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八十年代
一檔採訪節目中,一名年輕的記者來到了一名衣着尋常,年約六十的老人面前,不知為何,她總覺眼前的老人有些眼熟。
“大爺,你好,我們是臨江市電視台的,能夠耽誤你幾分鐘的時間,採訪你一下嗎?”
老人點點頭。
“大爺,您幸福嗎?”
蘇牧沉默了片刻,笑了笑,“小姑娘,我姓蘇,不姓福。”
女記者嘴巴微抿,明顯是在憋笑。
“那蘇大爺,你是有什麼遺憾的事嗎?”
“我一生中的遺憾可就太多了。”
老人說完,擺擺手走遠了,他想說的其實還有後半句。
若是可以,他多想重回八十年代。
女記者一聽,正要繼續採訪時,一輛黑色高級轎車來到了老人身邊,車上走下來一名西裝革履的男人。
“蘇先生。”
老人上了車后,年輕的女記者才想起為何自己覺得眼熟,剛才那蘇大爺可不是什麼普通人。
“蘇……蘇牧,他是蘇牧吧!”女記者驚呼出聲。
蘇牧。
臨江市小有名氣的企業家,平時很低調,白手起家的他創建了臨江建工集團,身家過億。
只是驚訝過後,所有人也不免心生疑惑,蘇牧已是如此成功,而且妻子是個高知識分子,還是個大美人,為何還會說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個遺憾。
“有錢人的世界真難懂,我要是他那麼有錢,哪裏會有什麼遺憾。”
第二日臨江出了個大新聞,有記者爆出蘇牧身患絕症卻拒絕了治療,並立下了遺囑,死後打算將所有財產捐出。
消息傳入了妻子楊淑芬耳中,此前得知蘇牧身患絕症也只打了通簡短電話的她,當晚訂了機票匆匆趕回國內。
並給蘇牧打了幾十通電話。
出於曾經的夫妻情分,蘇牧接起了第一通。
電話那頭先是溫柔細語,然後很快撕破臉面,沒有半分夫妻情分,言語中全是‘遺產’兩字。
錢,一切都是為了錢,多年夫妻的感情到頭來都是假的,沒有半分真摯。
蘇牧的婚姻更像是一場交易,他是一個重承諾的人,之所以甘願忍受妻子從始至終的漠視與鄙夷。
不過是為了報答當初老丈人在他落魄時伸出援手的恩情,而他不過是踐行着對老丈人的承諾,照顧好他女兒。
正因如此,這些年他對妻子楊淑芬暗中轉移財產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即將走到生命盡頭的他打算任性一次。
掛了電話,蘇牧自嘲笑着,笑的淚水都出來了。
病房裏空蕩蕩,拖着病軀回到家裏又如何,依舊沒有親人,沒有愛人相伴。
回首過往,他打拚幾十年,曾窮困潦倒,眼睜睜看親人病死卻無能為力,他跌落過谷底,一度自暴自棄,後來做過各種學徒,打過零工,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身家過億。
人前光鮮亮麗的他到頭來就連一個愛自己的人,一個值得自己去愛的人都沒有。
“大爺,你幸福嗎?”
前不久那小姑娘的話語迴響在耳邊。
這樣的他哪裏能與幸福沾上半點關係,簡直可悲至極。
“若是能夠回到過去該多好,我多想再見見她。”
蘇牧從保險櫃裏珍重的取出一個老式帶小鎖的鐵盒,鐵盒最上面放有一張泛黃的照片。
相片是一張八十年代的工廠照,裏面的工人穿着樸素,笑容淳樸。
年輕的他站在第二排的最右手邊,正偷偷伸手揪着左邊的姑娘的頭髮,那姑娘則是沒好氣瞪着蘇牧。
看了許久照片,蘇牧顫抖着伸手從鐵盒裏取出一本書角髮捲的日記。
【1981年,6月7日,今天下了一場大雨,蘇牧被廠里開除了,他說自己做的工件沒有問題,沒有人相信他,但我相信他……】
【1981年,6月9日,陰天,我去找他,他陰沉着臉,黑眼圈很重,身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他說是走路摔的,我試着安慰他,但我怎麼那麼笨,就連安慰人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把事情搞砸了。】
【1981年,7月2日,感覺陰天了一個月,但總算有好消息,蘇牧從家裏帶了半瓶米酒,蘇牧那會說:淼淼,陪我喝點。只是他的酒量太差,才喝幾口就開始在說胡話,說什麼以後要娶我,把我嚇了一跳,轉頭一看這混蛋已經呼呼大睡了。】
……
【1982年,6月2日,一年時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也不知道那女孩看上了蘇牧哪一點,這混蛋居然有對象了,蘇牧這人總愛在我面前顯擺,也不知顯擺個什麼勁,好像誰以後找不到對象似的。】
【1983年,5月20日,晴,得知蘇牧要結婚時,我只覺晴天霹靂,然後不爭氣的哭了,哭了一晚上后我才意識到了。
我似乎喜歡上那個混蛋了,回頭一想,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喜歡上了,只是自己太遲鈍了,一切都晚了。
蘇牧這個混蛋也是,說話不算話。
他說想讓我去當伴娘,我怕自己會哭,不想在所有人面前出糗,所以我拒絕了他,但還是祝福他吧。】
……
【2015年,5月20日,陰,我討厭每年的這一天,今天我無意間得知他患了癌症,那個混蛋終於遭了報應,聽說她老婆還在國外度假,沒打算回來看他,我真的想開心的笑一笑,但是我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2015年,6月1日,晴,我去醫院做了骨髓配型,蘇牧這個混蛋難道真的是我命中注定的冤家嗎?我們倆竟然配對上了,我問了醫生,醫生說像我這種無關供者骨髓配型的幾率非常低,大概只有幾萬甚至百萬分之一。
我的身體不好,所有人都在勸我,說是不值得,沒必要為了一個陌生人這麼做。
只是,我還是這麼做了,我前世,甚至前前世一定是虧欠了他什麼。
我多想忘了蘇牧這個混蛋,但我做不到,我還是愛他……】
翻看到最後,淚水止不住落下。
蘇牧悔不當初,但他知道的太遲太遲,在他得知是姜淼淼就是那個“好心人”時,姜淼淼已然離世。
他甚至沒能見到姜淼淼的最後一面。
有些人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無法挽回。
夜裏,雷雨交加,蘇牧做了一場夢,夢到了自己回到了八十年代。
……
轟隆轟隆,嘈雜的機器運轉聲入耳。
有人好像在背後用力推了蘇牧一把。
失重感瞬間讓蘇牧睜開眼眸。
霎時間,五感復歸,眼前一切變得鮮活明亮。
眼前這一張令人厭惡而熟悉臉龐將蘇牧的記憶完全喚醒。
這人是陸浩,他以前最討厭的人之一。
只是眼前陸浩為何會如此年輕。
這賊老天,就連個夢都讓人鬧心。
“蘇牧,你別給我偷懶,快乾活,不然老子扣你獎金!”身穿藍色廠服,右臂佩戴隊長臂章的胖子惡狠狠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
這,這也太真實了吧,唾沫星子都飛臉上了。
蘇牧渾身都在輕顫,他好像認出了這兒是哪,這分明是被拆了的黃橋鎮紡織機械廠。
眼前這番光景。
分明就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回到的八十年代!
自己不會是在做夢吧?
蘇牧咬了一下舌頭,疼,有疼覺,而且很真實,他這不像是在做夢。
一瞬間,蘇牧難以抑制心中狂喜,在眾目睽睽之下,竟是狠狠給了陸浩一個熊抱。
這一幕,瞬間就將車間裏的人看呆了。
陸浩是黃橋鎮裏城裏人,又是副廠長的兒子,平日裏他那雙小眼睛幾乎是生在額頭,在車間裏看誰都是俯視。
蘇牧隱約記得自己入廠時好像得罪過這胖子,後來這死胖子隔三差五總愛來找他的麻煩。
不過好在蘇牧的技術不算好,但做事還算細心,陸浩並不能挑出什麼毛病,只是今日蘇牧眯了一會被陸浩抓了個正着。
誰都清楚,蘇牧這下討不得好了,不說上綱上線,少說也要挨一頓臭罵。
只是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蘇牧今日也不知是腦袋被驢踢了,還是出門被門夾了,竟是直接反手緊緊抱住了陸浩。
啊,多輕快的四肢,這就是年輕的感覺吶。
陸浩肚子上亂顫的肥肉,和那身上的汗臭,這一切都是真的,這真是太過美好了!
蘇牧欣喜若狂,終於確信自己真的是穿越了。
“陸浩快你罵我吧,快罵我吧,多罵幾句,快!”
蘇牧鬆開了一臉懵逼的陸浩,手舞足蹈。
“蘇牧,你,你他媽的神經病是吧?你們也別看着了,都給我繼續幹活!”
陸浩回過神罵了一句后,感受到眾人的怪異眼神,以及看着眼前邪門的蘇牧,他面色微變匆匆離去。
眼看陸浩離去,一旁的師父老李不禁給蘇牧豎了一個大拇指。
“小蘇,你厲害啊。”
淳樸的眾人驚覺,原來還能這樣對付陸浩,以及他們還是少有見到胖子吃虧。
蘇牧哈哈一笑,看着陸浩的背影,頭一回覺得這該死的胖子原來如此可愛,就連罵人都那麼軟弱無力,缺乏攻擊性。
待得笑了幾聲,平靜下來后,蘇牧回到崗位。
“師父,今天是幾號?”
“二十七。”
“幾月?”
老李怪異望來,“4月。”
“好,謝謝。”
蘇牧眼神微眯,塵封的記憶紛紛湧入腦海。
這個年代的人口中的日子,多半是以農曆計算,1981年的四月二十七,其實是陽曆的五月三十號,還沒到六月份技能考核,一切都還來得及。
既然老天爺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這一次他一定要不留遺憾,這一次他絕對不能再錯過姜淼淼!
一想到姜淼淼還好好活着,以及等會吃飯時就能見到她時,蘇牧心中不禁喜出望外。
深吸幾口氣,蘇牧拿起了手頭的一枚零件,按着記憶將工件組裝好,分明記憶很熟悉,但實際上手后卻有幾分凝滯感。
他已是許多年沒有上手鉗工,蘇牧額頭冒出些冷汗,他花了二十多分鐘才磕磕碰碰組裝好一個。
這會的他入廠還不到半年,還只是鉗工學徒,拿着15元一月的工資。
之後當他隨手拿起一枚螺絲時,不由一怔。
在他眼前竟是憑空浮現出了一段信息,或者說面板:
【姓名:蘇牧】
【年齡:20】
【職業:鉗工】
【技能:學徒級鉗工(65%)、廚藝(未入門)、釣魚(未入門)……】
【天賦:化繁為簡(伱可以消耗技能點,將技能進行高效率的簡化)】
【可用技能點:1(每日零點可恢復一點。)】
簡化技能?
蘇牧一驚后,心臟呯呯直跳。
若真如他所想的那般,這個化繁為簡不僅能助他渡過即將到來的失業危機,更是價值無可估量。
“先試試看。”
【正在簡化技能學徒級鉗工。】
【技能簡化成功。】
【學徒級鉗工→1級鉗工(1%),一級鉗工技能→擰螺絲】
嘶。
蘇牧瞳孔微縮,暗自吸了一口氣。
複雜的鉗工就直接簡化成了擰螺絲?
難道,日後他只需擰螺絲就能提升鉗工技能的熟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