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年獸降臨天下亂
nbsp;“哎喲,這不是林軒林二公子。這除夕夜的不在家裏陪老婆,卻到我這裏來偷嘴。”
兩人走進酒樓的時候,迎面撞見那個叫林軒的白面書生。聽見老闆娘叫喚,江釋也抬眼望了過去,只見那人一臉病態,大冷的天仍帶着把摺扇,猥瑣的眼神直盯着老闆娘高傲的胸口。然後把摺扇一合,往老闆娘粉面上捏了一把,調笑道:“那種胭脂俗粉,怎及三娘你萬分之一。”
“這幾ri鎮中來了許多生面孔,我這小店的生意可是紅火的緊。”老闆娘面帶媚笑,任他大佔便宜,看似漫不經心的問了這句,還送去個詢問的媚眼。
林軒心神蕩漾,很快又定下神來,托起她尖俏的下巴,目光偷偷掃過樓中食客,調笑道:“紅火配映雪,豈不更妙。”
見他遮遮掩掩,老闆娘也很是知趣,不再追問,陪他到二樓雅間,招呼小廝上酒。轉身回來,才發現等在櫃枱下的兩位小客人。
“兩位客官,需要什麼,住店還是打尖?”
江釋淡然一笑,說明來意:“我們遠道而來,只想借貴寶地唱幾個小曲,給貴店添幾分音sè,討一份賞錢,還望老闆行個方便。”
“原來是兩個賣唱的。”老闆娘媚眼如絲,只看兩人裝扮,明眼人就能猜出身份。這年頭世道無常,兩個孩子出來賣藝求生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但總覺眼前這兩個有些不尋常。尤其是這個凝眸橫眉的少年,一身樸素甚至有些破舊的衣衫,也難以掩飾他孤傲的氣質。倘若換一身華美的袍,倒更像是個王孫。
“想在老娘這兒擺場子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江釋下意識皺起了眉頭,卻並不覺得意外。
老闆娘單手托腮,支在櫃枱上。美目流轉,盯着他雙眸看了半天,慵懶的說:“只要,你叫我一聲好姐姐。”
江釋大跌眼鏡,這一路北上,二人賣藝為生,少不得要看人臉sè,被店主刁難也是習以為常,只是沒見過這種形式的刁難,卻不知這位美人姐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江離側目望着他略顯尷尬的神sè,在一旁掩口偷笑:“哥哥果然好魅力!”
江釋回首瞪了她一眼,又轉身看着老闆娘,勉為其難地小聲應道:“好姐姐!”
老闆娘長袖掩面,咯咯咯笑了兩聲,也不願再調戲這麼個稚嫩的戲子,吩咐小廝給他們找了一處空地。到了拐角,江釋拿出洞簫,穩定心神,輕輕吹了兩聲。鏗然之聲,清越幽怨。四方食客,紛紛放下碗筷,投來好奇的目光。
江釋環顧四周,這小小酒樓里擠滿了人,沒有搶到位置的,便叫了酒菜,三五成群,席地而坐。這寒冷的大年夜不在家享福,偏要跑來這塞外古鎮溜達,也難怪老禿驢總說:“北域雖遠寒,卻是江湖豪俠追名逐利的寶地。不來此打磨一番,怎好說你是把寶劍。”
見大家都在拭目以待,他清了清嗓子,先說一段開場白,這才把洞簫放在唇角。簫聲渺渺,遠上寒山。伴着樂音,江離且舞且唱。莫看她年幼,穿着打扮無不透着成熟韻味,再加上玲瓏身段,清脆歌喉,在這窮鄉僻壤也算一道亮麗的風景,看得一眾江湖莽漢目不轉睛。
一曲唱罷,眾人齊齊喝彩。就在此時,一張石桌從二樓破窗而出,驚得眾人紛紛退開,惹來罵聲一片。
“誰他娘的亂扔東西,給老子……”
罵聲戛然而止,人群中,一藍衣大漢轟然倒地。眾人尋聲看去,只見他怒目圓睜,眉心處一道劍痕,慢慢滲出血絲,一時間大廳內噤若寒蟬。
“吵吵鬧鬧,擾人清修。”二樓破窗處,傳出冰冷的嗔怒。
“師妹息怒,山野莽夫,懂得什麼規矩,莫要髒了你的手。”另一個男子接口,語氣中滿是愛憐和縱容。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樓下眾人也是敢怒不敢言,畢竟藍衣漢子躺在那裏,就是榜樣。江釋也抬眼看了過去,比起中州法制嚴苛,這裏着實野蠻許多。只不過多嘴一句便丟了xing命,與螻蟻卻又有何分別。
這時,從二樓另一側雅間裏飛出一錠碎銀,算計好落在江離手中。她驚詫之餘,抬頭望着碎銀來處,卻聽裏面傳出一個瀟洒的聲音:“小姑娘,再來一曲。”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雅間,在座無不是刀口上舔血的江湖豪客,方才見識了樓上那婦人的駭人手段,誰還敢發出聲來。只道忍一時風平浪靜,不料還有人敢虎口拔牙。這位爺刻意要駁樓上那兩位的薄面,可是有好戲看了。
江離七竅玲瓏,聽出是剛才進門撞見的林軒。便收起碎銀,笑吟吟問道:“林公子想聽什麼曲兒?”
“唱什麼無所謂,只要唱的大聲些,本公子耳背。”
這林姓公子是執意要給那藍衣大漢出頭了,他看似紈絝不羈滿臉草包相,倒是個xing情中人,頗有些俠士之風。江釋暗暗想着,簫聲隨即再次響起,如泣如訴,吹得卻是葬魂曲。
雪國的葬魂曲本來只在軍旅中傳唱,他在這塞外古鎮的孤寂酒樓里,為一個素不相識的江湖漢子吹奏,雖說少了些許悲壯,卻多了一份人世無常的凄涼。
兔死狐悲,眾人回首望着吹簫人,只見他端坐在拐角長凳上,十指流動,清幽的簫聲便從他十指間流淌出來。面對三步之外的屍首,他臉上儘是冷漠肅穆,彷彿除了蕩漾在酒樓中的樂曲,其他盡皆虛幻。
聽見曲子,二樓冷哼一聲,白瓷茶杯激shè而出,直奔向另一扇門裏自斟自飲的林軒。林軒看也不看,屈指一彈,茶杯應聲碎裂。
“本公子從不喝茶,淡出個鳥味來,還是請徐兄喝酒吧。”他輕輕揮手,桌上酒杯旋轉飛起,划空而出。但酒杯未到窗外,劍芒已從破窗處迎面飛來,酒杯砰然破碎,酒水四濺。
林軒重新斟滿了一杯,冷哼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邊立刻怒道:“哪裏來的野驢,卻不是找死!”
“徐兄好大的口氣,莫要閃了舌頭。這裏是北域,可不是暮雪樓。”林軒搖着摺扇,從雅間慢悠悠走了出來。
二樓破窗處,也飄出一個青衫男子,正是長白暮雪樓弟子徐麟。他倚在窗前,遠遠望着林軒,如臨大敵般蹙眉道:“沒想到林二公子也會把區區一匹火烈駒放在眼裏,我們師兄妹此番怕是也要無功而返了。”
林軒輕搖摺扇,淺笑道:“賢伉儷術法通神,林某怎敢爭鋒。”
聽到此處,樓下眾人齊齊看向林軒,眼中充滿敵意。大家不遠千里來光顧這鳥不拉屎的破敗古鎮,都是為了爭奪那匹神駒。這火烈駒在豪門世家眼裏也許不算什麼,在他們心中可是千金難求的寶貝。
這林軒乃是北域第一鑄劍世家碧血山莊的二公子,魂力jing深,背後的勢力更是不容小覷。多一個高手,自然多一份威脅。先前還覺得他肯為萍水相逢的藍衣大漢出頭,也算有些俠骨。現如今淪為強力的敵手,眾人的態度立刻發生了轉變。
“林二公子何必自謙,我想在座諸位,絕無人是你一合之敵。既然林二公子也中意那匹火烈駒,徐某也只有退避三舍了。”眼見林軒已成眾矢之的,徐麟暗自竊喜,不如先讓他們爭個魚死網破。
此言一出,頓時群情激奮,更有人抹起衣袖躍躍yu試。林軒又怎會不知他打得如意算盤,偏偏笑而不語,卻聽江離低聲嘲諷:“借刀殺人,好不要臉。”
徐麟何等耳力,自然沒有放過這句閑言碎語。他側目瞪了江離一眼,突然拍打劍鞘,一道凌厲劍氣疾馳而出。眼看劍氣已到了江離面前,頓時便要血濺五步。忽聞簫聲陡然轉折,那凌厲劍氣如遇屏障,頓時煙消雲散。
徐麟臉sè微變,冷冷盯着江釋:“果然卧虎藏龍,我便先來會會你這個賣唱的。”
“欺負後生算什麼英雄,徐兄若是技癢,林某樂意奉陪。”林軒合起摺扇,正待替江釋出頭,忽聞遠山轟鳴,如雷貫耳。咧咧朔風,裹着茫茫大雪穿堂而過。那風雪之中,竟有熱浪滾滾,排山倒海。眾人暫時止了干戈,一窩蜂湧出酒樓。但見火光衝天,染紅了寂靜的夜。
北山之巔,一團碩大無朋的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滾滾而來。幽暗夜空也被火光染紅,天馬鎮籠罩在紫霧之中,霞光萬丈。
熱浪滔天,房頂落雪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很多地方露出了千百年來未曾出世的真面目。茅屋,雪杉,人群,都像是站在捲入海浪的帆船上,隨波逐流。熱浪一波接着一波,拍打着破敗的天馬鎮。
“年獸,是年獸啊!”不知是誰高喊一句,如湖心投石,激起層層漣漪。
“真的是年獸!年獸出世,天下又要大亂了!”
“不可能,怎麼可能?不是火烈駒么,怎麼會是它!”林軒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的盯着火球zhongyāng。一隻獨角獸身似雄獅,蛇尾龍首,四爪如雕,獨角斜指蒼天,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