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9章 國喪

南嶽帝真的病倒了。

宮變之後，身子骨便一日不如一日，朝政不能耽擱，他思來想去，便寫下了禪位詔書，將皇位交給軒轅靖。這一年，元初元年，軒轅靖登基，封司夜云為后，冊封軒轅璃為太子。

大赦天下，凡罪輕者赦，免收窮苦百姓賦稅，加強邊境防禦，提高士兵待遇。

同年，太上皇退至行宮養病，淑貴妃被封為孝敏太后，隨行離開。

齊嬤嬤的身體也快不行，如今根本無法照顧太后，尋了兩個機靈的宮女教育好後放在慈寧宮內，太后本就不願涉及後宮之事，齊嬤嬤身體每況愈下后，她越發不願意說話，就連司夜雲帶着兩個孩子去，她也鮮少露出笑容。

“太皇太后只是在為奴婢擔心罷了，皇後娘娘莫要擔心。”齊嬤嬤蒼老了好幾歲，聲音也虛弱，在小宮女的攙扶下才能到院中曬會兒太陽，對司夜雲投來的擔憂目光，她露出一抹蒼白無力的笑，“娘娘，奴婢死後，這慈寧宮就越來越冷清，還請娘娘多照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她是奴婢，這般懇求已是逾越，但她知道，皇後娘娘心善，不會因為這些怪罪於她。

司夜雲點了點頭，如今的她換上皇后規格的衣服，說不出的雍容華貴，一舉一動間，皆有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她承諾的事情更是如千金，絕不容反悔。

“您放心，皇祖母的事情，本宮會放在心上。”

“那就好，奴婢多謝皇後娘娘。”齊嬤嬤聲音越發輕微，手顫顫巍巍扶着凳子想起身給司夜雲行禮，司夜雲連忙扶着她讓她坐回去。

“齊嬤嬤照顧皇祖母多年，是功臣，本宮免了你的禮。”

“奴婢多謝皇後娘娘，”齊嬤嬤眼角沁着濕潤，她年輕時便跟着太后，從閨閣到入宮她從未想過離開，但現在她不得不離開。

“奴婢要先行一步也好，小姐身子嬌弱，沒人照顧怕是不適，奴婢得為小姐打點清楚。”她躺在竹椅上，她怕冷，太皇太后將珍藏的雪白色虎皮墊子拿了出來，給她墊上，身上蓋着的是珍貴狐裘，務求讓齊嬤嬤暖和一些，可即便如此她的手也一點點冷了下來。

司夜雲握緊她的手，倏然一頓，瞳孔驀然一怔，手抬起時，宛若千金。

“齊嬤嬤——”她聲音顫抖，有些不敢置信的輕喚了一聲，可齊嬤嬤只目光看向太皇太后的宮殿方向，那裏有她的小姐。

她得提前給小姐整理閨房。

嘩啦啦——白玉珠串落了滿地，清脆的聲音接連不斷響起，太皇太后似是感應到什麼，心驀然一疼，渾濁的眼睛瞬時溢滿了淚水，唇也微微顫着，隔着層層門，卻彷彿看到了庭院中帶着笑意離開的小侍女。

“太皇太后，您怎麼了？”小宮女早就聽聞太后脾氣古怪，從來了之後便一直戰戰兢兢，可太皇太后只是不愛搭理人，根本沒發過脾氣，倒是讓她們不安的心落了下來。

可今日卻看見太皇太后反常，兩人都有些惶恐。

“扶哀家起來，”太皇太后沒管掉落在地上的白玉珠串，她想起身，但雙腿不知何時有些發軟，兩個小宮女一左一右扶着她，來到庭院時，望着那竹椅上的小侍女，本就衰邁的身體忽然間像抽去了所有精氣神，整個人變得老態龍鍾。

司夜雲見狀，嚇了一大跳，“皇祖母，您怎麼了。”

“哀家沒事，”太皇太后阻止司夜雲給她診脈的舉動，輕笑了聲，“哀家年紀大了，不用你再操心了。”

她坐在司夜雲方才坐的凳子上，手握住齊嬤嬤冰冷的手，聲音輕緩含笑，“你啊，年輕時候性子急，哀家還以為你改了呢，沒想到老了老了還是這麼著急。哀家可以要好好的說你一頓才行。”

“太……”

“噓！”

小宮女剛想說齊嬤嬤不對勁，就被皇後娘娘嚴厲的眼神制止住，她頓時閉上嘴不敢多言。

“為何不說話？又怕哀家罰你？”太皇太后輕撫着齊嬤嬤的臉，故作生氣道，“氣性這麼大，也就哀家疼你。”

兩個小宮女這才意識到什麼，再看太皇太后絮絮叨叨，宛若姐妹般的話，兩人眼底都蓄滿了淚水。

司夜雲心中也無比惋惜，齊嬤嬤的身體早已惡化，她為了皇祖母不孤單，強硬撐着，熬到了兩個小宮女都懂事，那口氣散了，人也堅持不下去了。

只是她沒想到，臨別前，齊嬤嬤卻沒見到皇祖母最後一眼。

但轉念一眼，齊嬤嬤跟隨知道皇祖母多年，知道她最不願見離別，就這麼安靜的在庭院中離開，倒也好。

“你們下去準備一下齊嬤嬤的身後事，”司夜雲輕聲吩咐着，宮中宮女眾多，每年也都有死亡的，一般宮女會送回原籍，也有專門送去宮女墓地，但若是主子垂憐，也陪同主子一同葬在陵墓。

齊嬤嬤病重時，皇祖母就曾跟她說過，要讓齊嬤嬤隨她葬入皇陵。

只是皇祖母還未仙逝，齊嬤嬤不得先入皇陵，因此她選了一處宮女墓地，先將齊嬤嬤葬在那裏，等日後再隨皇祖母一同入皇陵。

這些事情早就商議清楚，如今做來也有條不紊。

太皇太后親自為齊嬤嬤穿戴上新的衣服首飾，將她打扮的乾乾淨淨，才將她送入棺材中。

棺木合上，她也離開了靈堂。

司夜雲擔心她傷心過度身體撐不住，特地讓兩個孩子過來陪一陪，但太皇太后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依舊如往常。

兩個月後，小宮女照例喚太皇太后時，卻沒得到回應。

再看時，人已經仙逝。

喪鐘敲了27下，舉國皆哀，三月不得宴樂。

太上皇與孝敏太后連夜從行宮趕回皇宮，只見到棺木，悲痛之下昏厥了兩次。

幸好司夜雲早有準備才沒讓太上皇也傷了身體。

但之後跪守靈堂三日，他始終不讓任何人攙扶，獨自堅持了下來。

靈柩入皇陵，太上皇也無了精氣，在宮中修養了三個月才緩過來。

而這時，南嶽與西寧邊城也傳來了消息。

祝家軍大獲全勝，奪西寧五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