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 暗流涌仁宗受煎苦 醫天子懷川…
懷婉被他一說瞬間撅起小嘴道:
“那你說,應如何畫,才是汗血寶馬應有的樣子?”
“我記得李公子送你那副《照夜白圖》上之駿馬為了掙脫束縛,怒目圓睜,高抬前蹄,仰天嘶鳴。
不但鬃毛飄逸,且一身健碩的肌肉,粗壯的四腿,一副桀驁不馴之感躍然紙上。”
懷婉被他說得頓時羞紅了面龐,一把捲起畫卷氣哼哼道:
“你又不懂畫,待改日我師父再來時,讓他品評一番。保不齊還會大肆誇獎我呢。”
言罷,不再理他,兀自轉身去找娘親狄夫人說話去了。
她哪裏知曉,此時的仁宗因為長期憂苦交煎,身體逐漸感到不適。
到了八月上,甚至數日不能進食。朝堂內外無不驚懼。
究其原因,怕是還要從景佑元年議政之事談起。
咱前文交代過,仁宗宣召柳永進宮,徵詢改革音律之事,本就引起台諫官非議。
不過隨着柳永去睦州赴任,此事也便作罷了。
景祐元年(1034年)九月,仁宗先與觀文殿親自閱視王朴律准。
又與次年二月,在延福宮“進呈按試”,首祭祀天地。
六月,正當其興趣盎然地邀請輔臣在崇政殿鑒賞李照之新樂器時,侍御史曹修睦卻對李照提出了彈劾。
迫使仁宗不得不委任翰林學士丁度等人主持考校各家鐘律理論與定音方法。
與此同時,諫官韓琦也具折上奏。直言西北邊陲危機暗伏,其不應該將精力放在議樂上。
而此時呂夷簡也未閑着,利用“伏閣請對”將范仲淹擠兌去蘇州治水后。
又因為欲專權用事,與次相李迪發生了矛盾。
這位李迪曾乃仁宗老師,因反對劉娥干政才被遠謫。
仁宗一親政,即刻將其召回,委以重任。
而呂夷簡雖有治國才能,卻也不乏運用權謀之高手。
又以舉薦賢良為名,將其兒子李柬之調離京城。失去了智囊的李迪果然孤掌難鳴。
正當朝臣暗流洶湧之時,仁宗病卧在床,方才讓斗得難解難分的雙方不得不暫時偃旗息鼓。
皆暗地裏遍訪名醫,期望能因為仁宗治病而多獲恩寵。
楊太后眼見着皇兒病榻纏綿,也跟着上起火來。
內廚想盡了辦法,皆提不起她的胃口。最後還是玉蝶想到了懷婉,遂派人將其接進宮來。
懷婉見太后對任何飯食飯食索然無味,問明緣由后,遂大膽勸慰道:
“若太後娘娘肯喝下小女為您精心熬制的羹湯,我便為您舉薦一人,定能將官家之病醫好。”
楊太后素來信任與她,又將其說得如此篤定,頓覺心情舒緩,乖乖地進了一碗湯。
隨即用絹帕拭着嘴邊道:
“老身已用完膳,婉姑娘可以講了。但不知何人有此醫術,竟能有回天之妙手?”
“回太后,便是小女之兄洛懷川。”
“哦,上次聞你言講其最擅占卜之術,未想竟也精通醫道。
好,我索性信你一回,倘若治不好皇兒之症,老身便連同你一道治個欺君之罪。”
要說懷婉斗膽舉薦哥哥為仁宗瞧病,也僅是權宜之計,只為哄太後進膳。
如今太後果真下了懿旨,她的心倒跟着忐忑起來。
再說洛懷川正在白礬樓研製新的菜品,忽見懷婉領着宮人回來。
言說奉太后懿旨,接其進宮與仁宗瞧病。
待問明緣由后,心裏大概也有了主意。
遂囑咐孫無擇與懷月照看生意,自己則跟着宮人來到仁宗寢宮。
恰巧仁宗的姑母魏國大長公主也推薦了翰林醫學許希入內診視。
據說這位公主為人豁達,曾輔助年幼的仁宗,助其親掌朝中大權。
洛懷川到時,許希正好剛與仁宗診視完。
看着一介其貌不揚之人也來與官家瞧病,不由心生輕慢之意。
待洛懷川出來,遂率先發難道:
“閣下區區一介鄉野郎中,竟敢來為官家瞧病,想必有些手段。但不知有何高見,能對治此症?”
洛懷川知曉他乃大長公主所薦之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便躬身施禮道:
“醫、醫者以治病救人為己任,鄉野郎中也不見得無有手段。況鄙、鄙人也並非郎中。”
此言一出,可讓許希心中暗自發笑,嘴上不免露出譏諷之意道:
“似我等翰林醫學尚不敢輕易與官家診斷,閣下並非郎中,也敢如此造次么?”
“不、不是郎中,並非等同於無有才能。官家此症,鄙人便能醫得。”
同來的那些個宮中御醫聞他口出狂言,無不紛紛指責道:
“即便你有手段,官家之真龍貴體又豈輪得到你一介平頭百姓來醫?”
洛懷川望着這些所謂的宿老、名醫,不無感嘆地搖了搖頭道:
“鄙、鄙人乃奉太后懿旨前來與官家診治,又何必在此爭論不休?
且、且醫好了官家,諸位再言不遲。”
許希見其言語篤定,神情安然,頓時心裏也沒了底,遂問道:
“既然如此,許某倒要請教一下,閣下可知官家之症由何而起,又是如何個醫法?”
“心、心包者,乃心臟之外膜。此處附有絡脈,乃通行氣血之路。
官、官家之所以出現神昏譫語,皆因外邪侵襲,熱入心包所致。
故針、針心下包絡之間,即可亟愈。”
“嗯,此點倒與許某不謀如何,足見有些功底。
不過在心下用針似有風險,一旦傷及龍體,怕是你我皆承擔不起這萬斤重擔吧。”
不想洛懷川擺擺手道:“並、並非你與我,鄙人一人即可。”
一句話說的許太醫一時語塞,隨即反應過來道:
“哦,聞你之言,是敢在包絡處下針嘍?倘若出了差池,你可知後果?”
“自、自然曉得,後果便是三針下去,官家不出一侯,必然痊癒。
不過我只灸這第一針,第二、第三次還要由、由你來方可。”
“這又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