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年冰牢嘆禁術
nbsp;“吼……”
獅吼震耳yu聾,人群抱頭鼠竄,四下逃命,天馬鎮頓時亂作一團。火球繼續下墜,熱浪捲起旋風,摧枯拉朽。
來不及避開的人們也被這無情的旋風捲入,拖向火球。尚未靠近,已然衣發著火,轉眼化作焦土,新年街道頓時變為修羅道場。
江釋抬頭遠望,火球已接近地表,落雪消融殆盡。小溪長河瞬間乾枯,地面也開始龜裂。映雪樓搖搖yu墜,那些為了爭奪火烈駒,千里迢迢趕來天馬鎮的江湖豪客,此時也如同林軒一般,紛紛變了臉sè,準備逃之夭夭。
年獸踏空而行,迅速向映雪樓靠近。落雪轉眼融化到腳下,江釋心道不妙,帶着江離轉身逃離,那畜生突然張開大嘴,吐出一顆烈焰滔天的火球來,直奔江釋后心。情急之下,他推開江離,翻身拔出藏在洞簫中的魂器。
一蓑煙雨出鞘,與那火球撞了個正着。霎時間火光交融,烈焰飛濺。震蕩波及,萬物傾倒,彷彿再無能站立之物。江釋首當其衝,被這股可怖的氣息擊飛,狂吐一口鮮血,落在十丈開外。
他強撐着支起身體,奈何五臟俱損,復又倒了下去。江離趕過來護在他身前,任滾滾熱浪捲起裙擺也不肯後撤半步。
“傻丫頭,快躲開!”
江釋掙扎着想要爬起來,胸中卻是氣血翻騰,一時難以抑制。江離張開雙臂,固執的擋在他身前。年獸厲聲咆哮,她散亂的青絲在熱浪里飛揚,炙熱的火焰甚至引燃了腳下的野草。她咬緊紅唇,任憑熱浪拍打也不後退。
就在這時,年獸像是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晃動着腦袋,不安地左顧右盼。它突然俯衝下來,驕陽般熾烈的火光刺得江離睜不開眼。
江釋面如死灰,只能眼睜睜盯着她被火光吞沒,就在這耀眼的火光中,卻有更為明亮的天光乍現,撕裂了年獸的熊熊火焰。
九道光柱憑空墜落,快似閃電。光柱瞬間穿透年獸碩大的身軀,以一個玄妙的陣法,把它死死釘在地上。年獸砰然墜落的瞬間,身邊突兀地畫出一個光圈,把九根光柱彼此連接。每一個節點又銀光蔓延,與其他節點匯聚,在光圈內織出一張密集的地網。
與此同時,天降光幕,籠罩四野。九個節點處,又從地下生出九根冰柱,恰恰支起那天幕。冰柱橫向生長,彼此交融,最終合成一堵密不透風的冰牆。
年獸在天羅地網內厲聲痛呼。它不甘被困,卻又動彈不得,只能催動周遭烈焰,一波蓋過一波,不停拍打着冰牆。冰牆不堪重負,嘎吱作響,眼看就要破裂。
“畜生,修得猖狂!”
十三道身影飄搖而落,其中九人落在九根冰柱上。其餘四位老者,飄落在外圍,按四方站定。他們口中念念有詞,同時發功。寒氣渺渺,源源不斷地淬在冰牆上。岌岌可危的冰牆開始向內外緩緩加厚。
他們,竟是要捕獵年獸!
天地間回蕩着年獸不甘的咆哮。遠處廢墟里,江釋扒開堆積如山的瓦礫,艱難地爬了出來。在他身下,護着江離。灰塵抹髒了她原本jing致的小臉,除此之外,倒是完好無損。
兩人爬出廢墟,着眼之處,人跡盡毀。偌大的天馬鎮就這麼倒在腳下,像一灘爛泥,再找不到一絲城鎮的痕迹。
“阿離,你沒事吧?”江釋拉起江離,關切地問。江離拍掉蝶衣上的灰塵,連忙搖頭,不經意看到江釋撕裂的衣袖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觸目驚心。她妙眼微紅,從蝶衣上撕下一塊白布,小心翼翼地替他包紮。
“那是什麼怪物,好生威猛?”
“那是年,也叫做夕,是太古時期就存在的一種妖獸。傳說年獸散居在深山密林,形貌恐怖,生xing兇殘。每到大年夜,都會竄到人群聚集的地方生吃活人,直到雞鳴才離去。後來人們發現,年獸害怕爆炸和紅光,所以才會在大年夜燃爆竹,貼紅聯,驅趕年獸。還把這一天,叫做除夕。”
江釋強自忍住體內翻騰的氣血,這畜生的威名也只在書中見多,也不曾想過世間真就存在。
聽他如數家珍,江離疑道:“可它自己就火光衝天,吼聲如雷,卻不是又聽你胡謅。”
江釋訕訕一笑,輕拍她腦門:“傻丫頭,既然是傳說,自然不可盡信。”
困獸猶鬥,透過厚厚的冰牆,依稀還能看見裏面耀眼的火光。然而聽它聲嘶力竭,恐怕也撐不了許久。看着那冰牢奇陣,江離驚嘆道:“這冰牢好生厲害,竟然可以困住年獸!”
江釋沉聲道:“這叫千年冰牢,是最頂級的魂術。再加上九杖鎖魂,天羅地網。除了禁術,這世間再沒有比之更堅固的牢籠了。就算是神仙,指不得也能困上半ri。”
望着那堅不可摧的冰牢,他眼中露出異樣的神采,想起適才千鈞一髮的險情,仍覺心有餘悸。抬眼望着半空,年獸還在苦苦掙扎,盛氣凌人的火光卻已被冰牢死死鎖住。周圍炙熱的溫度在一點點退去,天空也漸漸恢復了暗夜的本sè。
“轟隆……”
突如其來的爆裂聲,震得兩人耳膜轟鳴。千年冰牢內,火光徒然收斂又噴薄綻放。九根光杖嘎吱作響,裂紋迅速蔓延開來,終於被那年獸震碎。
“小心,它要拚命了!”
守在北方的白袍老者驚呼提醒,而那冰牢中,失去九杖鎖魂的禁錮,年獸已騰開四爪,左突右撞,周身火焰更是大盛。此消彼長,冰牢卻在急速消融,岌岌可危。
年獸憤怒地咆哮着,突然低下頭來,豎起獨角,奮力沖向冰牢最薄弱的地方。獨角刺入,冰牢應聲碎裂。
“快退!”
白袍老者似乎是這些人的首領,聽他厲聲疾呼,牢上九人立刻撤去功力,飄然後退。冰牢全線崩潰,熊熊烈火猶如脫韁野馬,卸閘洪流。有四人身法稍慢,落入火光之中,瞬間被流火湮沒,屍骨無存。其餘五人雖說逃脫了焰心,也是鬚髮焦黑,衣衫凌亂。浩瀚氣圈,如漣漪蔓延,江釋遠在百丈之外也難逃波及,被遠遠吹打出去。
年獸逃出牢籠,再無束縛。炯炯怒目中映出白袍老者仙風道骨,隱隱也覺察出他是罪魁禍首。
“畜生,還不伏誅!”
白袍老者鬚髮盡張,道袍無風自起,層層冰霜在他腳下迅速擴展。其餘八人心有靈犀,按八卦方位重新站定,把那年獸圍在中宮。無數冰錐憑空飛出,逼得年獸四處逃竄。趁着八人擋住年獸,白袍老者十指翻飛,指間法決不斷變幻。
剎那間,飄雪滯空,狂風停歇。猶如時間靜止,連空氣也不再流動。北域原本就寒冷無比的夜晚,愈發寂靜冰冷。江釋把江離護在身下,兩人的心跳聲卻像擂鼓一樣,從未如此刻般鮮明。
雲影渙散,銀光泄地。江釋仰望天穹,被眼前瑰麗奇特的景sè驚呆了。透過幾乎靜止的雪幕,一輪明月大如銀盤,緩緩高懸於天際。冰冷的月光揮灑下來,給烈火烘乾的天馬鎮重新披上一層薄霜。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簡直不敢相信。大雪紛飛的除夕夜,竟然會升起明月,難不成看花了眼?
“是禁術!”他失聲驚呼,眼中炙熱的神采幾乎要噴薄而出。能親眼目睹魂術最高境界的大能大力,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月光如水幕一般,像是被年獸吸引着,迅速向中心收攏。與此同時,白袍老人腳下寒霜以更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冰霜所到之處,霜寒大地,玉樹銀花。凜冽寒氣,瑟瑟逼人,江釋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垂天連地的光柱,下意識抱緊了江離,等待着傳說中毀天滅地的衝擊。
月光不再是漫天揮灑,反而凝結成一道光柱,堪堪把那年獸籠罩其間。年獸聲嘶力竭,周遭火焰像是突然窒息了一般,迅速衰弱,轉眼就完全泯滅,露出它本來赤紅的皮毛。失去烈焰的包裹,年獸看上去更像是一頭衰弱的雄獅。
出乎江釋意料,沒有地動山搖的聲勢,也沒有摧古拉朽的力場。但那道冰冷的光柱籠罩着片刻前還不可一世的年獸,當真比之前的天羅地網還要牢不可破。任它左突右闖也紋絲不動,就連一絲聲響也無法逃脫。
白袍老者低聲吟唱着什麼,江釋目不轉睛的凝望着,只見他衣裾翻飛,那一道垂天而落的光柱開始由外而內凝結成冰,不斷壓縮着年獸的活動空間。
終於,光柱化為冰柱,把年獸禁錮在天地之間。它碩大身軀橫在其中,獨角高昂,四爪做掙扎裝。栩栩如生的表情定格在這一刻,就像是一塊巨大而又瑰麗的琥珀。
老者消瘦的身軀微微一抖,禁止的風雪重新復活,爆發出更加肆虐的氣勢。
嘎吱聲響,一道道細小的裂紋在冰柱上蔓延開來,冰柱嘩啦啦破碎成無數細小的冰屑,連同困在其中的年獸,水銀般傾瀉一地。江釋抬起頭來,驚駭的目光緊緊盯着那白袍老者,不可一世的年獸竟然被他瞬間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