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心累（三合一）
陳寶珍在這裏很正常，但是看到李唐也在這裏，陳斌真的是滿腦門子的問號。
他現在只是知道局裏有大行動，但行動目的還不清楚呢。
之所以趕過來的快，僅僅是因為作為分管治安的副局長卻被排除在這次行動之外，一切都對他保密，讓他感覺被排擠了，想過來興師問罪一下。
在他想來，會議室里肯定有領導，但應該是主管政法系統的姚國慶姚主任，他也不在乎，就是要把自己的不滿表達出來，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么。
可是……姚主任沒在，換了另外兩尊大神在，其中李唐在這裏讓他才是真的感到害怕了。
這位在這裏，只有兩種可能，要麼這次行動針對的目標是秦葯的人，問題還相當嚴重，要麼……就只能是宋家或者陳家的誰了，那對於他這個陳家的人來說，問題更嚴重。
見他呆立在那裏，陳寶珍抬手指了下對面的椅子：“坐吧陳斌同志，別站着了。”
“啊？哦。”陳斌偷眼瞅了下李唐，見他沒什麼表示，這才小心翼翼的拉開椅子坐下去了半個屁股。
“陳副局長……”
這才剛坐下，李唐就開口了。
“到”本就沒坐穩的陳斌，見這位叫他，唰一下就站了起來。
“坐坐，隨便聊聊。陳副局長，你知道不知道今天市局行動的目的是什麼？”
“我……我不清楚。”
“那你來的挺快啊，距離行動結束才過去了不到二十分鐘。”李唐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
“我家就在對面，市秦腔劇團家屬院。”
“哦對，看我這腦子，嫂子是在秦腔劇團上班呢。”
“是，還有就是剛才行動的時候，有一支抓捕隊伍剛好在雯雯住的四馬路招商小區抓嫌犯，她看到抓捕現場了，跟我打電話說過去的幹警都是荷槍實彈的，人還不少，問我那人是怎麼了。
我這才知道局裏還有行動，所以才跑過來的。”
“嗯”李唐點了點頭繼續問道：“孫偉升認識吧？”
“呃……認……認識……勤軍表哥的女婿，李主任，他怎麼了？”
陳斌這下才恍然大悟，難怪這位都來了，這既是宋家的人，又是秦葯的，兩邊佔全了一下。
“他怎麼了你隨後就能知道，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你跟他私下裏有沒有什麼來往？或者說，你給他提供過什麼看得見，看不見的便利沒？”
“沒有，這個絕對沒有，我雖然把勤軍叫聲表哥，但他們那一支，實際上跟我們這邊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這李主任您應該知道的。
跟勤軍我們私下裏關係不錯，工作上也時常有交集，但到了小輩，也就是逢年過節回老屋了才能碰見，平時沒什麼來往，我上次見玉蘭和她女婿，還是五一回去。”
這李唐相信呢，宋家和陳家也並不是每個人都私交甚密，像宋勤軍所屬的那一支，已經跟陳家近百年都沒通婚了，兩邊的關係只是普普通通。
陳斌和宋勤軍交往，完全是因為工作上能互相扶持而已。
先摘出去陳家一個手中算是有點權的，李唐也鬆了口氣，剛才看到陳斌來的這麼快，他真擔心這傢伙也陷進去了。
畢竟他們家和陳斌家的關係還是非常近的，陳斌的父親，是宋小慧的親大舅。
“在這裏等着吧，暫時不要跟家裏任何人聯繫。”
“好”
雖然到現在還是不知道這次行動的真實目的是什麼，但聽到牽扯的是勤軍的女婿，陳斌腦門上的汗更多了。
隨着他第一個到來，彷彿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會議室里轉過來的電話，趙雲海手中的手機，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所有市裡各級領導打來的電話，都是陳寶珍幫着接了，聽到她坐鎮市局，就都明白今天的事情肯定不小，除了跟自己一點邊都不沾的，剩下的幾位撂下電話就準備過來了。
排在陳斌後邊來的最快的，是市府那邊負責聯繫公安的副領導。
他此時也十分惱火，好傢夥，市局這麼大的行動，他這個負責聯繫工作的副領導竟然毫不知情，你們這是要瘋嗎？
不過，他踏進會議室門那一刻的反應跟陳斌沒差啥，然後就坐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了。
有心想給領導發個信息，告訴他某人也在，可被李唐那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后，他就乖乖的再也不敢興起其他心思了。
緊跟在他身後過來的是宋勤軍。
孫偉升是在家裏被全副武裝的幹警抓走的，宋玉蘭當時嚇個半死，哆哆唆嗦的給父親打了個電話，半天連話都說不清。
好不容易聽清楚女婿被那種陣仗帶走，宋勤軍也傻了，他完全不知情啊。
一邊往市局趕，他一邊給陳斌打電話想打聽情況，可直到他人都到了，手機也沒人接，家裏電話倒是有人接，可話也沒給他說清，等他氣沖沖的走進會議室里，這才知道為什麼沒人接電話了。
看到他來了，李唐明顯打起了精神，陳寶珍和趙雲海二人也坐直了身子。
其他幾位除了陳斌，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呢，反應倒是不大，只是有些好奇他咋還來了。
孫偉升身後到底有沒有宋勤軍的影子，暫時還不好說，得等待後續詳細的調查結果。
看到他進來，李唐直接招手把他叫到了身邊。
“勤軍，今天寶珍主任也在，你跟我交個底，孫偉升乾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宋勤軍被問的有些茫然的看看李唐，又轉頭看看其他人，從這些人的眼神中，他讀懂了許多，尤其是陳斌那包含深意的目光。
“李主任，我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呢，只是剛才接到玉蘭的電話說……說偉升被警察荷槍實彈的帶走了，連家都被封了，我就想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您如果要問我對他的事情知道多少，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那我就告訴你，他參與制售違禁品，是主犯之一，現在你知道他幹什麼了吧？”
“制……制售……”
一旁的陳斌眼疾手快的起身扶了一下，要不然宋勤軍就腿軟的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完了！全完了！
這是宋勤軍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了。
難怪這位都過來了。
難怪市局這次的行動這麼保密，感情了，人家是擔心有人從中作梗，或者再說準確一點，是擔心提前泄密，宋陳兩家的人做些什麼。
想到這裏，宋勤軍再次轉頭看了眼會議室，沒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個人，不過沒關係了，那個人主管政法系統，這件事兒他肯定知道，那麼這其中……
“李主任，這裏邊會不會……”
“咳咳”
沒等宋勤軍把話說完，李唐就乾咳兩聲打斷了他的話。
“勤軍，說話一定要過腦子，這次抓捕行動，市局經過長達半年的調查以及精密部署，肯定不會抓錯人。”
“這位同志說的好，當然不會抓錯人，依我看啊，主犯之一的孫偉升，背後肯定……”
李唐的話音還沒落呢，會議室外就有人接上了話。
他肯定是不知道接話的人是誰，但會議室里其他人包括陳寶珍在內，一個兩個的眼珠子都快凸出來，好傢夥，找死啊這是。
那人話也沒說完，會議室外進來的一行是三個人，說話這個人並沒走在前邊。
不過走哪裏都無所謂了，因為這三個人已經看清楚會議室里都有誰了，說話的那個人此刻就像是被掐住了脖頸的鴨子般，呃呃的發出些怪聲，臉色漲的通紅。
當先那個人看到李唐后，微微一呆就反應了過來，急忙快走幾步上前同時還伸出了雙手。
“李主任，您也在啊，歡迎您來檢查指導工作。”
此人是秦山市府的領導，叫趙伯生。
“趙領導，你好！打擾你們了。”
“您這是哪裏話，秦山是您的故鄉，我們巴不得您能多來幾趟呢。”
“這位是……”
“哦，李主任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秦山主管政法系統的姚國慶主任，剛才說話的這位是副主任王守軍。”
“我聽王副主任剛才說孫偉升的背後肯定有什麼，怎麼話沒說完就停了呢？”
此話一出，會議室里猶如被西伯利亞寒流給突然降溫了一般，凍的在場所有人都瑟瑟發抖。
市局這次從半年前開始調查，到今天的行動收網，之所以一直嚴格保密，局領導層只有趙雲海和分管領導楊光兩個人知道，之前接受調查任務的偵查員，更是經過精挑細選，跟秦山本地沒有任何關係的人。
趙雲海怕的就是要麼有人從中作梗，要麼有人把他當槍使，讓他衝鋒陷陣的去跟宋陳兩家直面。
收官階段讓楊光去找李唐提前彙報，是他從老領導口中得知了這位的為人，才把人請過來坐鎮，也是為了後續的很多麻煩。
畢竟，行動目的達到了是沒錯，但真正的較量有可能才剛開始。
這不，這位王副主任人還沒進會議室呢，小話就已經先進來了。
這要是真讓王副主任主導這個案件，指不定給辦成什麼樣了呢，他趙雲海是市局一把手，主要責任人，到時候案子如果辦成夾生飯了，挨板子他肯定跑不了，挨板子可能都是輕的。
“李主任，您抽煙。”
就在這時，陳寶珍不知道從哪裏摸了一包煙，起身放到了李唐面前的桌上，她一開口，算是將這個寒冷至極的環境給打破了。
不管怎麼樣，她都是秦山的主任，該說話的時候必須得開口。
也剛好，龐虎此時也拿着手機走了進來。
他進來后徑直走到了李唐身邊，彎腰輕聲說道：“三哥，省里吳廣全主任的電話。”
吳廣全是省里主管政法系統的主任，都這麼長時間了，他能知道李唐就在秦山很正常。
“廣全主任，我是李唐。”
從龐虎手中接過手機，李唐也沒出去，直接就在這裏接起了電話。
“對，我現在就在秦山市局。”
……
“實在是不好意思啊，給你們的工作添麻煩了。”
……
“哈哈，好，我等你過來，對了廣全主任，銘城同志和玉昆同志那邊也得彙報一下吧？”
……
“那行，既然你這樣說，那我給他們打電話先簡單說一聲，具體的回頭你彙報吧。”
秦山一個行動，省里兩位高層都跑過來了，肯定得給主任和領導那邊有個交代。
吳廣全說他現在對於整件事情了解的還不全面，那就只能是李唐先越俎代庖了。
掛掉電話，李唐轉頭看向陳寶珍說道：“廣全主任已經在路上了，你看看安排人到高速路口去迎一下吧。”
說完他也沒管陳寶珍的反應，拿着手機又撥了出去。
“銘城同志，我是李唐。”
“李唐同志，我剛才聽秘書說秦山今晚搞了個抓捕制售違禁品的大行動，你在那邊是不是跟這個有關？”
“是的，說來慚愧，主犯之一是我們秦葯附院的員工，給地方工作添麻煩了啊。”
“呵呵，你也不必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頭上攬，你要是把你們公司每一個基層員工都能直接管理到位，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已經這樣了，事後就要總結到位，組織全體幹部找到問題所在，吸取經驗教訓，避免再次發生這樣的事情。
管理企業簡單，管理人是最難的，還是要發揮基層組織的作用，要深入基層了解員工的思想動態，我們作為管理者不能老是被動的事後總結，要預防為主。”
“您說的對。”
“既然你在那邊，那就麻煩你幫我給寶珍同志、伯生同志，以及秦山市局的一線幹警們帶句話，告訴他們，一切都要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不管做什麼，都要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另外對於這起案子，我個人也有點建議，讓他們考慮一下，既然行動圓滿成功，該抓的嫌犯也都抓了，最好能弄個異地關押審理，異地判決，我剛才也跟廣全同志溝通過。”
“我明白了，您的話和意見我一定帶到，銘城同志，我明天要在秦山我們公司附一院召開一個現場工作會，先給您那裏報備一下。”
“好”
嗯？就在李唐還準備說什麼的時候，他忽然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一點動靜，這讓他有些納悶。
“銘城同志，我沒聽錯的話，我們家三月是不是在您家呢？”
“哈哈哈，你還聽到了啊，他知道是你打的電話，就一直跟我噓噓，讓我保密呢，結果他自己倒是先發出聲音了。”
“嘿，這小兔崽子怎麼都快九點了還在您那裏？”
“他在院子裏遛狗，剛好我愛人看到了，就把他叫到家裏來吃水果，問他為什麼還不回去，他說不想聽媽媽講故事，嫌難聽，準備等下再回去直接睡覺。”
“哈哈，這小子，這要是被小慧知道他在外邊編排她，還不定怎麼收拾他呢，他還在不？”
“跑了都，知道你發現他了，給嘴裏塞了一顆葡萄，拉着你家那個煤球就跑了。”
“既然跑了那就算了，銘城同志您也早點休息，您剛才說的話，我一定會給秦山的幹部帶到。”
雖然電話那頭不知道說的什麼，但光李唐這邊說的話，就讓在座的所有人心頭大震。
聽到莊主任讓有話帶到，更是都豎起了耳朵。
“寶珍同志，伯生同志，還有趙局長，銘城主任讓我幫他給你們帶句話以及他個人的一點意見……”
聽完李唐轉述的莊主任的話，在座的眾人面面相覷。
這已經很明白了，莊主任也擔心這個案子如果繼續留在秦山，會不會有什麼阻礙，或者其他不可控的事情發生。
李唐其實也是這樣想的，這個結果是他來秦山之前跟老丈人商量出來的，他過來了，他老丈人隨後去了趟莊主任那裏。
所以莊主任對這件事情才能了解的比較清楚。
……
等吳廣全過來后，李唐又在這裏待了半個小時，看着已經十點多了，他才離開，離開時還帶走了陳斌和宋勤軍。
三輛車從市局開出來，拐到另外一條路上之後，當先的商務車就停到了路邊，跟在後邊的兩輛車見狀，也靠邊停了下來，陳斌和宋勤軍分別從自己的車上走了下來。
藉著路燈，看到宋勤軍那蒼白的臉色和萎靡的精神，李唐默默的嘆了口氣，從口袋裏掏出煙，給倆人一人發了一根后，緩緩的向前走去。
“陳斌，這個案子你無論如何不要插手，不要過問，連打聽都不要打聽，就全當沒這回事兒。”
“我知道了。”
“勤軍，你等下就去找玉蘭，問問她，孫偉升身上發生的事情，她難道真的一點都不知情嗎？他們倆可是同床共枕的夫妻。
她如果真的不知道，那真就是糊塗到家了，她如果有發現，為什麼不及時勸阻，不及時彙報，她到底想幹什麼？
還有你，作為長輩，你失職，他孫偉升肯定藉助過你的影響力，藉助過宋家的影響力，這麼長時間了，你為什麼沒發現他的異常，搞到現在這種無法收拾的局面。”
儘管比李唐要大好幾歲，但此刻宋勤軍只有乖乖站在那裏聽訓得份，像個小學生面對老師一樣。
“你姓宋，你姓陳……”李唐抬手指了下陳斌。
“你們倆可以說是你們這一輩的當家人了，你們就是這樣當家的？你們是嫌家裏人的日子過的太舒服了吧？家裏那三位老太爺知道這件事情以後，他們會是什麼反應？
勤軍，明天……也別明天了，等會兒回去你就連夜寫一個檢討，自請處分，明天一大早就過去交到主管領導那裏，一定要在剛上班的時候就交過去。
內容要寫深刻，仔細剖析自己的心裏狀態，寫的越嚴重越好，隨後你一定要積極配合組織上的調查，聽明白我說的意思沒？”
“聽明白了。”
“我都不知道你這個爹是怎麼當的，是怎麼管教子女的。我再說一遍，等下回去，跟你家玉蘭說清楚，不管她跟孫偉升的感情到底有多好，這件事兒她不能再插手，哪怕她公公婆婆過來跪在那裏也一樣。
事情現在搞得這麼大，誰敢亂伸手，上邊肯定會剁了那隻手。
沒聽剛才那個王守軍人還沒進來呢，就想把宋家也釘死在這個案子上么。
孫偉升這次犯下的事情，就是長十顆腦袋都不夠砍的，記住我說的，這也是你大伯，我老丈人讓我帶的話。”
“你放心，我記住了，一定照辦。”
“嗯，行啦，該幹嘛幹嘛去吧。”李唐有些心累的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這麼多年了，他甚至都想過有朝一日要給喬木他們幾個擦屁股，畢竟那邊是干工程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有可能碰到。
卻沒想到，最有可能出事兒的人那邊一直都沒出過什麼大事情，反而是宋家這邊出了個這麼優秀的“好女婿”。
呵呵！太讓人上頭了。
如果這不是老婆娘家，他今天絕對不帶過來的，太窩囊了。
見李唐要走，陳斌急忙開口叫道：“李主任”
“嗯？”
“您能不能稍等下，我還想跟您說點事情。”
“好，什麼事兒？”
見李唐應下來了，陳斌扭頭伸手拍了下宋勤軍的胳膊：“勤軍哥，你先回去按照李主任的吩咐去做吧。”
“行，李主任，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
等宋勤軍坐上車離開了，陳斌掏出自己的煙給李唐發了一根。
看着他掏出來的跟自己一樣的珍品猴王，李唐接了過去。
宋陳兩家的人其實並不是多高調，只不過因為幾百年來一直都生活在這個地方，家族子弟眾多，又遍佈各行各業，都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不孝子弟肯定有，但總體來說家教還是非常不錯的。
“準備跟我說什麼？”
“李主任，剛才在會議室您應該也看出來了，對待宋陳兩家，那些人的態度都是模稜兩可，包括陳主任和趙領導、姚國慶在內，王守軍就更不用說了。
就這……還沒算沒過來的專職副主任高群，以及市府那邊的常務副劉子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