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端午祭
當一縷晨光透過窗沿照在臉上，趙文彥睜開雙眼，下床洗漱。
今天他倒是沒有着急開典當鋪的門，而是拿着那束米清雪給的花，提了一壺酒，緩步向城外而去。
五月初五，端午節。
家家戶戶掛上鍾馗像，同時也買來一些菖蒲放在屋內。
口袋裏揣着粽子和鹹蛋孩子們，在接頭巷尾拿着小木劍和小木刀開心地玩耍着。
過了晌午，整個鎮子的大部分人都會來城外河邊，看着身手矯健的弄潮兒喊着號子賽龍舟。
而不少江湖人士則會在河邊擺下擂台，藉此機會以武會友，博得名聲。
就連那些待字閨中的小姐們，也會藉此機會跟着家人或是喬裝打扮一番前來遊玩。
這個日子，可是丹陽一年中為數不多的熱鬧日子。
為了不少人早早地便準備出城，只為了下午在河岸邊佔個好位置。
不過趙文彥卻無心於此，在隨着人潮出了城門之後，他就徑直向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鎮外一里便是丹陽鎮依山而建的墓地，值守墓地的是一位老無所依的斷臂老者。
順着崎嶇的山路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孤墳前，趙文彥將手中菊花放在墓碑前，沉默而立。
坐在墓地旁那件破舊的草棚下，沒了胳膊的老者拿着一個扇子在那裏乘涼，遠遠地瞥了趙文彥一眼后，他苦笑着搖了搖頭。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非要去闖蕩什麼狗屁的江湖。”
雖然聽出老者話語中的嘲弄，但是趙文彥沒有去反駁，他甚至連一絲怒意都沒有。
因為，這老頭的話沒錯。
自己當年為何要去闖蕩江湖呢？
若非如此，還能多陪伴她兩年。
又在那座墳頭前站了許久，趙文彥轉過身來到那座草棚前，他伸出手將手中提着的酒放在桌上，並未多話便緩步離去。
待趙文彥走遠，獨臂老者放下了扇子，起身來到桌旁，一把扯掉了那壺酒的封口，仰頭狂飲了一口，便抱着酒罈眯着眼在那裏回味。
“不過雨丫頭，我能看得出，他後悔了，而且他也很喜歡你。”
“可惜……可惜咯！”
“人吶，總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才知曉何人何物對於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嘶啞滄桑的笑聲回蕩在墓園中，傳出去很遠。
河岸旁傳來賽龍舟的熱鬧聲音，有喊號發力的，也有吶喊助威的。
趙文彥腳步略微停頓了片刻，看了一眼河岸的方向，然後便繼續朝着城門走去。
不過就在此刻，熟悉的笑聲隨着一個從角落猛地蹦出來的身影一起來到趙文彥面前：“趙哥哥！”
面龐上多了一抹微笑，趙文彥向著米清雪笑着點了點頭：“小米，你也看賽龍舟嗎？”
米清雪笑着點點頭，然後提起裙擺笑着在趙文彥面前轉了一圈，興奮地問道：“趙哥哥，怎麼樣？我今日這一身好看嗎？”
米清雪今日身着鵝黃長裙，一頭青絲挽成了精緻的髮髻，再配上一支閃閃發亮的金步搖，倒是真顯得與往日在雲中樓里的她很不一樣。
趙文彥笑着點了點頭，答道：“與往日裏的你很不一樣，很美。”
微笑着臉蛋浮現出兩抹淡淡的紅暈，米清雪有些羞澀地低下頭，然後向著趙文彥說道：“趙哥哥，爹今日太忙沒空陪我，我們倆不如結伴去看賽龍舟吧。”
趙文彥聞言本想拒絕，但是又看到米清雪那雙滿是期待的眼眸，最後他只好苦笑着應道：“也罷，那我今日閉店一天吧。”
“好耶，趙哥哥最好了。”興奮地原地蹦跳了一下，米清雪笑着向趙文彥答道。
當兩人來到人山人海的河岸邊時，一場龍舟賽事也進行了到了最激烈的階段。
伴隨着船首震天的鼓點，每艘龍舟上的健兒都整齊一致地奮力揮動着手中船槳。
每艘龍舟都在齊頭並進，根本讓人看不出哪一艘最終會拔得頭籌。
看到最後只剩下短短的十餘丈的距離時，河岸上的吶喊加油聲也情不自禁地更大了一些，就連趙文彥身邊的米清雪也忍不住奮力呼喊起來。
而一艘龍舟則最終以微弱的優勢衝過終點，贏的了河岸上無數人熱烈的喝彩聲。
“剛才真的是好激烈的比賽，看得我都緊張死了。”激動得小臉紅撲撲的米清雪，轉過臉看向身旁趙文彥，笑着說道。
趙文彥聞言，笑着說道：“距離下一場比賽還有一會，要不我們隨處逛逛？”
“好啊，正好趙哥哥在，我們去看擂台比武吧！”米清雪笑着答應道。
兩人隨後並肩穿過人潮，來到了一旁的河堤上。
此刻的河堤上同樣是人山人海，人潮中央乃是寬大的擂台。
擂台以竹木搭建，韌性十足且不易斷裂，讓人可以在擂台放開拳腳，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當趙文彥與米清雪來到人群外圍時，遠遠地便看到台上兩人正在激烈地比試着。
一人是鎮北開王氏拳館的王振武，另一人鎮南開姚氏拳館的姚年河。
王振武與姚年河都已年近四十，在趙文彥看來，兩人的武功其實在伯仲之間。
不過自打各自祖輩開了武館，同行是冤家的兩個家族關係就一直不好。
今年王氏武館的弟子贏了，明年姚氏武館的弟子就一定會把場子找回來。
兩家武館之間的恩怨，就好像沒完沒了的江湖紛爭一樣，現在不會結束，未來也不會結束。
不過趙文彥倒是很好奇，往年兩家武館都是派優秀弟子出陣，為何這次比試會是王振武與姚年河親自上陣？
正當趙文彥疑惑之際，一旁的米清雪倒是直接拍了拍一旁書生模樣的年輕人肩膀，然後好奇地問道：“兄台，今天怎麼是兩位館主親自下場比試了？”
那個年輕人剛開始還皺着眉頭不悅地側過頭，不過他在見到是米清雪之後，連忙換上了一副笑臉答道：“原來是米女俠，小生溫丹青，失敬失敬。”
隨後，溫丹青便向著米清雪解釋道：“先前王氏武館的弟子敗北，王館主很是不悅，而姚館主又多說了幾句，王館主這一急救就拍桌子上了……”
正當兩人說話間，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擂台之上，王振武突然捂着胸口，同時口鼻之中鮮血噴涌，然後踉蹌着栽倒在地上。
而一旁與他對陣的姚年河，此刻嚇得直接呆愣在原地，久而久之才向著撲倒在地的王振武顫聲問道：“王……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