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會爬牆的阿北
這是陸里第n次爬這堵牆。
女生動作利落，藉著腳底的磚頭起步，雙手一撐爬上了牆，再縱身一躍跳下了牆。
動作敏捷如貓，卻又輕盈得像只蝴蝶。
“姓陸的，還沒來？我哥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再不來就換你請客了。”
電話里的女聲如雷響般炸在了陸里耳邊。
陸里撇了撇嘴，有點嫌棄地挪了挪手機。
“來了來了，翻着牆呢。”
掛斷了電話，手機入兜，陸里正準備邁步離開時，牆那頭又傳來了異響。
“阿北，你上去沒？哇，你平時看起來那麼瘦，沒想到那麼重……”
男生斷斷續續的聲音響了起來，是在牆的那邊。
接着一道冷冽的聲音從陸裏頭頂傳了過來。
“上來了，但下不去。”
陸里下意識抬頭看。
男生稜角分明的臉龐映入眼帘。
狹長的眼，單薄的唇。
有一種不顧人死活的好看。
一點都不誇張，是即使臉盲也覺得好看的程度。
陸里想。
還沒等男生再說什麼，一個書包從天而降，正正好好砸在陸里腳背。
比她的哀嚎聲更先到達的是對面的抱怨。
“我靠，阿北你這書包里裝的什麼啊？比你家那隻肥貓都重。”
嘶。
陸里默默抽了口氣。
重是真重，她腳都該腫了。
陸里默默彎腰拾起了書包，順便替他拍了拍灰。
書包太重，這一摔把拉鏈都摔開了。
帶着掛繩的卡牌掉了出來。
陸里又彎腰撿起。
是一張學生證。
顧北，高二三班。
陸里小幅度地挑了挑眉。
居然還是個學弟。
“小顧同學，你書包掉嘍。”
“不過被我接住了。”
用腳接的。
顧北這時才察覺到牆外還有其他人，他按着牆頭的手緊了緊，然後分出點神去看下面的人。
女生馬尾高束，眉目清麗，眼眸里的晶亮若隱若現。
這個不太舒適的高度讓顧北沒辦法思考太多，只能咬了咬牙回了個“謝謝”。
“你呢？”
女生又笑眯眯地昂起頭來，迎着樹蔭那片縫隙對上了男生的眼睛。
“你用不用我接？”
顧北腦海中繞了整整一圈才反應過來，才要拒絕就慢半拍地被還在牆內的人搶了先。
“要！要！小姐姐他要！”
紀林在那頭等得着急，好不容易把顧北扶了上去，那貨還偏偏下不去。
還真像他奶奶說的那樣。
顧北就不是當壞孩子的料。
翻牆都翻不會。
但你說指望那邊的女生接他過去？
紀林沒傻成那樣，他單純為了起起鬨。
阿北一直很乖，紀林倒偏偏想看看他被人調戲的樣子。
“不用接。”
上面顧北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
紀林怕自己玩得太過，想着趕緊翻過去接一下顧北，下一秒就看見剛剛還扒着牆頭的顧北一下子跳了下去。
“我去！”
“阿北你沒事吧？”
紀林沒再墨跡，動作熟練地翻了過去，抬眼就看見顧北以一種不太自然的走路姿勢走到女生面前拿走了書包。
“謝謝。”
少年額間帶着點薄汗，表情卻格外冷漠，只道了句謝便不再多說。
他剛剛這一跳，陸里也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就伸手想接他，只不過這人卻偏偏躲開了她的方向。
她低頭看了看男生的腳。
他剛剛跳下來時受力不均，以她多年翻牆的經驗來說，絕對是扭到了。
可能還不輕。
口袋裏的手機又開始嗡嗡作響。
陸里腦袋一疼，又想起了被林蔭支配的恐懼。
“你腳看起來不太好，記得自己冰敷一下。”
她沒再多留，隨隨便便提醒一句就轉身離開了。
紀林翻牆過來就只能看見女生漸行漸遠的背影。
“我去，這小姐姐好好看，怎麼之前都沒見過？”
紀林眼神有點轉不過彎來。畢竟湘怡一中就那麼大塊兒地，好看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點印象。
“可能是別的年級的。”
顧北彎下身子去揉了揉自己的腳踝，然後拉開書包背帶背到了自己肩上。
“走吧，去阿婆家幫忙。”
顧北沒什麼感情的語調將紀林的思緒拉了回來。
“阿北，你腳沒事吧？這牆可不低，別摔出個好歹來了。”
“你摔了我奶奶非得罵我。”
顧北想起女生走時說得最後一句話。
記得冰敷。
男生搖搖頭調整了一下走路姿勢，最大程度地隱藏了自己的不適。
“沒什麼，快去幫忙吧，待會店裏人該多了。”
顧北先行走了幾步，留紀林一個人在後面消化着信息。
誒，他剛剛誇那個女生好看，阿北居然沒反駁。
這木頭今天忽然懂得人情世故了？
“哎，阿北等等我呀！”
才思索了一下，前面顧北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紀林趕緊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
陸里到飯店的時候，那群人已經開始打起了撲克。
為首的林蔭最為囂張，張牙舞爪地要往戚和臉上貼紙條。
“戚和你小子想耍賴是吧？今天這局，就是我哥輸了也得乖乖受罰！”
林蔭的紙條粘貼完畢，坐回位子的那一刻，陸里看見了自己曾經日思夜想過的那張臉。
一樣的輪廓，一樣的笑容。
林蘊初還是那麼一副溫柔到不行的樣子。
“好了，小蔭別鬧了，小里來了。”
男人的桃花眼眯成了好看的弧度，看人的眼神總有一種在安撫小朋友的錯覺。
陸里以為自己再見到他時會和當年一樣難受。
現在看來，倒也還好。
明明兩年前得知他要出國時還默默傷心了好久。
奇怪。
現在居然釋然了，甚至還多了點平靜。
陸里挨個兒跟幾人打了個招呼，然後十分淡定地坐在了面前的塑料椅上。
林蔭一個勁兒地給陸里使眼色。
你之前不是捨不得嗎，現在他人回來了，快上啊！
陸里成功地無視了她的發瘋行為。
“小里這幾年長高了啊，成大姑娘了呢。”
林蘊初放下手中的撲克牌來和陸里說話，眼神裏帶着明晃晃的笑意。
“嗯，蘊初哥也成熟了不少，更帥氣了！是全宇宙最最最最最帥氣的男人！”
陸里吹捧人的功夫一點兒都沒少，直接一通彩虹屁吹了過去。
但林蘊初卻險些沒反應過來。
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細長的手指按了按眉頭。
“又在打趣我了。”
“不過這稱呼倒新奇，從沒聽過你叫。”
林蘊初。
陸里最初在意他的時候，從來只肯這麼叫他，多一個字都是對自己心意的不尊重。
她那時候沒把他當哥哥，自然不肯那樣叫。
現在她釋懷了，當然是想怎麼叫都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