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聽了大山的話,依依轉過身來,看着大山,一雙眼睛閃閃發亮,一張小臉也是笑意滿滿。
如果不是在集市上,她真想一把摟住大山,捧着他的臉,獻上一枚香吻。
這小小的體貼,已經讓她心花怒放。
她嘴角翹了翹,暗暗扯了下大山的衣袖,假意埋怨道:“那些胭脂說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用的,我才不信呢。肯定是那個攤主騙人的。”
說著,她指着另外一個沒什麼人關顧的攤子,對大山笑着說道:“我們去那裏看看,說不定有什麼好看的東西呢。”
她來到攤子前,拿起一柄小團扇,細細端詳。扇面上畫著一個面貌姣好的女子臨鏡簪花,不經意間展露出一副初醒時的慵懶嬌態。這畫倒是十分的別緻,淡雅,只是團扇本身就顯得粗糙多了。
她握着扇柄,都能感覺到些微的毛刺。想想,便放下了團扇。
見依依放下那柄團扇,小販的目光頓時暗淡了不少。
因着他這個攤子賣的都是一些手工自製的東西,例如木簪、團扇、短劍之類,都是玩耍之物。一般的婦人嫌棄這些東西不實用,大戶人家的小姐少爺又嫌棄他的東西不夠精緻。來買的人特別的少。
他見依依又拿起一旁的木簪子,兩隻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的一顆心也隨着七上八下的。
依依手上拿着的木簪子,它的中間是完全鏤空的,在簪子的上端鑲嵌着翡翠小梅花。她細細撫摸着這支木簪子上雕刻的花紋,似乎有幾分不舍。
她猜着這木簪上鑲嵌的絕不可能是真翡翠,但是這支木簪整體的造型看上去十分的雅緻。
她緊緊握着簪子,問道:“這支木簪多少銀錢呢?”
那小販見依依十分的喜歡,似乎很想買的樣子,直咧着嘴笑:“姑娘,這支簪子要一百文錢。”
這話聽得大山臉一黑。這小販也忒不會做生意了,沒見着依依都挽了發,作婦人打扮,還叫她“姑娘”。那站在一旁的他豈不是老多了。
他故意往前一站,挺起了胸膛,努力想證明自己的存在。
只是,依依的心思都在梅花簪上,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她又一次撫摸着木簪上細細雕刻的紋路,咬咬牙,放下了木簪,拉着大山的手就要走,“太貴了,我們走吧。”
這小販見好不容易等來的買家要走了,一顆心頓時拔涼拔涼的,在後面招着手,直喊:“姑娘,你別走呀,價錢好商量。”就差跳起來了。
依依轉過身來,也不動,直直看着那小販,問道:“那能便宜多少呢?”
“八、八、八、、、、、、”憋了半天,那小販一咬后槽牙,一臉痛苦的喊道:“五十文,再不能少了。”
依依覺得這價錢差不多了,不過好像是不是太不值得了。她對上大山的視線,眨了眨眼睛,眼角眉梢都是滿滿的笑意,就這樣子靜靜看着她。
大山心裏很受用,一時心軟,手就不知覺地拿出錢袋子,數出五十文錢遞給了依然苦着一張臉的小販。
當大山摟着依依繼續往前走的時候,似乎還能聽到那個小販在喃喃自語:“這回回去,師傅肯定要打死我了。賤賣呀,真是賤賣呀。”
其實大山若是仔細想想就知道不對勁了,剛才的胭脂一盒才三十文,而這小小的木簪子就要五十文。
到底是媳婦敗家呢,還是自己堅守不住陣地呢?這個結果就不得而知了。
心有愧疚的依依,拉着大山直往賣糧食的攤子跑。
她擔心再逛下去,又想買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怎麼辦?
若是讓大忠嬸子知道,自己花了五十文錢買了個木簪子,嬸子會罵死她吧。
*-*
逛到了最後,大山手上提着一大堆的米面糧食,回到了酒樓。
剛才在石頭街的時候,大山已經跟屠老九打好招呼了,大野豬就暫時放在酒樓這邊,等他下午忙完了再過來拿。
價錢還是老規矩,一斤豬肉十二文錢。大山算了算,這兩隻大野豬差不多賣了三兩銀子,這次上山,掙得還行。不過自己也花了不少銀子。
進了酒樓,前堂依然沒有什麼客人。李叔一個人坐在櫃枱里無所事事,發著呆。文娘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依依暗暗忖道,這裏的人一日只吃兩頓飯,會來酒樓吃飯的人兒更是少得很。平時,也就往來經過這裏的商人會在這裏住宿,李叔這樣子賺的了錢嗎?
李叔抬頭看見大山和依依回來了,高興地走出來,直嚷嚷,他都要無聊死了,定要大山陪他喝酒玩耍。
在聽到大山要趕着回去后,李叔立時又哭喪着臉,直罵大山娶了媳婦,忘了他。
可是等到大山駕着馬車要回去的時候,李叔還特意跑到廚房,拿出文娘腌的蘿蔔乾送給他們。
依依跟着大山坐在馬車外沿,她轉過頭看着正準備進酒樓的李叔,這古怪的性子。問大山怎麼認識李叔的。
大山笑了笑,坐在馬車上,回憶道,很早的時候,大概他只有十三、四歲的時候,進山打到獵物后,就拿到鎮子上賣。
有時候賣不掉,他就會拿去李叔的酒樓看看,問問他要不要。這一來二去,他們也就熟識了。算一算,他們認識也有十來年了。
大山講的雲淡風輕,依依卻聽得鼻子一酸,抬起頭看了看大山。
也許對於他來說,一切都已經過去十來年了。
他也習慣現在的日子了。
對於過去,那也只是回憶了。
只是,依依覺得,她第一次對這個男人感到心疼了。心疼他被人遺忘的那十來年,心疼他自己努力生活下來的十來年。
也許,一開始,她是想着得過且過,只是單純的想找份溫暖。可是,現在,誰能告訴她,她在找尋溫暖的過程中,把自己的心也搭上去了,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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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他們早早起來吃了早飯,大山便去菜園忙活他的一畝三分地了,依依則留在廚房整理昨天買回來的一大堆東西,一一將它們分好類,再放到地窖里去。
忙活完這些,正準備打水洗衣服的依依,聽到大門響了。
依依疑惑不已,這個時候誰會來找他們,大忠叔?白蘇?
想不明白,開了門一看,門外站着兩個人,其中的一個她認識,不正是林木匠,另一個是誰,她就不清楚了。
“林木匠,這麼早有什麼事呀。”依依問道。
“村長,這是大山的媳婦。”林木匠先向村長介紹了依依。
依依聽聞,連忙叫了聲,“村長。”
在鄉下,並沒有誰會見了人就行禮。鄉下人,哪有那個閑功夫去行什麼狗屁子禮,見了長輩,問聲好就可以了。
村長點了點頭,看來大山這個撿來的媳婦還是個明白人。
“恩,大山在嗎?”村長問道。
“大山在菜園子裏,不知道村長這次來有什麼事呢?”依依還是很吃驚的,聽過嬸子說的,村裡人這十幾年都沒有搭理過大山,現在卻主動找上門來。
“也沒什麼事,不用叫大山了。跟你講也是一樣的。正午時分,全村的人在陳夫人廟前集合,有事宣佈,你們家也來。”說完,村長瞥了眼他們的屋子,跟着林木匠走了。
本來,村裏有什麼事,從來都不會告知大山的。但是近來,村人見大山自從撿了個媳婦回來后,不僅蓋了新屋子,還老從鎮上帶回來好些東西。
他的媳婦也是好好的,不僅沒有被克掉,他們的日子還過得紅紅火火。
再加上,林木匠在大山那兒建屋子的時候,吃的好,工錢又高。回來后,便時不時在村裡講大山的好話。村人也就不覺得大山沒有傳言中的那麼恐怖了。
這不,村長也覺得,既然大山也成家了,那些傳言也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不能繼續嫌棄人家,一味的排外,這樣顯得他們村子不夠團結。
依依等到村長和林木匠走遠了,也不洗衣服了,趕忙跑到菜園子裏找大山。
“大山。”她大聲喊着。
“怎麼了?”大山聽到聲響,抬頭一看是依依,看她一臉急匆匆的樣子,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
依依等到大山走近,連忙講道:“村長剛才和林木匠剛才來了,村長叫我們正午時分去陳夫人廟,有事宣佈。不知道、、、、、、”
“不去。”還沒等依依講完,大山便沉着臉,直接拒絕了。
“大山。”依依叫道。
她認為這是一次機會呀。村長主動來找他們了,那說明村裏的人還是認可他們的。而且,他們不可能一輩子不跟村裏的人來往呀。
“大山,我認為我們應該去呀。既然村長都主動找來了,不去不給村長面子。而且,大忠叔、大忠嬸子看到我們跟村裡人和好了,他們會高興的。”依依耐心的解說,一心想說服大山。
“這裏太陽大,你進屋去。”大山一副不想談下去的樣子,轉過身,就走回了菜園。
“大山,大山。”依依在後面一直喊,可是他就是不回頭。
沒有辦法,依依回了屋裏。
其實,她也明白大山的心思,被村人隔離了十幾年,突然人家就來找你了,你就要貼上去。這誰也做不到,心裏的疙瘩還在呢。
可是,這又是一次難得的機會。誰也不能保證,錯過了這次,村長下次還會來找他們。難道,他們一輩子要跟村裏的人不往來嗎?那他們的孩子呢?
依依在屋裏轉來轉去,轉的自己都暈頭轉向了,也沒想出什麼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