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番外二
2o14年,s市,s大新校區。
與破舊的老校區不同,新校區雖然基礎設施還未完善完全,但已經初見規模。再加上一些學院的搬遷,學生聚攏人氣,人氣帶動商業,倒也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模樣。
s大的經濟學院就是搬遷的學院之一。
2o13年只是傳聞說要搬至新學院,2o14年已經全體搬遷完畢……
站在經濟學院旁乾淨的青石板路上,葉晨露出一個短暫的笑容:短短一年時間,物是人非,滄海桑田。
的確,他又回來了,利用靈植閣。
原本想要穿越回自己消失的2o13年,卻不料出了點差錯,來到了一年後的s市。
天空依舊飄渺如初,蔚藍中流動着一絲兩絲的潔白。
“其實回來后又能怎麼樣呢?”葉晨喃喃自語着抬頭,視線落在與教學樓交接的那抹藍上。唇角微微上揚,露出點不自覺的苦澀,也許是心底的那些眷戀被某種意志察覺,所以才安排了這樣的一個結局,用冰冷的現實斬斷虛妄的念想。
終究,不再屬於這個時空……
“叮鈴鈴……”
尖銳刺耳的鈴聲響起,將葉晨飄渺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說《星你》出大結局了,你看了沒?”
“我去,你丫的居然看棒子劇!勞資都不知道!”
“這不是女朋友迷得跟什麼一樣嗎,按我說……”
……
空蕩蕩的大門口忽然湧現出一群人,將因上課而變得冷冷清清的校園一下子點綴得熱鬧起來。乍看下去,大部分人似曾相識,再仔細一辨認,人群中混雜着很多熟人,有些還是同班同學。他們笑嘻嘻地、自顧自地相互交談着,然後與他擦肩而過,頭也不回地各自走開了。
“葉晨?”忽然,一個遲疑的聲音響起。
葉晨回頭,眼神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不遠處站着的那個青年,赫然就是他曾經竹馬竹馬馬、最後上了同一所大學的好朋友羅城!
“你是……葉晨?”看見葉晨一瞬間的遲疑和恍惚,青年忽然變得激動起來。他向前邁了一步,拉近了與葉晨的距離,“是不是?!”
葉晨垂下眼瞼,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手心被倏然握緊,然後放開。
“你認錯人了。”一直站在葉晨身後一步帶着淺笑看着的男子,向前進了兩步,將葉晨不動聲色地護在了身後。
“認錯人?不可能啊!”
一片陰影落下,遮去灑落在身上的、有些熾烈的陽光。
林莫遠……
葉晨看了看身前的男子,臉上的恍惚之色如潮水般褪去。他繞過林莫遠,神色平靜地看着羅城:“這位同學,不好意思,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葉晨,我也不認識什麼葉晨。”
“真的認錯人了?”羅城疑惑地撓了撓腦袋,看到葉晨眉眼間不自覺流轉過的神色,帶着不忍逼視的凌厲,轉瞬又歸於沉寂,心下忍不住認同了幾分:他所熟悉的葉晨,絕不會有這種氣勢與閱歷。
“是的。”一字一頓,斬釘截鐵。
彷彿這樣,就能與過去作別,斬斷心中所有藕斷絲連的留戀。
“好、好吧。”青年朝葉晨赧然一笑,“真是不好意思啊,實在長得太像了,就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哎,也不知道葉晨這小子去了哪裏……”
“沒關係。”葉晨笑着打斷青年的話。他知道葉家為了不引起騷亂,將他的失蹤定義為“出國深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掩蓋了所有痕迹。
然後羅城錯開葉晨往前走,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往這邊瞥了一眼:只見葉晨站在遠處,渾身透着一股子淡淡的疏離,簡單的服飾竟迎風有了衣袂翩翩之感,與身邊的男人並肩而立,意外的和諧。羅城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失笑着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葉晨站在路中央,目送着曾經勾肩搭背過的好哥們遠去,面色平靜。
……
夜色漸沉。
s大附近的酒吧,與其他酒吧類似,昏黃的燈光配上幾欲騷動人心的音樂。大抵因為顧客多為大學生的緣故,故而少了幾分金迷紙醉,多了幾分低調曖昧。
酒吧的燈光很昏暗,且大多灑落在正中央的舞台上。
葉晨和林莫遠佔據了角落的一張桌子,兩人面前放着幾瓶啤酒,空的和滿的各自放一邊,倒也整整齊齊。葉晨手中拿着一罐,暗沉的光線落在他身上,似乎想將他整個人盡數吞沒進黑暗中。
葉晨晃了晃手中的酒罐,就要往口中送去。
因為身負異能,即便在黑暗中,林莫遠也能清楚地看到葉晨臉上泛起淡淡的醉態。——很顯然,葉晨沒有用異能驅散酒意。葉晨維持喝酒的狀態已經1個多小時,眼見現在對方又準備往自己口中灌酒,——還是那種一如既往的、該死的漫不經心!林莫遠微微皺了皺眉,一把抓住葉晨的手腕,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個八拍:“不要喝了。”
“怎麼,生氣了?”葉晨看着緊捏住自己手腕的那雙手,骨節分明,“你為什麼要生氣?”他嗤嗤笑了一聲,稍微一用力,就震開了對方。
“葉家的變化就這麼讓你掛心?”
“葉家?”葉晨手上的動作一頓,歪着頭看向林莫遠,“哦,你是說葉勒的老來子,新任繼承人?”葉勒,這個時空葉氏集團的董事長。哦,還有那個傳聞中的新任繼承人,葉晨在失蹤前根本沒有聽說過,大概是他的好父親在這一年努力出來的成果。至於會對他產生什麼影響……嗤——,葉晨表示不再隸屬這個時空,再加上之前就無志於繼承事業,根本毫無壓力。
“不是葉家?”林莫遠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難道還是你的那個朋友?”
知道對方指的是羅城,葉晨倒也坦誠:“也不算。”
“只是?”
“只是覺得真的徹徹底底不再屬於這個世界了,感嘆一下而已。”
葉晨笑着搖了搖頭,也知道這時候的臨空憑弔,多少有點無病呻吟的意味在。只是遠離這個世界,還能用前身的、不屬於自己的記憶麻痹一下,當真正再度身臨其境的時候,才發現,那些被無意識壓抑的、深埋的,全部在同一刻迸發,然後被整個宇宙吞噬乾淨。一點、又一點,剩下給自己的只有虛無的悵惘和可笑的追憶罷了。
而他,竟是如此珍惜着那些“曾經”。現在……葉晨再度抿出一個笑容,就着忽然炸裂在耳邊的音樂喝了一口酒。
林莫遠臉上的晦澀與遲疑一閃而過:“你……想留下?”
“不。我的家在另一個地方。”
林莫遠承認,聽到葉晨毫不猶豫地否認,不知什麼時候微微有些緊繃的心倏然放下。
他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氣氛開始陷入沉默,與勁爆高昂起來的音樂相比,倒也沒有顯得古怪或凝重,反而有種相得益彰的……和諧?
半晌,葉晨將酒杯放回桌子。
酒杯碰撞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音,將沉默打破。
“我說林莫遠。”
“嗯?”
“明天去掃墓吧。”葉晨抬起頭,神色格外認真,“聽天氣預報說,明天是個好天氣,萬里無雲。”
“你是說……?”林莫遠的手指瞬間收緊。
葉晨點了點頭,笑得很輕鬆:“你不是一直要見我母親嗎?”
收緊的手指倏然放開。
“好。”林莫遠笑了,一如既往的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