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敵蹤
“少爺啊，老僕無能！竟讓少爺受了這麼多年的苦！”
待老僕武榮確認了身份，當即就抱着武元興的褲腿痛哭起來。
雖然不知道這個抱着自己褲腿哭鼻子的老頭是誰，但為了配合他，武元興也擠出了幾滴眼淚。
看武元興主僕如此真情流露，一旁的眾人也感動的鼻子發酸。
待他們主僕敘舊完畢，帶隊的千牛備身（千牛衛高級武官名）鄭陽英才宣讀高宗旨意，命武元興立刻隨他們進京面聖。
有了高宗的敕旨，盧書齡和蘇定方均不敢怠慢，盧書齡馬上命人安排酒席，招待一路風塵僕僕的千牛衛眾人，而蘇定方則調來了一千騎兵，準備護送武元興一行人回長安。
就這樣，第二天，武元興就踏上了回長安的征途，其實盧書齡還想再挽留他幾天，但在鄭陽英的強烈要求下，才不得已作罷。
烈日艷陽，在四十餘千牛衛的簇擁和一千騎兵的保護下，武元興威風凜凜地出了城門，提前得到消息的松州大小官員早已等在那裏，為他送行。他們都清楚，憑藉武后的關係，武元興此去必是飛黃騰達，前途無量，而且從高宗派出千牛衛來護送這點來看，高宗對武元興也是十分的重視。之所以如此說，就是因為千牛衛的特殊地位，要知道，千牛衛與唐朝其他衛率不同，它是專責“掌執御刀宿衛侍從”，乃是皇帝內圍的貼身衛兵，意義非比尋常。
能有千牛衛護送，自然也彰顯了武元興在高宗皇帝心中的特殊地位，所以眾官員都抓緊機會來巴結這位未來的朝廷新貴。
可惜的是，武元興瞅也不瞅他們，直接在眾軍士的簇擁下飛奔出城門，揚長而去，搞得官老爺們只好望塵興嘆。
看着武元興遠去的背影，立於城牆上的蘇定方老將軍捋須沉思，一旁的幕僚鄭凱之則不屑的撇了撇嘴：“哼，狗仗人勢，不過如此。”
“凱之，你看武元興此人如何？”一旁的老將軍突然發話了。
“依學生看，武元興不過就是一紈絝子弟，不必放在心上。”
“這麼看，你就錯了。”
“哦？學生願聞其詳。”
“此人絕不簡單，以他的身份，居然能在邊疆這等苦寒危險之地隱忍六年之久，其心志之堅可見一般。再加上小村之戰此人的表現，足見其乃是一員虎將。現今他有了聖上和武后的支持，登壇拜將勢必不在話下，今後我大唐肯定又多了一員猛將，但更重要的是，朝中的武後集團，也多了一根擎天的支柱啊。”
鄭凱之聞言臉色一變：“將軍您是說長孫太尉他們……”但還沒等他說完，就被蘇定方揮手打斷。
“我等軍人，不議黨爭之事！”
“是……”
……
別看武元興表面上威風凜凜，其實心裏早就叫苦不迭。
雖然他前世在閑的時候喜歡騎馬，也學過一段時間的騎術，但始終不及這些自少便在馬背上接受正規訓練的兵士們嫻熟，所以沒騎多長時間，他就堅持不住了，只覺得兩跨生疼，下半個身子就好似不是自己的了一般，沒有絲毫的知覺。
“大人，這都快到晌午了，不如休息一會兒吧。”大概是看出了武元興的窘迫，才剛剛巳時二刻（也就十點多鐘那會），負責護送的騎兵統領安明就提出了安營歇息的請求。
武元興當然是很爽快的就答應了。
千牛備身鄭陽英則面無表情的看了看武元興，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於是不到中午，一行千餘人的大軍就開始埋鍋造飯。
不過做個飯居然都出了狀況。
幾個士兵在挖坑生火的時候，竟然挖出了幾具唐軍士兵的屍體，而且不光是他們，前前後後有十幾個士兵都發現了屍體，總的加起來得有一百多具。
這樣事情就大條了，要知當今唐朝與吐蕃大戰在即，而在唐朝大軍的後方，卻有大批唐軍遇襲身亡，又怎麼能不讓人心驚！
武元興，鄭陽英和安明等幾個將領聞訊迅速感到現場。
只見大大小小十幾個坑裏，每個裏邊都有幾具乃至幾十具唐軍的屍體。
“血跡未乾，屍體也還沒有腐爛，應該是死了不到一天。而且坑挖的這麼淺，顯然挖坑人也十分的匆忙。”不愧是千牛衛中的佼佼者，只是簡單的查看，鄭陽英就能分析出這麼多東西來。
“那這是誰幹的？難道是吐蕃人？！！”看着被扒了衣甲的唐軍屍體，武元興想到了小村之戰中陣亡的折衝都尉湯飛，他和他所率的軍隊被吐蕃人殺害后同樣是被扒了衣甲。
“看，是吐蕃人慣用的牛毛短箭！”說著，安明也找到了線索，他從其中的一具屍體上拔下了一支折而未斷的箭矢。只見這箭的箭桿比唐朝軍隊的制式箭矢的箭桿要細上一些，也短了一截，不過箭頭卻粗上不少。
武元興就曾見過這種箭，小村之戰的時候，吐蕃騎兵對他們發動弓箭攻擊用的就是這種箭矢。
“還真是吐蕃人？！這不是後方嗎？怎麼會有吐蕃人出沒？”武元興一聽還真是吐蕃人，不由得大吃一驚。要知這裏臨近交川城，此次唐朝和吐蕃之間的戰爭，唐朝軍隊的大部分糧草軍械等重要物資就集中在交川，如果交川有失，那麼這仗就不用打了……
“其實這裏並不算是後方，這向北百里就是邊境，接連着吐蕃的諾闊等州。”安明長期率軍駐守在松州，所以對附近的地形極為了解。
“難道是吐蕃軍隊從那裏打進來了？”
“不可能啊，那邊都是高山峻岭，地勢險要，只有一條峽谷相通，而且谷口處有一支我朝三千人的大軍常年駐守，如果遇到敵情，就會點燃烽火台示警。”安明搖了搖頭。
“先不管這些了，這些人死了不到一天，說明敵人還沒有走遠，安將軍，下令全軍戒備，同時派幾批偵騎四處查探一下，看看有沒有大隊人馬經過的痕迹，再找幾個人來，把這些弟兄重新安葬好！”雖然不知道這波吐蕃人是怎麼進來的，但至少肯定有吐蕃人在附近出沒了，因此武元興不得不就警覺了起來。
這時，一直沉着臉的鄭陽英發話了：“得趕快把這一情況報告給蘇老將軍，不然交川有失，勢必引起松州全線崩潰。”
“對，安將軍趕快再派幾個人回去給安將軍報信，咱們剛來，回去的路應該沒什麼問題，但也不要放鬆警惕，多派幾批人。”
“是的，武大人，鄭大人，下官這就去安排。”說著，安明急匆匆地就跑去安排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