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執念(上)(大章求追讀!!!)
“果然……”
羽宮琅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些信徒們信奉的對象,不可能是真正的伊邪那美。
光憑這個小教團的狂熱信仰,顯然不足以讓那樣一尊神祇出現在現實。
真要形容的話,這應該是所謂的——
借相。
借取那些廣為流傳的、被人們熟知的神祇形象,從而竊取祂們的權柄。
而不難看出,那尊“伊邪那美”腹中孕育的存在,才是對方的終極目的。
羽宮琅有一種預感,倘若讓那東西誕生下來,整個現世都會發生未知的異變。
他不再遲疑,用心斬在地上劃了一條線,回頭看了一眼玉木直人等人。
隨後,孤身向神社走去。
美少女怪盜下意識就想跟上去,卻聽到玉木直人說道:“我們還是留在這裏吧。”
“那種戰鬥,已不是我們能插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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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神社主殿的路上。
眾多黑袍人如同潮水般從四面八方的陰影里涌了出來。
守護在主殿附近的黑袍人,明顯是信徒中的精銳。
不僅信仰更加堅定、狂熱,而且身體素質也像是得到了某種強化,擁有相當不俗的戰力。
像是玉木直人,乃至美少女怪盜這類人,只會在頃刻間陷入苦戰,難以衝出重圍。
然而,在羽宮琅眼中,敵人只是從螞蟻變成了……
強壯一些的螞蟻。
僅此而已。
同樣是一刀就能殺死,無非是躲閃時要稍微注意一點。
羽宮琅就這樣一邊砍倒黑袍人,一邊沉默的向前。
身後只留下一灘又一灘腥臭的血污。
彷彿沒有什麼能阻攔他的腳步。
片刻工夫,羽宮琅便走入了正殿之中。
大殿中的地板上,繪製着難以形容的邪異紋路,之所以說“難以形容”,是因為它給人的感覺,簡直不像是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而是某種來自另一方宇宙的造物!
在紋路之上,數十名孩童被困在原地。
他們面露恐懼,眼中閃爍淚花,卻無法哭喊,無法移動。
而在他們旁邊,還有着數具小小的骨架。
羽宮琅目中閃過寒意,看向大殿正中央。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正站在那裏,口中念念有詞,正在虔誠的禱告。
剩下的黑袍人擁簇在他身邊,用忌憚的目光看向羽宮琅。
面對這麼一個無法阻攔、無法戰勝、無法殺死的存在,哪怕他們對黃泉女神的信仰勝過生命,也難免感到一絲絲恐懼。
諷刺的是,之前的他們,在敵人眼中也是這種形象。
岩村敬太不滿的掃了一眼其他人:“廢物!”
“明明被賜下了恩賜,卻連拖延時間都做不到。”
他又轉頭看向羽宮琅,說道:“血衣劍客是吧?倒是久仰大名了。”
“不過,你為什麼非得阻攔我呢?”
“我們之間,其實沒有非得你死我活的理由吧?神使大人說過,其實你不過是為了獲取力量,才扮演出懲惡揚善的形象。”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加入我們呢?”
岩村敬太抬起頭,看着半空中那道虛影,眼中滿是狂熱。
“神讓我重新站了起來,賜予了我這具鮮活、強大的肉體,今後還將永生不死。”
“你有理由拒絕這種力量嗎?”
他的聲音帶着強烈的蠱惑性,如同惡魔的低語。
羽宮琅面不改色。
岩村敬太有一點沒說錯,他的確是在扮演“血衣劍客”,是在刻意懲惡揚善。
但這不代表,羽宮琅的本性就是什麼惡人。
前世被父母送到青山療養院后,有一段時間,羽宮琅一直在尋找整個世界的“點”,一旦破壞掉,就會世界末日的“點”,但後來,在認識了狐師、青山病友、山野精怪后,他卻是慢慢打消了這個想法。
世上固然有很糟糕的事,但也有美好的一面。
倘若當時結識的不是狐師,而是其他什麼壞人,羽宮琅或許會走上更加極端的道路。
但既然人們給予他善意,那他也選擇心懷善意,留存人性的底線。
況且,岩村敬太展現出的“不死”力量,對羽宮琅而言,就像是在一個富可敵國的王候面前,炫耀自己的一枚銅錢。
止增笑耳。
事實上,岩村敬太也知道他的勸說多半是無用功,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巧合的是,羽宮琅也是如此。
大殿中,有着無數紛亂的線,密集、雜亂的從各個方向聚攏,好似一團亂麻——這是因為,人們對伊邪那美的認知本就千奇百怪,有人覺得她是神明,有人認為這是一種忍術,還有人會想到漫畫裏的女主角。
要找到那條至關重要的一條,也需要一點時間。
突然,羽宮琅動了。
血色的身影似疾風席捲。
唰!
刀光閃過。
半空中,巨大的女人虛影頓了頓,猛地發出刺耳的尖嘯。
一道血痕,出現在了她的腹部,並且緩緩向兩邊展開。
“啊————”
尖叫聲中,眾多蛆蟲爭先恐後的沖向了血痕,填補着傷口,維持詭異的平衡。
“光是‘線’還不夠嗎……”
羽宮琅右眼黑光不斷旋轉,在那混亂無序的線條中搜尋着更細小的“點。”
【理智-1!】
【理智-1!】
同時,岩村敬太暴怒的咆哮道:“你怎麼敢?”
“瀆神者,都得死!”
他的雙腳踏碎了地板,如炮彈般轟向羽宮琅。
單純從力量而言,此時的岩村敬太,已經不遜於美少女怪盜,可以納入非人的範疇。
但再強大的攻擊,只要無法命中,就相當於不存在。
就在羽宮琅正像先前一樣躲開他的撲擊時,心中卻突然生出一股強烈的警兆。
只見岩村敬太手中拿出了一個雕像。
正是伊邪那美的雕像。
這雕像比怪談域中的其他雕像都要小巧,但卻散發出十倍……乃至數十倍的污穢氣息。
扭曲心靈的邪異力量,好似密密麻麻的觸鬚蔓延開來,要鑽進羽宮的腦殼裏,污染他的心智。
顯然,這才是岩村敬太真正的殺招!
在最初的那個瞬間,羽宮琅的心靈確實被雕像俘獲了,眼前的世界變得混沌一片,無盡的蛆蟲充斥着每一個角落。
而在蛆蟲山海的盡頭,腐爛的女人向他張開了懷抱。
於是,羽宮琅閉上了左眼。
狐師常說,他有一雙魔眼。
右眼窺探真實,左眼維持人性。
狐師還說過,那隻左眼中蘊藏的力量,或許比右眼還要可怕。
羽宮琅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左眼有什麼特別之處,但閉上了左眼,右眼中那個“真實”的世界就變得更加清晰。
此時此刻,無數鮮明的點和線,覆蓋在了令人作嘔的蛆蟲之上!
“找到了。”
羽宮琅心道。
下一刻。
血刀斬斷了腐朽的世界。
再次睜開眼,羽宮琅又回到了神社的正殿中。
岩村敬太呆立在原地,手中的雕像從頭頂浮現出一道刀痕。
咔嚓!
隨即,崩碎成眾多碎片。
“你做了什麼?我要殺……”
岩村敬太正欲暴怒的怒吼,臉上卻突然露出一絲絲迷茫。
“不對……我為什麼會在這裏?我的身體……”
他像是陷入了強烈的自我懷疑,恐懼的喃喃道。
“一郎呢?一郎在哪裏……”
這多半是因為,羽宮琅在毀掉雕像的同時,也順帶解除了他的洗腦狀態,令他想起了一些被封印的記憶。
岩村敬太很快想起來了。
最初他是為了永生,才和神使大人合作,為他們帶來活祭。
但不知為何,隨着獻祭的進行,他對黃泉女神的信仰也愈發虔誠。
直到有一天,神使大人告訴他,要想不死,就要經受“黃泉”的受洗。
於是,他帶著兒子來到了那條黃泉旁。
在兒子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岩村敬太將他推入了泉水中,聽著兒子的哀嚎、哭喊,他的內心毫無波動,認為這是通往不死必經的途徑。
隨後,岩村敬太也邁入了黃泉中。
再次從泉水中走出時,無論是他還是岩村一郎,都已經“重獲新生。”
但現在,他回憶起來了。
原來從那時開始,他就已經變成了一具行走的屍體。
“不……為什麼……這怎麼可能?”
岩村敬太抱住自己的頭顱,跪倒在地,癲狂的自語道:“我不是還活着嗎……”
下一刻,眾多肥胖的蛆蟲從腐爛的肉身中鑽出,覆蓋了他的體表,好似快進的電影般迅速將他吞噬殆盡。
“不死……”
在被蛆蟲淹沒前,老人瞪着渾濁的雙眼,對着頭頂的女人伸出手。
卻什麼也沒有抓住。
啪——
污濁的血水迸濺。
但,儀軌還沒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