潤又漂亮的嘴唇——
桓寧湊了過去,以一個親昵的角度,輕輕道:“長的倒是不錯,可惜心太好了。”
她伸出一隻手,用力一推——
少年猝不及防地自空中仰面跌落,鴉色的長發被風吹散,繚亂的發遮住了面龐,而那雙漆黑的眼中倒映着懸在半空的那個,剛剛還虛弱不堪的嬌氣少女。
月光灑在飛揚的裙擺,她手中舉着不知何時從他懷中取出的清明珠,聖潔地像神女一樣。
神女的手指還維持着剛剛的模樣,像吐蕊的蘭花,在月光下綻放出別樣的美麗。
那些已經縮回去的魂絲,似乎察覺到少年無助的處境,像野獸一樣又伸出了利爪,從山壁里飛快纏繞上來,如同信徒托起了祭品,高高舉住了這具即將墜落的身體。
扎入他的血脈,汲取着他的力量!
不知是不是剛剛少年傷害了它們,此刻對於少年的行徑,比剛剛對待桓寧更殘暴,有一簇魂絲,竟直接刺向胸膛。
少年悶哼一聲。
雪白的衣衫上瞬間湧出大片血花。
溫柔白月光救贖惡女,請大家多多捧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