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一次碰撞

老喬試玩的時間並不長，有了沃茲之前的判斷，和布殊內爾的極力推薦，只是簡單的試玩幾下，老喬就知道這幾款遊戲很適合在蘋果公司的個人電腦上進行推廣。

不過老喬說出的話，卻依然帶着居高臨下的語氣。“還不錯的幾款小遊戲，聽說這幾款遊戲都是在AppleII上開發出來的，看來你們的設計師水平確實不錯，充分利用了我們蘋果電腦的性能優勢。”

英豪遊戲來的幾個人中，趙平年紀最大，又了解燈塔國市場。來之前大家就有簡單的分工，趙平會是商務會談的主要發言者，約翰幫襯，陳兵則保持低調，在關鍵的時候才會表態，而李世豪則盡量旁聽，少說話。

趙平也感覺到了老喬的強勢，眉頭皺了一皺，卻沉穩的只是附和了一句“你們公司的AppleII確實是很棒的產品，給了我們很大幫助”，就不再多說。

老喬彷彿沒有看到趙平眉頭皺起，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你們今天來，是推銷你們的遊戲吧。既然是用我們的電腦開發的，我們自然願意給些優待。

這種小遊戲的合作，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我和沃茲馬上就能拍板。你們是主打掌上遊戲機的吧？為了表示我們的友好，我們可以買斷你們這三款遊戲在個人電腦領域的發行權。

十五萬美元吧，這三款遊戲，我們全買了，有了這十五萬美元，你們可以在掌上遊戲機領域有更快的發展。”

趙平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老喬，你說的價格是一款遊戲的價格，還是三款的總價格？”

“當然是總價格，一款給你們五萬美金的買斷價格，不算少了，這種能夠在掌上遊戲機上運行的遊戲太簡單了，我們買斷之後，還要進行二次開發的。

聽說你們也帶了軟盤過來，只要我們達成協議，你們留下軟盤就可以直接帶走現金支票，後續開發的投入，都由我們來承擔，不需要你們來再來投入。”

遊戲版權的價值差異是非常大的，就像後世的網絡小說一樣。

同樣是100萬字的網文，熱銷的小說僅僅是訂閱費用就能月入幾萬，而銷路差的小說，可能完本以後的累計訂閱金額也達不到萬元。

如果是爛遊戲，老喬開出5萬美金買斷，就絕對算是恩賜，普通一點的遊戲，這個價格也能算合理。

但他們這次帶來的遊戲，卻是有機會成為熱銷遊戲的產品，老喬再開出這個價格，就明顯是在欺負新人了。

趙平心中很不滿，眉頭徹底皺了起來“喬先生，我們不準備賣斷版權，也不會出售二次開發的權利，只是希望能夠與你們達成合作，一起來發行這個遊戲。”

版權是很複雜的，一旦授權二次開發，則二次開發后的版權，必然是雙方共有的，這會極大的傷害，原始版權方的權利。

“只想合作發行？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我們蘋果公司是電腦系統公司，可不是遊戲發行商。

要真想從事遊戲軟件發行，我們有足夠的人手，並不需要從別人的公司拿遊戲授權。

我只是看你們的遊戲還算過的去，才願意買斷這些遊戲，15萬美金，足夠我組織團隊，開發十幾款這種小遊戲出來了。”

這下趙平的眉頭徹底皺了起來，趙平雖然行業經驗很豐富，但之前主管的是研發和生產，對於商業談判的經驗，其實並不是很充足，由他來主談，多少有些趕鴨子上架。

老喬表現的如此強勢，言語中表露出對遊戲發行業務的不屑，在趙平的感覺中，這次來與蘋果談合作，可能很難有成果了。

但在旁邊一直觀察，卻沒有說話的陳兵，感覺與趙平卻正好相反，當老喬提出要買斷版權的時候，他就知道與蘋果達成合作，基本沒什麼問題了。

至於老喬給出了一個很低的價格，又在言語中表現出不屑，不過是一種討價還價的策略罷了，如果他真的對這三款遊戲不感興趣，怎麼可能會開價？

看到場面有些冷場，陳兵就知道趙平還沒有反應過來，也不準備再為難趙平，乾脆自己主動開始發言，接管接下來的談判。

“老喬，你說的沒錯，蘋果公司確實不是遊戲發行商。但我們英豪公司，也不缺乏遊戲發行的渠道，並不需要依賴你們公司的銷售網絡。”

陳兵突然發言，倒是讓老喬愣了一下，之前的介紹中，陳兵是這三款遊戲的設計者，所以商務上的事情，老喬一直在對着趙平談。

老喬略顯訝異的轉頭看了陳兵一樣，卻發現陳兵也在直直的看着他，兩人的一個眼神對視，就都明白對方是意志堅定的人。

不過老喬仍然沒有輕易改變態度，繼續出言試探“既然你們不缺乏發行渠道，還來找我們做什麼？”

與後世人都習慣蘋果公司的系統封閉，對平台內所有應用都要雁過拔毛不同，此時的蘋果電腦是非常開放的，在蘋果電腦平台上發行遊戲，根本不需要經過蘋果的授權，完全可以由遊戲開發者自行進行發售。

陳兵拿起檯子上的掌機樣品，擺了一擺“這個掌機，過幾天就會在電子展上正式發售，大家都是行家，應該能夠看出，這三款遊戲一定會取得熱銷。

雖然展會上展出的是掌機，但藉助那些零售商銷售掌機的同時，推銷我們的遊戲軟盤，也一樣沒什麼問題。

如果我們僅僅是為了銷售遊戲，確實沒有必要來蘋果公司談合作，要知道掌上遊戲機和電腦遊戲在銷售量上，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的，以現在的個人電腦保有量限制，電腦遊戲市場，還不值得我們三個股東一起出現。”

剛剛老喬在貶低遊戲發行業務，現在陳兵也同樣在貶低電腦遊戲市場的市場規模。

電腦遊戲市場的容量，是受到個人電腦的保有量限制的市場，現在剛剛進入1981年，個人電腦市場其實還處於剛剛起步的階段。

AppleII上市也不過才三年時間，雖然已經有不錯的表現，並吸引了很多其他廠商進入了這一新興領域，但此時全球的個人電腦保有量也才剛剛超過100萬台，這還是所有廠商的產品加在一起的數據。

受到這個保有量的限制，電腦遊戲的市場規模上限，暫時只能達到幾十萬套的數量級，一款電腦遊戲，如果有幾萬套的銷售量，就已經是非常成功的遊戲了。

而掌上遊戲機的銷售是沒有上限的，任天堂的遊戲機在過去一年中的銷售量，保守估計也已經超過了200萬台，真實的銷售數據，很可能在300萬台以上，這也是陳兵把第一個市場，選擇為掌機的原因。

陳兵說的這些，老喬自然知道，他聳聳肩，沒有說話，等着陳兵繼續發言。不管陳兵語言中怎麼貶低電腦遊戲市場的容量，他們既然主動上門來，就是對電腦遊戲市場報有期待。

“當前電腦遊戲市場的規模還是太小，不管是對你們蘋果公司，還是對我們英豪遊戲來說，都不是什麼大市場。

但我們看好電腦遊戲市場的未來，相信個人電腦的保有量在未來十年內，會持續的快速成長，這會帶動電腦遊戲市場規模的持續擴大。

這才是我們來拜訪蘋果公司的原因。”

老喬這時候開始答話了“你的分析我很贊同，但哪又怎麼樣哪？

我們蘋果是賣電腦系統的，一套電腦的售價就在2000美元之上。但遊戲哪？一套遊戲的售價也就20美元，對於我們來說，這是百倍的差距，遊戲對我們來說，始終是小業務，可有可無的。”

陳兵笑了笑，“真的可有可無嗎？那麼為什麼你們公司會捆綁銷售VisiCalc電子表格哪？”

後世的人大都習慣了微軟的EXCEL，很少有人聽說過VisiCalc電子表格，但其實這個才是電子表格的鼻祖。

作為世界上第一款電子表格軟件，VisiCalc最早於1977年問世。於1979年和AppleⅡ電腦捆綁銷售，由此，VisiCalc成了第一款最流行的個人計算機上的商業程序。而AppleⅡ電腦銷售成功的重要推進器，就是VisiCalc電子表格軟件。

VisiCalc在1979年被評為最佳軟件。毫無疑問，VisiCalc就是這樣一款‘殺手級應用’，它成了大小公司企業的必備辦公用品，同時也讓人們選擇AppleII系列電腦多了一個無可辯駁的理由。

提到VisiCalc電子表格，老喬一下就沉默了，陳兵知道這句話說到了老喬的癢處，繼續鼓舌如簧：

“毫無疑問，VisiCalc電子表格助推了你們蘋果在商務市場的銷售。

我們的三款遊戲，雖然是遊戲軟件，但與現有的很多遊戲不同，我們這三款遊戲能夠吸引的可不止是男性玩家，對女性玩家同樣具有極大的吸引力。

而決定家庭購買的，往往是家中的女主人，這個理由是不是夠強大？”

話說到這裏，老喬知道自己的底牌，已經被面前這個年輕人看透了。對此老喬到不會感到什麼詫異，老喬不是技術天才，但卻對商業極度敏感，如果說蘋果公司的技術根底由沃茲奠定，那麼蘋果公司商業運營的成功，卻要歸功於老喬。

而老喬說服沃茲創立蘋果公司，把產品進行商業化運作的時候，也只有二十一歲，與現在的陳兵年紀相當，老喬自己就是商業天才，自然不會再小看同樣年輕的陳兵。

底牌都泄漏了，再裝模作樣，也沒什麼意思。老喬一改之前的冷漠態度，一邊鼓掌一邊說道“很精彩的分析，陳，說說吧，你想怎麼合作？”

陳兵再次輕笑了一聲，“合作方式也很簡單，我們也願意效仿VisiCalc電子表格，承諾我們的遊戲，在電腦遊戲市場上，只在蘋果公司的計算機平台上，獨家發售。

我想，這種獨家發售，一定有助於你們提高計算機銷量，並和競爭對手形成更大的領先優勢。”

老喬點點頭，他前面之所以提出買斷版權，其實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把這三款遊戲捆綁在蘋果電腦平台，現在沒有買斷版權，但得到獨家授權，也能產生同樣的效果。

“很棒的主意，你們要求的回報哪？”老喬知道現在他已經沒有談判太多主動權，只能讓陳兵先報價。

“遊戲的發行銷售，我們會在多個渠道共同推進，你們蘋果公司要盡量幫我們進行渠道的推廣。蘋果公司渠道的具體的銷售分成，我們可以三七開，你們拿30%，我們拿70%。

不過作為我們的遊戲，只能獨家在蘋果電腦平台上發售的補償，你們要給我們10萬美元每年的補償，是每款軟件10萬美元。”

銷售的分成比例，基本上與電腦遊戲的常規發行比例相同，至於獨家銷售的補償，相當於30萬美元每年，這個數額蘋果公司也能夠接受，並不算獅子大開口。

“合作期限哪？”遊戲軟件與工具軟件不同，遊戲軟件是有壽命的，一般的遊戲熱潮也就幾年時間，不可能延續太長。

“先定兩年吧，兩年後我們可以看情況，再協商是否延續合作。”

老喬點點頭，在他看來兩年的期限也很合理，時間再長，遊戲的熱度可能就過去，再花錢買斷獨家發行平台的權力，就未必核算了。

“陳，你提的合作方案，總體上我們可以接受，但具體的補償金額，我們還需要再討論才能確定，過幾天你們的產品就會在電子展上亮相了，到時我會來看看市場反應的。”

“呵呵，老喬，到時候如果市場反響好，你可別怪我提價啊。”陳兵又半真半假的說了一句。

老喬聳聳肩，沒有回答，而是伸出了一隻手，示意握手表示達成一致的初步意向。這也同時意味着，這次會晤也到此為止。

“老喬，希望我們下次再討論的時候，效率能夠更高一些，不要再把我們當成新人菜鳥了。”握手的時候，陳兵半開玩笑的又說了一句，然後就帶着眾人離開了蘋果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