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我回來了

第202章我回來了

崇禎皇帝的個子不是最高的，但是此時此刻，他在所有人的眼裏，似乎格外的高大，威猛。

特別是他此時的形象，那是手裏握着滴血的長槍，身邊還有一具慘不忍睹的屍體作為襯托的。

想想這具屍體之前是那麼的囂張，說著各種侮辱人的話，就怕當今皇帝不敢和他單挑，就逼着當今皇帝非和他單挑不可，結果呢，全程沒有還手之力，直接打殺！

想到這個場景，任何人都會代入張獻忠的角度，試着去想，如果是他們去單挑當今皇帝的話，那會如何？

結果，非常顯而易見！

此時此刻，基本上所有川中的這些人都想起了有關眼前這位皇帝的武勇傳說，原來不是謠言！

這一刻，夔州府城外，雖有千軍萬馬，卻都被崇禎皇帝的氣勢所威懾，無人敢回聲應戰。

一時之間，戰場上的氣氛，沉靜得有點可怕。

這麼一來，江面上的動靜反而就大了。

有人聽到，便都轉頭看向長江上。

卻見下游的江面上，又出現了很多船隻，都是掛着朝廷官軍的旗號，鋪天蓋地而來。

原來崇禎皇帝在接到川東參議的求救之後，便立刻親自領着龍威營，乘坐挑選出來的戰船先一步趕來救援。

但是皇帝沖在最前面救援，那後面的軍隊又怎麼敢怠慢，也是拚命的趕路，因此，差不多可以算是前後腳的功夫到達了夔門。

此時，大西軍軍卒原本就因為張獻忠被當今皇帝打死而有點不知所措，如今又看到朝廷更多的援軍到了，不由得都騷動了起來。他們紛紛下意識地看向李定國，等他拿主意。

而李定國又何嘗遇到過這種情況，以前的時候，都是張獻忠做主的。雖然他的一些命令，李定國並不認同，但至少是有主心骨。

如今，此時此景，他也是有些心慌意亂，不知道如何做好了？

如果說，當今皇帝的態度非常明確，就是要剿滅他們，那沒什麼好說的，也不用猶豫，直接開打或者逃跑。

可是，當今皇帝說了，他們是可以赦免的。

但是，張獻忠剛被打死，他們就投降了，心裏這一關好像也不好過。

大西軍這邊，都有些惶恐，不知所措。

這個時候，崇禎皇帝要是想消滅他們，趁着剛殺了張獻忠的機會下旨攻擊，絕對是能大勝的。

但是，崇禎皇帝不想再死更多人，是想讓他們直接投降，給大明朝留點元氣，因此，他並沒有下旨進攻，而是盯着他們，等他們作出抉擇。

正在這時候，援軍的戰船已經靠近水門這邊了。最前面的那艘戰船船頭，其中站着的一個人，忽然向崇禎皇帝這邊揮手起來，同時大聲喊道：“陛下……陛下，我回來了……”

整個戰場上，原本就是很安靜，氣氛還有些惶恐不安，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在這樣的背景下，突然聽到這麼突兀的喊聲，幾乎所有人都轉頭看了過去。

崇禎皇帝等人，也是有些納悶。朝廷這邊，誰敢如此沒規矩，竟然用這樣的方式和皇帝打招呼？

那人看到崇禎皇帝沒回應，就連忙又大喊道：“陛下，我……過天星，張天琳啊，就是那個固關和您單挑的那個，我從西安回來了……”

一聽這話，崇禎皇帝終於想起來了，原來是他，都沒在官軍中待過。歸降之後就主動請旨，說去西安招安田見秀的，難怪這打招呼的方式很獨特。

而其他人聽了，都是震驚。

剛剛和皇帝單挑的人，已經躺地上，血流成河了。這轉眼間又來一個據稱和皇帝單挑過的，竟然還如此活蹦亂跳？

隨後，他們聽到那人自稱是過天星陳天淋，有一些人便知道他。

比如說，李定國是知道他的，李自成手下的一個大將。

不過這麼一來，他就納悶了。這個過天星，看樣子是降了朝廷，但是他說從西安回來，這是什麼意思？

這時候，戰船已經靠近水門，眼看着要進入水門中了。張天琳在船頭那跳腳大喊道：“陛下，等等我，我帶來了西安的信，他們想投降！”

當初主動請旨去做這個事情，結果沒想到被關在大牢一年多，憋死他了。但是不管怎麼樣，如今算是完成任務，立下大功，別人怎麼樣不知道，反正張天琳是非常興奮高興的。

他從西安出發之後，一路快馬加鞭，遇到了馬科所部，打聽到皇帝的行蹤，又連忙趕來，就蹭上了後續戰船。

也虧了他和皇帝在固關單挑這個事情，讓他非常有名。軍中還有不少將士都知道他，要不然，身份核實都是一個問題。

此時，他有些急不可待地，船還沒停穩呢，就一下躥上岸，然後跑出城門，跑向崇禎皇帝那邊去了。

此時此刻，他的眼裏就只有崇禎皇帝，壓根沒顧及皇帝在什麼樣的環境中。

就見他出了城門洞，然後一邊揮舞着一份書信，一邊向皇帝跑去，同時興奮地高聲喊道：“陛下……我沒說錯吧，我能勸降他們。這是老田……田見秀和高桂英給的書信，他們想投降朝廷！”

朝廷這邊的人都是傻眼，從哪裏來的活寶，竟然如此沒規沒矩？

不過與此同時，他們也很高興，聽這個人的意思，他招安了陝西的反賊？

和朝廷這邊的人不同，李定國他們並沒有對張天琳的沒規矩喊叫有多詫異，他們更多的是震驚張天琳喊的話，陝西那邊竟然投降朝廷了？難怪這邊想要和他們結盟，卻一直得不到回應。

崇禎皇帝倒也沒怪罪這個張天琳的無禮，看着他跑到自己面前，就像小孩考了好成績，拿着成績單給家長看，想要得到表揚那樣。於是，他便把手中長槍往地上一插，順手接過了書信看了起來。

張天琳在等皇帝看信的過程中，終於轉頭四顧，然後就驚訝了。

就見他低頭看着地上的那具屍體，詫異地說道：“咦，這是誰？”

說完之後，他看了下情況，隨即又明白過來，當即震驚地說道：”這是哪個倒霉鬼，竟然還想和陛下單挑？不知道陛下神勇蓋世么？“

說完之後，他看向對面，認得張定國，便喊道：“八大王呢，你們沒聽說過陛下的威名，竟然還敢和陛下單挑？”

張定國聽了，無言以對。這個時候，誰不知道當今皇帝神勇蓋世！只是，之前不是不敢相信嘛！

此時，崇禎皇帝看完了信，聽到張天琳的話，便淡淡的對他說道：“你腳下這個便是張獻忠！”

張天琳一聽，頓時嚇了一跳，連忙低頭去打量，然後一邊嘴上嘟囔，一邊在搖頭。

崇禎皇帝不理他在說什麼，只是轉頭看向李定國，大聲說道：“張獻忠已死，此地該是你李定國做主。朕再問一遍，降是不降？”

李定國一聽，頓時大吃一驚。

要知道，此時的他，是叫張定國。至於他的本姓，並不為外人知的。突然之間，一下被當今皇帝叫了出來，真的非常意外。

他其實一直非常在意本姓的，也是如此，在原本的歷史上，張獻忠一死，他和其他三個人便立刻恢復了本來的姓氏，並且殺了張獻忠的皇后和左丞相。

此時的皇帝，直接叫他李定國而非張定國，是說不要背棄祖宗，不要繼續當賊，接受招安，為朝廷效力，光宗耀祖的意思么？

心中想着這個，他轉頭四顧，發現所有大西軍的軍卒，全都在看着他，等他拿主意。

他能看出來，絕大部分人的表情告訴他，他們都是不想和朝廷打了。

想想也是，打了這麼多年，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每天都是朝不保夕的，不是和這個打，就是和那個打，哪怕成立了大西國，依舊沒什麼太大變化。

而如今，連陝西都已經向朝廷表達了投降的意思，那大西軍這邊堅持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當今皇帝英勇蓋世，可又不像張獻忠一樣濫殺無辜，並且傳言他非常善待百姓。

如此種種之下，又有什麼道理不降了朝廷，結束眼前這些看不到前途的日子？

心中這麼想着，最終，李定國拋下了手中兵器，向當今皇帝單膝跪地，垂頭說道：“李定國願降朝廷！”

看到他這樣子，早有等不及的大西軍將士便立刻跟着拋下了兵器，跟着跪下，大聲說道：“我等願降！”

話語中，帶着一種解脫之意。

其他有些猶豫的大西軍軍卒，看到那麼多的同伴都投降了，便也有了選擇，紛紛跪下請降。

不一會的功夫，夔州府城外，所有的大西軍軍卒都跪下投降了。

這是大勢所趨，不是個人意志能抵擋的。

崇禎皇帝看着這一幕，當即大聲說道：“如今天下未平，還有雲貴和廣西等地賊寇作亂，禍害百姓，還有遼東建虜未滅。朕給伱們一個機會，可從軍，亦可回家鄉務農。”

張天琳就在皇帝的身後側，看到這一幕，當即笑呵呵地大聲說道：“我說兄弟們，不要猶豫了，回家能幹啥，當然是當兵了。陛下對當兵的最好了，看看我，為了立功，我都去西安坐了一年多牢我都不後悔！有功的立功，回頭封妻蔭子，光宗耀祖不好么？”

要是正規軍出身的將領，絕對不敢在皇帝身邊說這樣的話。

但是，他一直在李自成那邊混，投降朝廷之後又立刻請旨意離開去了西安。在西安大牢內被關了一年多，憋死他了。如今出來，看着立下大功，興奮得不得了，想到什麼說什麼。

當然，這也只是暫時，等到事後，就算張天琳還不自覺，皇帝也不介意，但方正化等人也會教他御前規矩。

不過此時，他的這番心裏話，卻給了大西軍軍卒以極大的提醒。

這不，李定國聽了，便立刻向崇禎皇帝大聲說道：“陛下，我願意帶人前去說服其他人投降朝廷！”

這個其他人，不用說了，就是孫可望、劉文秀、艾能奇了。

崇禎皇帝聽了，沒有猶豫，點點頭說道：“朕不願過多殺戮，只要肯降，皆可赦免！隨你帶多少人去，朕給你三日時間。三日之後，朕便領兵征討不肯歸降朝廷的賊軍！”

李定國聽到這話，反而有些意外。他才剛表達了投降之意，什麼都沒做，皇帝就同意讓他帶人離開，就這麼相信他？

萬一他只是假裝投降，皇帝這一答應，他就剛好帶着人逃跑了怎麼辦？

這一點，皇帝不可能想不到吧？

心中這麼想着，他最終還是問了出來道：“陛下，您就不怕我趁機逃跑么？”

崇禎皇帝聽了，呵呵一笑道：“你李定國，朕還是信得過的。是條忠義漢子，心有慈悲，不願天下百姓多受苦難，如何會抗拒天下早日太平呢？”

不說以前，就只是原本歷史上的新會之戰，就足以證明李定國是什麼樣的人了。哪怕他的失敗，可能是在他過於仁慈。但是，崇禎皇帝對於他對百姓的仁慈，還是非常欣賞的。

此時，李定國聽到當今皇帝竟然這麼信任他，頓時非常感動，連忙又奏道：“陛下，可否容許我收斂他的屍體？我向陛下保證，一定勸降其他人，如果他們不肯同意，我便綁了他們來見陛下。”

崇禎皇帝聽了，轉頭看了下地上的屍體，然後又轉回頭看向李定國，見他似乎怕自己不同意的表情，便明白他擔心自己恨極張獻忠，不同意收斂張獻忠的屍體。

如果是原本的崇禎皇帝，說不定真要繼續鞭屍的，但是對此時的崇禎皇帝來說，他並不介意給李定國一個面子，讓他收斂下他義父的屍體，算是了了這段情。

於是，他便點點頭說道：“准了！”

李定國一聽，非常高興，連忙謝恩。這樣的話，至少他也能給其他人交代一二了。

至於張獻忠被皇帝所殺，不要說是戰場廝殺了，光是張獻忠挖人家祖墳的事情，就不允許人家報復了？更何況，那是皇帝，張獻忠是造人家反的，被他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真要怪的話，就只能怪張獻忠自己本事比不過當今皇帝，要不然就不是這樣的下場了！

都是軍中漢子，堂堂正正地在戰場上殺了，沒人會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