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撕毀婚約
第二天,陳家祖屋大廳。
三三兩兩站了十幾個人,倒也不顯得這大廳有多空曠。男女老少都有,均是家族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或交頭接耳暗自竊笑,或神情淡漠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陳老爺子撐着拐杖坐在主位上,面無表情地看着站在大廳中央的葉晨,和與葉晨隔了一小步之遠、稍落後一點卻能正好擋住所有人視線焦點的自家孫女陳若菱。
臨危不亂,處事不驚,很好,頗有當年葉家家主的風範。看着葉晨不卑不亢的站姿,在眾人目光中越發挺拔起來的身形,老爺子點了點頭,眼中滑過毫不掩飾的讚歎與一絲惋惜:可惜了,怎麼就攤上一個不能修行的“廢物之軀”!也難怪若菱不喜歡他,又有哪個女人喜歡一個廢物棄子呢!當初為了交好葉家,也沒探查仔細就定下了婚事,現在事情變成這樣,倒真是委屈若菱了。唉,這小子怎麼命這麼大,連李小子的暴怒一擊都能挺過來。要是之前死在李小子手下,現在陳家也不會這麼被動了……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膠着、對峙、碰撞,瀰漫開無聲的硝煙。偌大的大廳內,猝然一片寂靜,所有細聲碎語戛然而止。“滴答、滴答”唯有科技模擬的仿古落地機械鐘發出清脆的聲音,宣告着時間的流逝。
“葉小子。”陳老爺子忽地哈哈一笑,終於開口打破沉默,“幾天前的生死戰,老頭子我並不知道,不然怎麼著都要拼着勸阻你。不過話說回來,雖然若菱本來就是你的未婚妻,但傳出一些有的沒的對你也不好。這次若菱多虧了你拚死維護她的清譽,不然陳家這麼多的名聲也同樣毀於一旦了!見到你現在恢復如初,老頭子這顆揪着的心也總算放下了。”
葉晨的唇角微微翹起,滑出一個近似嘲諷的弧度:看看,這就是傳說中的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明明是陳家利用前身對陳若菱的痴迷,煽動前身這個倒霉蛋與李越知爭風吃醋,未嘗沒有假借李越知的手除掉他這個礙眼的存在的意思,要不是他接替了這具**,陳家怕真的是如願了。到頭來還假惺惺地說是“拚死維護未婚妻的清譽”……嘖嘖,這個算盤打得可真響啊!——陳若菱的背後沒有陳家的影子,打死葉晨都不會信!
當日,陳若菱告訴“葉晨”李越知威脅她說要她做他的女人,不然就找人強了她,讓她沒臉再呆在這個星球!李越知是帝都學院有名的花花公子,身邊的女人沒有百來個,也有幾十個,再加上身後背景強大,絕非是一個小小的陳家所能抵抗的,李越知能這麼放話倒也很有可能。被怒火沖昏了頭的葉晨沒有多想,就不知死活地找李越知生死戰,誓死要“捍衛未婚妻的貞潔”……
呵、殊不知陳若菱到底也只是十幾歲的少女,更兼從小嬌生慣養,素來不會多高明的計謀,這些話在現在的葉晨看來是如此可笑!首先,李越知是什麼背景,多少國色天姿沒有見過,每天被送到他床上的女人不知凡幾,還需要強要——雖然對方的確以“護花使者”的名號自稱,但在現在的葉晨看來調侃多過認真——一個不知好歹沒有眼色除了有幾分姿色外一無所長的女人?也就一心一意想着陳若菱的前身會信!其次,陳若菱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根本沒有半分的惱怒,反而泛着幾分病態的紅潮,再仔細一回想她的眼神,結論呼之欲出:傾慕之情!
只是,既然你們要演戲,我就看看你們能演到什麼時候!
“多謝陳爺爺關心。”葉晨的唇角越發上揚的幾分,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不得不說,葉晨生的一副好皮相:唇紅齒白,皮膚白皙,眉眼神情間俱是淡淡的,現在又多了幾分隱約的堅毅與驕傲。他身形挺拔,姿態堅定到近乎倔強,當下一笑起來,整張臉似乎都靈動了起來,當得一句“翩翩美少年”!陳若菱都不免看得微微一呆!
葉晨側了側臉,深情地凝視着陳若菱:“我不礙事的。只要能保住若菱的青白,我葉晨就是豁出性命都不怕!”——看誰噁心誰!葉晨在心底壞笑着補充。
這句深情款款的話語一出,登時讓還沉浸在對少年外貌的讚歎之中的陳家眾人胸口一悶,陳若菱的臉色一白,陳老爺子更是鬱悶得想要吐出一口血來!什麼叫“保住若菱的清白”,他們還巴不得能丟掉清白好成功地攀上李越知大腿呢!可事實是,對方根本就不鳥他們一下,當初的迎戰也只是被逼急了的結果。
“爺爺!”陳若菱神色焦急地喊道。
“咳,葉小子,我們都知道你對若菱的感情。”接到孫女的求助,陳老爺子乾咳了一下,這才壓下去面部抽搐的肌肉。
“陳爺爺,這次您叫我來有什麼事嗎?”葉晨故作什麼都不知道,疑惑地反問,“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就回去了,今天我還沒有修行異能呢。”
“……”陳老爺子有些惱怒地看着油鹽不進的葉晨,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氣,慢悠悠地回答。他不動聲色地朝着人群使了一個眼色,“葉小子啊,今天我叫你過來是想和你談談婚約的事情。”
“婚期的事情?”葉晨眯了眯眼睛,故作理所當然地接下去,“我想這事您應該和我父親商談。”
——嘖、所以說賤/人就是矯情!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演到什麼時候去!
葉晨在心底冷笑幾聲,正準備再開口諷刺幾句,幾乎是同一時間,站在一旁圍觀的人群中跳出一個人,指着他破口大罵了起來:“葉晨,你不要不知好歹!若菱是什麼人,怎麼會嫁給你一個異能廢物!更別說你還是葉家棄子!”
……終於將目的說了出來嗎?
葉晨瞥了那男人一眼,生得五大三粗、肌肉緊繃,應該是異能加持了**。他收起臉上所有假裝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看着臉上有些掛不住的陳老爺子,不咸不淡地開口:“也就是說,今天陳家主是要當面撕毀婚約?”
陳老爺子的呼吸一窒,惡狠狠地瞪了出列的男人一眼:這個沒顏色的!他的意思是要男人激將一下葉晨,好讓對方乖乖自動提出婚約,沒想到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老三,竟然提前將己方的意圖說了出來,平白給了對方一個大好的借口!不過事到如今,也只能咬咬牙認了……
“不知葉小子意下如何?”既然撕破了臉皮,陳老爺子的語氣也冷淡了下來。
葉晨嘴角噙着冷笑:“陳家主今天這架勢,葉晨怕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吧?”
“葉小子有這種覺悟就好。”
“嘖、瞧瞧,這就是我父親當初的眼光!”葉晨冷笑出聲,感嘆了一句。他拿出放在懷裏的一直契約,用兩根手指捏住,輕而緩地自上而下撕開來,神情輕蔑而不屑,“如您所願,我們兩清了。從此,陳若菱和我沒有任何關係!陳家更和我們父子沒有任何糾葛!”
偌大的大廳里忽然再次沉寂了下來,只剩下少年指尖的白色紙片混合著大紅的字體,如落雪般紛紛揚揚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如果陳家主沒有其他事,葉晨就此告別。”看着最後一張紙片從指縫間滑落,葉晨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神情冷漠。下一秒,他轉身大步離去,姿態決絕清醒,沒有半分留戀。
陳老爺子看了滿地的紙片一眼,又看了看瀟洒離去的葉晨,一時間神情晦澀莫辯:難道他做錯了?
——不,這是陳家騰飛的最好契機,他絕沒有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