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那一年的冬天非常的冷,堪堪十一月初,鵝毛大雪,便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天地之間,只見白茫茫一片。
大雪封了村裡唯一的路,大山被困在破茅草屋中。外面是漫天大雪,屋裏冷如冰窖。沒有什麼準備的大山,在那個冬天,險些挨不過去。
這雪紛紛揚揚,斷斷續續的下了兩三個月,直到出了正月,才消停下來。這時,便傳來北邊的蒙克列部族,突然進攻北疆,半月的時間,竟一路暢通無阻,直逼皇城。
這消息傳到南邊來,聽得當今皇帝已是派遣季大將軍出兵迎敵。戰事的緊迫,蒙克列部族的來勢洶洶,都不曾引起大山的注意。那時的他,只關注於如何在這饑寒交迫之時,弄來二兩銀錢。
現如今,聽得北疆戰事再起,他已不能像當初那般平靜對待。在這個小小的家中,經不得一點打擊,依依和孩子都需要他的照顧。
想來,等會先是大忠叔那打探一番,看情況再說。
收回了思緒,大山抬頭見依依擔憂的看着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們在南邊,戰事一時還波及不到我們。暫且放心,我們吃了飯,還要去劉家送餃子呢。”
“嗯,我曉得。”她知道這事急不來,等探聽了消息再做決定。
依依乖乖巧巧的模樣,讓大山一時忘了剛才媳婦自作主張、“招蜂引蝶”,憐愛之心頓起,拉過媳婦,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裏,親昵不止,還不時叨念着:“我的媳婦,我的好媳婦兒、、、、、、”
依依的一張小臉羞紅,這大白天的,大山就這般無理,若是有人闖了進來,看到現在這個樣子,豈不羞死人了。
“大山,大山,”依依張嘴想勸大山,都被他吃進了嘴裏,變成“吚吚嗚嗚”的低吟聲。滾燙的唇,短短的胡茬,玉染胭脂般的容顏透着怒意。
等到大山放開依依,她喘着粗氣,怒目而視,瞪圓了眼睛,表示自己的不滿。
大山樂呵呵的摟過還在掙扎的小媳婦,哄道:“這乃夫妻倫常,怕什麼?”
聽聽,這狂傲的話,依依扭過身去,不去理睬他。他不要臉,自己還要呢。
果然,到了白蘇家裏,白蘇眼尖的看到她那微微紅腫的櫻唇,頓時一臉曖昧的看着她,指着那處問道:“這是什麼?”
依依一聽,暗罵白蘇眼太尖,小臉通紅通紅的,低着頭,支支吾吾:“沒什麼,被蟲子咬了唄。”
白蘇一臉我都知道的模樣,靠了過來,樂呵呵道:“蟲子咬的呀,你確定不是一隻大蟲子?”
“誒呀,你真的很嘮叨,吃還堵不了你的嘴。”依依講不過白蘇,扭過身子,不去理她。
白蘇一點點蹭到依依邊上,看了眼門外,像只小老鼠似的偷偷摸摸的,“你有沒有幫大山拔蘿蔔呀?”
拔蘿蔔?怔了三秒,依依明白過來,依依的一張小臉蛋頓時紅透,比那胭脂還要紅艷幾分。
“去你一邊的,”依依輕輕推開她,這不羞不臊的人,什麼都敢亂說。
“誒呀,這有什麼害羞的,”白蘇見着依依連脖子都紅了,反而湊近了,問道:“你不會打算讓你家的挨過這十個月,我可聽說,這樣對身體不好呀。”
這越講越不靠譜,依依連忙夾了個餃子塞住白蘇的嘴,催促道:“快點吃吧,不然就涼了。”
“真是的,你羞什麼呀,又不是黃花大閨女。”白蘇嘴裏吃着餃子,依然講個不停,見依依惱起來,不理她,自個又夾了個餃子,嘴裏贊道:“這餃子味道真不錯,我想想,也有好多年沒有吃過餃子了。你做的?”
“不是,大山做的。”
“嘖嘖,看不出來,那傢伙手藝還不錯。”
“還行吧。”依依心裏似乎並不是很想讓白蘇看到大山的好。
大山的好,自己知道就行了。從別的女人嘴巴里聽到大山的名字,她心裏不舒服,就算是玩的特別好的白蘇也不行。
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小家子脾氣,忙轉開話題,問道:“現在,肚子裏的孩子怎樣了?”
白蘇摸着肚子,一臉的幸福,“現在呀,孩子好的很,就是半夜老愛踢人,鬧的我們睡不的覺。”
“二郎,他最歡喜趴在我的肚子上,看那小傢伙踢的歡騰。”白蘇低着頭,幾縷青絲垂在肩上,周身籠罩着柔和的光芒。就算是大着肚子,也顯得美艷非常。
儘管曾經不幸,但是現在的幸福已經足以讓人忘記曾經,珍惜現在。曾經對於現在而言,是那麼的微不足惜。想來,對於白蘇而言,用一道疤換得如今的安逸,是再划算不過的。就算是她,也是甘之如飴。
依依收回目光,靠在炕上,“小傢伙踢的歡,想來,是個身子康健的。”
白蘇十分的贊同:“嗯,二郎也是這樣說的。調皮點,以後也好養活。”
“對了,早上你們家裏有沒有來人?”依依問道。
“今天一大清早的,就在外面敲門,擾人清夢。”白蘇埋怨道。
“沒想到連你們也要交份子錢。”依依感慨道,按理說,白蘇他們算外鄉人,不用交的。
“什麼份子錢呀?二郎開的門,回來也沒跟我說呀。”白蘇不解。
“北疆戰事又起,村裡每家每戶都要交五兩的份子錢。”
“北疆?”白蘇在嘴裏念叨着,這個地方,她在哪裏聽過呢?怎麼這麼熟悉?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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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大山向劉二郎詢問北疆的相關事由。
聽得大山的話,劉二郎不由地挑了挑眉,皺眉道:“我離開那裏也有兩三年了,現在那邊情況如何我也太了解。”
大山一臉嚴肅,“這一次,一收便是五兩銀錢,想來情況不容樂觀。”
“我們這兒太靠南了,消息根本傳不過來。明日,我去城裏探聽探聽,許能打聽到點消息。”劉二郎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一臉的擔憂。
大山聽了,點了點頭,“這樣,我們才好做打算。只是,這一回,村裡又該有多少人家砸鍋賣鐵,才能湊齊這筆錢。”
劉二郎看向屋裏,裏面二人聊的正歡,嘆道:“這戰事一起,生靈塗炭,民不聊生,這日子定然不好過的。”
大山拍了拍劉二郎的肩膀,“想來,是我們想的太糟,當今聖上也不是愚昧之人,說不定,聖上已經想好對策了,區區蒙克列部族幾萬人馬,也是不足為懼的。”
“你幫我看着我家媳婦,我去村裡走上一趟。”說著,大山舒展了下手臂,大步出了門,步履輕鬆。
劉二郎看着大山高大的背影,心中疑惑不已。
自入了梧桐村,第一眼見到陳大山,便覺得他不同常人。跟他進了幾次山,見他力大無比,就是射箭也能百發百中,已是嘆服不已。想他,入伍多年,苦練許久,才練的一身本事,竟比不過一個村中獵夫。如今,就是關於邊疆戰事,他也能不慌不忙,想好對策。
曾經以為,陳大山不過是一個村中野夫。現在看來,這個人究竟還藏着多少東西,是他不知道的。
不過,再想想屋中的嬌妻,肚裏未出世的孩子。不管如何,世事怎樣變化,都不是他們關心在意的。他們所求的很簡單,有一個容身之地,便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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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一路走來,田地里沒什麼人影,想來都在家中商討這份子錢的事。
這每家每戶繳納五兩銀子,若是一家生個三個兒子,且都已成親,按照當朝律法,“民有二子視為二戶”,那他們家則要繳納十五兩銀子。
這十五兩銀子,對於農家而言,可能是好幾年的積蓄。
若是,家中貧寒的,可能砸鍋賣鐵,東拼西湊才能湊夠這筆錢。
大山徑直走到了大忠叔家門口,敲了門,進了院子,見大忠叔一家子都在大堂,個個愁眉不展。
大忠叔見着大山來了,招呼着他坐下。
這半年來,叔子和嬸子似乎老了許多。今日一見,大山猛地發現,大忠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是半頭白髮,佝僂着背,一身疲態。
大山鼻頭一酸,不知不覺之中,時間過的是那麼的快。憶起,大忠叔第一次牽着他的手走進這個院子,那時,他五歲不到,還沒大忠叔的腰部高。現如今,他已是比大忠叔還要高上不少,叔子卻是慢慢佝僂。
大山忍不住說道:“叔子,我手上還有一些閑錢。”大忠叔家裏剛剛辦了洗三宴,想來家中沒有什麼銀錢。
大忠叔聽了,擺擺手,嘆道:“沒事,不要你的銀錢。”
一旁坐着的大忠嬸子轉過身來,哽噎道:“大山,你的好,我們知道。可是,這次你也幫不得我們了。”
大山轉過頭來看向老大,見老大也是垂頭喪氣的站着。
作者有話要說:喊兩句:
有問題的提問題,有意見的提意見!自己寫的東西,怎麼看都看不出問題,不知道怎麼改進,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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