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夢遊太原定方略,裝病逆旨避暗禍
卻說李淵剿滅楊素,不但功高遭人眼紅妒忌,而且還得罪了不少心懷異志期望楊素成事的士族,其中得罪了一人乃京師洛陽首富陸萬允,禍害可為不小。原來楊素有一愛妾寧氏,生得風流,頗會體貼,楊素曾私下許諾得天下封其為皇后,其子為太子,寧氏信以為真,對楊素起事甚是支持,其有一同胞姐妹,乃陸萬允之妻,起事前寧氏親往遊說:得天下封陸萬允為相,如不成功則禍不及親等等。於是陸萬允乃暗中資助。
李淵守京時,強集其糧,強征其財,雖辦有兵部手續,但煬帝還京后,對借錢糧保京之士,一律封虛銜頂,不還所借之錢糧,乃封陸萬允為協京侯,陸萬允無可奈何,又見李淵率兵剿滅楊素,那楊素愛妾寧氏也被殺,機禍及己,初怕牽連不敢動作,但常私言起舊事,憤恨不己,又聞李淵經營弘化頗為得民心,兵多將廣,更妒之,遂有暗害之心。
一年夏天,一日,陸萬允夫婦與管家在後花園荷塘邊的亭子上乘涼閑談,管家言及為其母慶壽,那寧氏忽然記起姐姐生辰就到,想起傷心舊事,乃道:
“不是李淵,大事可成,我姐不死,這斯天殺的。”
“遲早必除之。”
陸萬允附和道。那管家道:
“可借刀殺之。”
陸氏夫婦忙問計。管家道:
“李淵功高震主,擁兵楊素舊地,煬帝必忌之。我等不如暗中廣為散佈“楊氏滅,李家興”之謠言,煬帝聽得,必起疑,李淵死期到矣。”
陸氏夫婦連言妙計,乃把“楊氏滅,李家興”編成歌謠,吩咐下人偽為外來者,教京師一帶流浪者頌唱,並賄之以銀兩,於是,京師流浪者廣為傳唱“楊氏滅,李家興”。一時間謠言四起,又暗中指使京師官史將謠言奏報煬帝。
煬帝聽得有人報奏,不知是計,遂對周邊姓李的大臣將帥猜疑起來,見兵部尚書李明善處理兵事果敢,門生眾多,有可能成為叛亂勢力,乃暗使言官彈其貪贓,拿下問斬。見河北太守李渾擁軍十萬,又疑之,乃故意令其率軍進擊突厥,李渾不知煬帝起疑,乃奏本道突厥已稱臣,未有反意,加上中原天災連連,民困兵苦,不宜主動武云云。煬帝見李渾不肯出兵進擊突厥,心中斷定李渾將造反,乃假召其回朝商議大事,那李渾不知是計,果然風塵僕僕趕回京師,未及回家直上朝廷,進得朝堂拜見煬帝,煬帝大聲唱道:
“反賊在此,速速拿下。”
可憐那忠心耿耿的李渾將軍,還不知何事,就被禁軍綁起。煬帝道:
“逆賊還有何可言。”
李渾叩首,哭道:
“臣長期在外,為國守邊,盡心儘力,不知何事至此。”
“爾擁兵自重,違抗聖旨,罪當死。”
煬帝一邊答道,一邊令禁軍將李渾押入死牢,又令長孫無忌率人馬將李渾族人全部拘捕入獄,數日乃將李渾一族數百人全部處斬。一日下朝,長孫無忌向煬帝報斬李渾家族情況,乃帶疑問道:
“李渾之罪,未至全族,主上為何動怒至此?”
煬帝道:
“爾不聽有謠言道楊家滅李家興么,我先滅李家,看看李家怎麼興,楊家怎麼滅?”
長孫無忌聽之,冷汗夾背。當晚回家后,左思右想,怕此事遲早牽連唐國公李淵,遂寫家書一封,暗派一名得力下人急送與李淵。李淵接得長孫無忌報信,看罷大驚,乃給來使厚金,次日與眾心腹商議對策,李淵道:
“今得消息,主上疑李姓造派,我危矣。”
段志玄道:
“兵來將當,怕其做甚,不如反之。”
“不可胡言。”
李淵大驚搖手道。李靖道:
“不如遠走隴西,依靠宗親,徐徐再圖。”
李淵乃道:
“私自出走,名不正言不順,要東山再起難矣。且隴西遠離中原,民困人稀,不是理想的安身立命之地。再者隴西又是我李氏宗族發源之地,不忍再把非議加其身。”
道宗道:
“國公乃地方擁兵大員,煬帝不敢過分,只要應對得策,無大礙。”
李淵點頭稱是,乃道:
“為今之計,也只有如此。”
李淵又沉思道:需得一得力可信之人到京師駐下,時時把握煬帝動態,每有危及自己的信息能及時傳到,以便及早籌劃對策,才不至被動。於是,乃叫來長孫令,密言其計,令其率人帶大量金銀進京長期駐紮,繼續厚結曾受其因義的大內總管張繼明、禁軍首領長孫無忌、煬帝愛妃陳氏姐妹等人,廣結朝官,時時探聽消息,每有不利信息即飛馬往弘化報信。
遣走長孫令,李淵想到弘化不是久留之地,又未想好何處為適宜的安身立命之地,悶悶不樂。一日中午,李淵正在苦思此事,迷迷糊糊中飄上浮雲端,到處浮遊,忽然看見一城池。城門上分明寫着“太原”兩個大字,只見城上空紫雲滾滾,兩條巨龍破空而來,上下騰飛,城中一高高城樓上,掛着一飄飄帥旗,上面分明寫着“唐”字,帥旗下面,彷彿是自己與世民,城樓下,一排排將士,雄壯威武,望不到邊際。
突然,一巨龍直撲向自己,李淵一驚,醒了過來,乃沉思:太原乃邊境之地,北面有突厥,西南為泰山大人竇國公執掌之關中,乃我天然安身立命之地也。並且太原太守黃明遼乃當今皇后之侄,既無治理一方之略,也無帶兵之能,山西治安動蕩,百姓困苦,士族不安,其早不想守邊,有易地為官之念,乃可圖之地也。想至此,乃感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自己苦苦尋思不得的理想之地,竟在一夢中得到解決。乃召集心腹商議進取之計。李淵道:
“經本將細細思量,山西太原遠離洛陽,西依隴西,北望突厥,西南臨關中,向東南可出中原,乃退可守,進可取之要地也。進佔此地,日後必有前景。明言必不能,可如何得煬帝下旨令我等移師呢?”
道宗道:
“需得將太原搞亂,又得有人進言煬帝,下旨國公進剿,大事可定矣。”
李淵道:
“此妙計也。朝延之旨本將有辦法,但太原之事誰可擔當?”
李靖道:
“太原本我故地,可密帶一隊人馬,廣傳煬帝謠言,密結當地豪強動亂。”
李淵大喜道:
“全賴將軍。”
於是,李淵挑千多精兵由李靖率領前往行事,李靖將這一千多萬精兵分別扮成民夫、保鏢、商人、江湖佬等三流九教,分成數十隊悄悄向西北而去。李淵繼又密派親信往京聯繫長孫令,將計劃告知。長孫令乃與長孫無忌商議,言國公有遷太原之意,望兄長擇機進言云雲,長孫無忌滿口答應。長孫無忌未有機會進言,卻有人向煬帝進言說李淵姓李,不得不防,煬帝遂疑李淵有反心,一日臨朝,商議南巡隨行人選,聽宰相宇文化及上奏隨行名單后,煬帝獨另外加唐國公李淵隨行,乃派使者陸文史往召李淵進朝陪皇帝南巡。
煬帝下朝後,遂與愛妃陳氏姐妹作樂,期間,陳悅容問起南巡之事,言起南巡隨行人選,煬帝道:“此次獨加外臣李淵也。”
“李淵乃弘化太守,其守土有責,為何非要隨行?”
陳悅容不解問道,煬帝隨口答道:
“李淵乃我朝威脅,實將之誘進朝延,尋機除之。”
陳氏姐妹遂不作聲,次日早上,煬帝上朝,陳氏姐妹忙派人暗告長孫令。長孫令大驚,急派人飛報李淵。
卻說那陸文史首次出使,洋洋自得,一路張揚,穿州過府,迎來送往,一個多月,才到弘化,進至弘化城東門,卻見守門之兵,散在城門外,有的無精打采,有的在賭博,有的在聊天,兵不似兵,毫無戰鬥力。乃暗想:人人言李淵乃人中龍鳳,國之棟樑,將兵有法,真是言過其實。乃找一士兵出示通關文書,言明來意,叫其帶路,直往李淵住處。至國公府門前,早有門人入報,一會兒,卻見一個中年男人,面黃肌瘦,有氣無力,在兩個下人的強扶下,一步一步,氣喘吁吁的慢慢行將出來,見到陸文史,雙腿一軟,拜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詞道:
“下官李淵,有疾久矣,不能遠迎,望天使見諒。”
“國公多禮了,請起。”
忙走上前將李淵扶起,關切地問道:
“國公為何病深如此?”
“腸胃之莉疾也,數月不見好,似大壽到矣。”
李淵上氣不接下氣,面如死灰,雙手緊緊抓着陸文史之手答道。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向中廳走去,數百步之遙,李淵走幾步,停一會,尤為艱苦,到得廳堂,分序坐下。李淵故作不知,有氣無力地問張大人來意,張文史道:
“國公大喜!主上宣國公隨駕南巡。”
“此乃下官生平之大幸,但久患重疾,怕撐不到見主上了,有負浩蕩皇恩,死罪死罪。”
說罷,面如臨喪,低下了頭。張文史見如此不濟,也替李淵難過,乃安慰道:
“國公不必如此,主上待你不薄,今後仍有機會。”
言畢,李淵乃叫來道宗妥善安置張文史,徑由下人扶着慢慢回房休息。
你道李淵一代悍將,為何突患重病?原來李淵聞得長孫令飛報煬帝名為宣其陪駕南幸,實乃尋機殺之,十分着急,在家中苦苦尋思對策,又召集親信密議,建成、世民也在其中,眾人你一句我一句,一時未有妥善之策。世民道:
“父親不如裝病避禍。”
“怕來使起疑,禍大矣。”
李淵疑慮答道。世民道:
“如以假作真,來使如何能辨真假,且厚待來使,必能為我等美言。”
“如何以假作真?”
志玄答道:
“小將祖上為郎中,略懂醫理,國公可預早幾天連服定量巴豆,連泄幾天,少進食,必如大病。待來使去后,再用藥慢慢調理,無大礙。只是痛苦若真病,難忍受也。”
李淵稱善,一個多月後,探得使者將到,乃下恨心秘用此計,所以至此。
卻說那道宗恭恭敬敬將張文史安置在上等客房后,乃親到弘化最有名的紅香樓(妓院)挑選兩名美貌妓女陪張文史一道喝酒行樂,那張文史乃一文人,初乃正人君子,禮義盡至,道宗累累殷勤獻酒,至半醉,又叫那兩美貌女子輪流獻飲,倚身傍頸,挑逗不停,張文史樂得邊左擁右抱,邊飲酒邊作樂。直至半夜,道宗乃叫兩名女子扶張文史回房睡下,那張文史醉眼迷茫,色心早起,乃雙雙抱美人入睡,一夜風流自不雖說。
次日早上,張文史醒來,見自己左擁右抱美人入睡,深感有失讀書人斯文,又感到李淵敢違反官規如此待自己,似不合常理,心中隱隱約約起疑,至於什麼問題,又猜不出想不透。見兩美人睡醒,乃問道:
“乃聽說國公病重否?”
一美人道:
“不知道,數天前還聽說國公親自主持校場演武呢,聽說國公二公子連敗數將軍。”
另一美人道:
“前兩天妾接一客人,似是官府中人,似有提起國公突然發病,病起得急。”
張文史遂起疑,但又想:煬帝下詔召其隨駕南巡乃天大榮幸,如果裝病不想去,那又為了什麼呢?乃決定探個究竟,乃悄悄從後門進入,門人見其天使,以為進往見李淵,乃不問放入,到火房見一老者,似是主廚,指指點點,廚工來來往往,做麵包、煮早餐、燉湯水,獨不見有為李淵煮葯者。那老者見張文史進來,搖搖頭,以為張文史是鄰近縣回弘化述職的官員,想學弘平縣的縣令,親自來廚房打點早餐給李淵,以示尊敬。那老者擺擺手道:
“未得未得,一會再來。”
張文史道:
“國公葯煮否?”
“國公不吃藥。”
那老者答道,張文史又問道:
“國公有疾多長時間了?”
“國公之疾起不久,無大礙。”
“為什麼?”
那老者笑而不答。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張文史心中打個突,又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心中遂打定主意回去后將此異象詳細奏報與煬帝。於是,那張文史便不動聲色,一邊暗暗寫奏本,一邊日日左擁右抱兩美女與道宗吃喝玩樂。
卻說那道宗雖不算橫刀立馬上將軍,卻也是細心如發、身經百戰,善於觀言察色、智計百出之人,每每張文史離開,道宗即與兩個美人套話,將張文史所言所行一一套出,進行研究,所以那張文史這點心思早被道宗看破,乃報與李淵,李淵知其起疑,又一時想不出應對之策。道宗道:
“那張文史乃寒門子弟,其家屬遠在鄉下,不如將其騙來,養在弘化,此公必維護國公,不敢再有它言。”
李淵拍掌稱善,道宗遂將計劃詳報。當天下午,道宗繼志與張文史飲酒,邊飲邊談風情雅事,道宗道:
“久聞先生乃當世大儒,依文彩進身朝延,今我你相知,但求墨寶一幅掛廳,使我捨生輝。”
張文史得人吹捧,全然不防,欣然同意,乃拿過文房四寶,道宗也拿來宣紙整整齊齊鋪開恭恭敬敬等候,那張文史略一思考,便拿起毛筆,在那宣紙上認認真真寫了起來。道宗假裝左看右看,愛不釋手的樣子,又拿出數百兩銀子交與放在桌子上,說:
“得先生墨寶,乃今生有幸。”
那張文史口說重禮重禮,心中高興,面的得色。繼而道宗又拿出一隻和田玉獅道:
“與先生一見如故,此小小結交之禮,萬請先生收下。”
張文史見此重禮,連連擺手道,慌張道:
“兄弟家貧,無貴重禮品回贈將軍,乃不敢收。”
“但求親如兄弟,不求它也。”
於是,張文史解下身上長期配載的小玉佛,道:
“這是我進京前母親為我求來的護身符,請將軍收下。”
道宗假裝大喜,如得寶貝般。於是,兩人繼續飲酒作樂至深夜。期間雙方又詳講家庭情況,道宗暗暗記住張家地址。散席后,道宗匆匆趕往李淵處,對李淵道:
“張文史之家在鄰近的龍州郡,距弘化不遠,事好辦。”
李淵大喜,乃叫來善書寫者對着張文史墨寶筆跡假冒其寫下家書一封,其中講自己調到弘化為官,派人接母親妻子速來團聚云云。家信寫畢,道宗又道:
“為慎重起見,不如派在下妾侍梁媛道與建成、世民一道去。”
李淵乃傳梁媛道、建成與世民,如此如此交待一番,道宗又將家書與那小玉佛交與建成,連夜出發。
梁媛道、建成與世民三人帶着數十人連急急向南走,世民自與帶路者在前,建成與梁媛道一起並馬而行,睡眼未醒,道:
“此等小事,派數人傳來便是,何必如此動眾,真苦也。”
梁媛道答道:
“此乃關鍵之節,不容有失,我等責任重矣。”
一行人馬不停蹄一直走,行至天色微明,進入一大山腳下,繞山而行,突聽得有人大叫一聲,梁媛道暗叫不好,卻見大隊賊人從山上殺下,不容分說,見人就殺,見財就搶,眾兵丁均久經沙場,人人振奮精神,與賊斗將起來,一時難分難解。
原來,此山名叫打天圍,山上盤據着一悍賊,名叫劉震天,勇武有力,聚上百賊子,官府累剿不滅,在這一帶劫財無數,殺人無數,因得名打不死。也因其死期到,一賊探子早早下天,偏探得此數十人武裝整齊,以為押大量財物過山,忙報劉震天,劉震天信以為真,急起全寨賊子,到山下必經之路埋伏起來,準備盡殺來人,盡劫財物,不想今日遇到強手,對付不易。
此時,卻見梁媛道、建成、世民左衝右突,三支長槍所向披霏,瞬間殺死殺傷數十人,但賊源源而來,那梁媛道見事急,乃大聲道:
“兩位公子速去,賊只求財,妾斷後。”
建成乃拉世民向前衝出,忽聽不遠山上一賊大叫:“生擒此女作壓寨夫人。”眾賊起鬨。
世民見梁媛道苦苦支撐,不忍離去,又見山上一身材高大的賊子在不斷指手畫腳,估計是賊首,乃計上心來,一拍馬似箭般衝上山來,瞬時接近那賊首,那賊首身邊幾個賊子見世民衝上,舉刀劈向世民。世民奮起神威,大喝一聲,猛然揮搶橫掃,將數名賊子掃倒在地。那賊首見世民殺到,乃急揮雙錘,高高跳起來,使出吃奶之力,照世民面門打過來。不想世民更快,長槍略一回縮,一招長蛇吐舌,搶尖直穿過那賊首喉嚨,連人帶錘跳飛起來,血花四濺。乃將那賊首挑滾下山,對着眾賊大喝:
“賊首已斃,抵抗者死”。
有如天神般威武,居高臨下從山上猛然衝殺下來,眾賊見為首已死,紛紛逃散。一場危機瞬時煙消雲散。梁媛道見眾賊盡去,才鬆一口氣,乃贊世民道:
“二郎真神勇也。”
建成也追回來道:
“二弟真果敢,將來必大出息。”
世民連連道:
“過獎了。”
於是,梁媛道乃指揮清理戰場,將十多戰死士兵就地埋了,行進至一圩鎮又安排好數名傷者就地休息,等事畢再合在一起回去。
一行無事,數日中午到達張文史家鄉,一個名叫東西村小村莊,梁媛道叫一村民帶路,直到好張文史家,卻遠遠見數間泥房,修得整整齊齊,顯是新修整過。
那張文史之妻,早得村民報信,帶着幾個孩子在門口等待。到門前,梁媛道、建成、世民下馬,梁媛道略說來意,那婦人請眾人入屋坐下。上茶過後,梁媛道拿出家信交與那婦人,道:
“大人調弘化為官,遣我等前來接尊母與夫人等與之團聚。有命在身不敢久留,望夫人一家即起程前往。”
“需打點行里。”
那婦人道。梁媛道道:
“大人限我等十天接到,否則治罪。”
“母親有病,需治好病才能動身。”
那婦人似有所疑,邊答道,邊乃吩咐孩子叫來族兄前來商議,乃出屋等。媛道無計干著急。世民悄悄道:
“爾拿玉佛向其母講情試之。”
於是,媛道乃向建成要過玉佛,叫一孩子帶入一裏屋,見一老婦躺在床上,乃行禮道:
“老夫人安好,我乃張大人部下,今張大人升遷弘化,遣我等接老夫人一家前往團聚。”
說著將那小玉佛遞給那老婦人。卻說那老婦人正有病在身,久不見好,正日日思念兒子,今又見那親手交與兒子的玉佛,那有不信,心情大好。媛道見此,乃道:
“大人因見母心切,限我等十天內接到。不然治罪,偏你媳不允,我等危矣。”
那老婦人切齒道:
“此不孝婦,乃想不我與兒見。”
即叫來兒媳嚴責,那婦人無耐只得匆匆準備,至下午,在眾人的擁護下全家上車而去。
那李淵正在引頸等待,原來那張文史因歸期已到,連連向李淵告辭,李淵不見。忽有人來報,張文史家屬已進城,此時正好張文史也來向李淵道別要回朝。李淵乃見,道:
“大人母親妻兒已到弘化,乃不想見?”
那張文史十分驚異,道:
“當真?”
“當真!”
李淵笑着答道。正說著,張文史卻見母親由妻兒扶着從大門而入,忙上前拜見母親,道:
“母親何事前來。”
“爾遣人接來。”
那張文史瞬間明白乃李淵所為,做聲不得,苦不甚言,無奈欲帶母親妻兒一齊上京。李淵道:
“大人乃新任京官,且京師頗奢,祿如何以養家,不如將家安在弘化,我等代你盡孝,善請名師教爾兒。”
張文史無奈,只得答應,李淵乃叫道宗張羅,將張大人一家安在弘化城內一大宅中,又為其請來十多名侍女、下人。那張大人母親和妻子見有此際遇,笑得合不攏嘴。剛住下,李淵又命送來大細傢具、大批禮物。張文史便放下心來,繼而十分感激。
次日,張文史向李淵道別,乃道:
“有望將軍代我盡孝了,下官回朝必詳報將軍病情,請主上收回成命。”
說罷,那張文史乃依依不捨的向家人道別。李淵早得知其張文史鍾愛兩美人,乃暗使人將兩美人從妓院中贖出,親送出城與張文史會合,又厚禮相贈,張文史又慚愧又感激,乃道:
“國公厚愛,下官無以為報,但願國公早日康復。”
李淵恭恭敬敬行禮道:
“先生乃國之大儒,早慕大名,因病在身,未得親自請教,還望見諒。望將實情回稟皇上,后必再重謝先生。”
“一定一定。”
張文史連連點點道,心滿意足地帶着兩美人回京向煬帝復命而去。那張文史回京后,不日上朝回奏煬帝,自是添油加醋說李淵病情,煬帝信以為真,竟動念親戚之情,起了惻隱之心,除李淵之心遂去。
卻說那李靖回得山西,到處遊走,以假冒從京師回鄉的富商之名,到處散佈煬帝將派兵滅豪強、除割據,挑引地方勢力叛亂。
山西晉城大族豪強以炎名久為首,擁有良田數百萬畝,有鈿戶上數十萬戶,武裝家丁護院有三萬多,早不服煬帝年年強征剝削,聽得煬帝將起兵進剿,又見山西連年災荒,人民苦困,太原兵弱,乃最佳起兵時機,即稱炎帝后睿,夢受炎帝傳位,受權起兵推翻隋朝,救百姓於水火云云。於是乃挾鈿戶強抽壯丁,共得七萬多人,攻城略地,連下十多城池,山西南部盡為其所有。
忻州刺史劉長鐵,早有異心,聽得炎名久起兵,乃率手下兩萬多人在忻州起兵,將忻州周邊數十縣劃為己有,脫離隋朝。
陽泉豪強劉齊周,乃陽泉刺史黃永清副將,設計暗殺黃永清,控制兵權,自稱刺史,繼稱太守,擴張人馬,達五萬多人,與忻州刺史相呼應,攻城略地,擴大地盤。
那李靖也混水摸魚,以千人偷襲忻州與陽泉之間的盂縣,佔得一地盤,招兵買馬,得一萬多人,兩邊討好,只等待李淵到來再圖大計。
山西中部群賊紛起,相互混戰不斷。一時間,山西全境風起雲湧,太原汲汲可危。
河東也飢荒連連,河東豪強張子樂聚集饑民起事,人數達十萬,河東全境被其攻佔。
太原太守黃明遼不善將兵,更不會打仗,面對如此亂局,驚慌失措,乃留下副將裴寂、王威、高君雅帶着家屬和數百親兵逃回洛陽,投靠其親姑姑皇後去了。
煬帝得黃明遼報山西動亂,不戰而逃,大為震怒,然那黃明遼偏又是皇后親侄不好治罪,遂壓下不提。卻對於選何人率兵收復山西、駐守太原猶豫不定。一日朝議此事。長孫無忌奏道:
“弘化李淵可也,一可使其遷出弘化遠離洛陽,二可定山西守太原,三可防突厥也。”
煬帝聞計,乃大悅,當即下旨命李淵為太原太守,不日率部向山西進發,收取山西、河東。那宇文化及因李淵在京任禁軍首領期間治軍甚嚴,對其在禁軍的兩個兒子不肯破格提拔,懷恨在心。見主上派李淵差事乃乘機謀害,待散朝後,私與煬帝道:
“李淵素有反心,未得其便未敢反,不如試之。”
“如何試之?”
“山西之亂臣賊子,乃烏合之眾,只要隋軍殺到,即可土崩瓦解,不需太多人馬。如其僅率數萬前往則沒有反心,如盡起弘化之兵前往,必有反心,可令沿途太守以加強京師防衛調散其兵,截斷其糧草,其必不戰而敗,後患可去矣。”
煬帝以為然,乃暗向沿途四太守下密令。此計本來甚密,不為外人知,但偏偏所有密令,均出自大內總客張繼明之手,而那張繼明曾得李淵將侍女配與其為妻,為其置府,平時多接濟財物,早引李淵為知心,遂不聲不響將密令下發后,即急報長孫令,長孫令見事大,親自急弘化報李淵。
李淵接煬帝下令出兵收復山西聖旨,乃盡起弘化十多萬精兵,點將派整兵,正率領着大隊十多萬人馬出發,逕往山西而去,忽見長孫令飛馬追來,知遇大事,乃下馬與之相見,長孫令道:
“國公征山西之事要再詳議。”
遂將煬帝密令暗害之事告知李淵,李淵當即出了一身冷汗,乃駐兵不前,囑長孫令早回京師再探,召集親信心腹商議對策。李淵道:
“煬帝不信本將,密令沿途四太守,我等如盡起弘化之兵往山西,則調分我之兵,截我糧草,如何?”
志玄道:
“不如精簡兵員前往。”
李淵道:
“山西之賊勢大,我等又不熟悉當地,兵少恐不利。加之此隊伍乃我等經營多年,訓練有素,乃進取之所倚,不忍棄之。”
道宗道:
“運糧、搬家等後勤需數萬人,不如盡去,將一半兵馬假作農夫參加運糧、搬家,到得山西再武裝起來。”
李淵拍手稱妙,乃用此計。於是將隊伍一分為二,其中一半約七萬人馬全部假作農夫,參加運糧、搬家,共分三批行進,其中先行押運糧草的一批二萬多人,由玄基、志玄率領率先進發。李淵親自率主力人馬接着進發。後勤隊伍再分兩批,一批二萬多人,由劉威、建成和世民率領護送家屬並搬家,其時世民十五歲。最後一批二萬多人,由道宗、梁媛道帶隊押運糧草,並負責進入山西后的後方叛亂平定和剿匪,管理地方治安和籌運糧草,後備兵員補充等。安排完畢,李淵乃浩浩蕩蕩向西北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