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直視深淵
水野月，水野朝。
光是看這兩個名字，也能察覺到其中的聯繫。
結合與上次見面時相去甚遠的性格，羽宮琅隱隱有了猜測。
“你就是水野月的妹妹？”
水野朝點點頭：“是的。”
聽到她的承認，羽宮琅覺得事情愈發有意思起來。
就羽宮琅隨手查到的公開資料，水野集團僅有一位嫡系千金，沒有兄弟姐妹。
而她父母的資料，卻是根本查詢不到。
既然是來求助，水野朝也沒賣關子，直接說道：“其實在我十歲那年，我和我的父母被意外槍殺了，但不知為何，我卻在姐姐的身體裏醒了過來，從此和她共用一具身體。”
“我多半是變成了守護靈、鬼魂一類的東西了，厚顏無恥的分享着姐姐的人生。”
短短的幾句話，信息量卻相當巨大。
羽宮琅挑了挑眉，仔細打量着水野朝。
然而，以他的右眼也絲毫看不出任何和詭異、殘魂相關的景象。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羽宮琅迅速想通了這背後的原因。
他對這種癥狀並不陌生，在前世的青山病院，他就曾見過數起類似的病例。
在經受了某種重大打擊后，由於不願相信現實，在腦海中擬造了保護性的人格，來對抗悲慘的、痛苦的回憶。
簡單來說，這裏並沒有尚未消散的、寄托在水野月身上的魂靈。
有的，只是一個多重人格的精神病患者。
“沒想到還真讓我說中了。”
羽宮琅心中輕嘆，卻沒有拆穿水野朝的說法。
看破不說破。
重點不在於事實如何，而在於水野月願意相信哪種說辭。
這時，水野朝繼續說道：“這是我心底最重要的秘密，還請青山先生不要泄露出去。”
羽宮琅點頭應道：“那是自然。”
“你來找我，想必也和你的姐姐有關吧？”
“是的。”
水野朝坦誠道：“實不相瞞，在那天和血衣劍客交手后，姐姐就躲了起來，再也沒有出現。”
她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羽宮琅的腰間。
不過，什麼也沒有看到。
妖刀心斬，在不用來攻擊時，只有靈感達到一定層次的人才能看見。
為了保險起見，羽宮琅還將【山井英子的大衣】套在了它的外面。
對此，小心斬雖然有些不高興，但畢竟是主人的命令，也只好忍一忍了。
羽宮琅注意到了水野朝的視線，卻裝作沒看到一般，問道。
“……躲了起來？”
水野朝苦澀微笑，柔聲道：“嗯，我和姐姐性格不同，擅長的事也不一樣，所以平日裏，會分別出來處理不同的事宜。”
“可在那天以後……不管我怎麼在心底呼喚姐姐，她都不肯出來。”
羽宮琅心情頓時有些古怪，心道。
“打擊得太狠……結果自閉了嗎？”
“現在的年輕人，還是太脆弱了，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啊……”
不過這下，他也明白了上次在神社怪談域裏見到美少女怪盜的異樣感。
因為那時，怪盜假面之下的不是率直剛強的水野月，而是這個柔弱社恐的水野朝。
而水野朝追尋血衣劍客，多半也是抱着讓他幫忙的想法，來解決姐姐的問題。
但那會兒羽宮琅忙着解救人質，連看都沒看她幾眼。
無計可施之下，水野朝才會找上“青山先生。”
羽宮琅心念飛速轉動，迅速想明白了這前因後果，思索道。
“水野小姐，解鈴還須繫鈴人，這最好的方法，便是找到血衣劍客，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才能讓你的姐姐破除心魔。”
水野朝：“……”
她當然也想過這種方法。
但……
這不是打不過嗎？
那天美少女怪盜的慘敗，不僅直接讓姐姐陷入自閉，連她也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心理陰影。
以至於現在，光是想起那道身披血衣的身影，她都會忍不住身體顫慄。
見狀，羽宮琅“善解人意”道：“不過，血衣劍客神出鬼沒，行蹤莫測，連我都不能完全掌握，想找到他確實不容易。”
“那就只剩下一個激進些的法子了。”
水野朝美眸微亮，學着姐姐之前的做法，遞出一張大額支票，同時說道。
“還請先生教我。”
不過這次，羽宮琅卻沒有收下支票。
水野朝有些奇怪，連忙道：“是、是太少了嗎？”
“抱歉，我這就重寫一張！”
羽宮琅笑道：“不是錢的問題。”
“我之前不是說了嗎，這回欠你一次，不用再收費了。”
在正常的現代社會，錢當然很重要，而且永遠也不嫌多。
但在這世界即將驟變的時間點，金錢的價值無疑大大打了折扣，對羽宮琅來說，“夠花”就已經足夠了，而上次水野月支付的巨款，他連十分之一都還沒用掉。
而這次，羽宮琅不收錢，便是準備將單純的“金錢交易”轉變成“人情往來。”
比起金錢，他更需要“水野財團”這個盟友。
否則，像柳原昌典那樣煩人的蒼蠅，只會越來越多。
水野朝猶豫了下，但很快眼底閃過堅定之色，點頭道：“我明白了。”
“青山先生，請說吧。”
羽宮琅鄭重提醒道：“再次聲明，這個方法有些激進，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而且，在水野月小姐蘇醒后，她的情緒可能會不太穩定……”
水野朝揮了揮小拳頭，像是在給自己鼓勁，認真道：“我會攔住姐姐的！”
羽宮琅微笑着摘下了黑框眼鏡。
“那麼，請看着我的眼睛。”
看到那張俊美的臉龐，水野朝微微一怔，小臉莫名有些發燙，心道。
“原來青山先生長得這麼好看么……”
她先前一直把羽宮琅視作大隱隱於世的前輩高人，但現在才猛地意識到，對方還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
像這樣和同齡男生對視，對水野朝來說，還是第一次。
但為了姐姐，她還是很快剋制住心中的害羞，默默看向那雙眼睛。
修長的睫毛，潔白的肌膚，如黑曜石般的眼眸……
在最初的欣賞之後，漸漸的，水野朝心中滋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與恐懼，就好像……自己的靈魂都要被吸入其中！
眼眸深處，隱約有漆黑的漩渦轉動。
更恍若有淡淡的紋絡疊加，構成圓環的形狀。
又像是奇詭的輪盤。
而在那之下，是不可名狀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