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四月海水尚涼
不覺來煙台已經一個月了,天氣已開始暖和了。
我也適應了這裏的環境。上下板子已沒有之前那麼累了,然而ri子卻開始枯燥,心開始疲憊。
四月十四號,發薪資了,車間裏空氣一陣波動。大家都很激動,興奮。
三月份的薪資,應發一千九百九十二點三七元(其中來時車費與體檢費補了三百三十元),住宿費扣除八十八元,伙食費扣除一百四十九點五零元,社保扣除一百六十五點七四元,實發薪資:一千五百八十九點一三元。
“發多少?我看看……”孫少鋒從一線跑到五線,要看我的薪資單。
我遞了過去。“不少了,才上了十九天班,四十一點五個加班一,沒有加班二……”,孫少鋒安慰我說。
馮之謙發了兩千六,底薪高我四百,加班又多。工廠上班主要靠加班費的,我知道。我新來的,第一個月加班少,基本天都沒有上夠,發這麼多,我已知足。
“你的薪資單,我瞅瞅,”,我要過孫少鋒的薪資單一看,嚇一跳,實發三千零七十二點六三元,“嚯——這麼些!……”,我模仿下郭德綱說相聲的誇張語氣,看我驚訝的樣子,他神情很是驕傲。
孫少鋒底薪比馮之謙高了一百,加班比馮之謙還多。我沒有付出那麼多時間,拿不到那麼多薪水,我很平靜。
如果幾個月後底薪漲到他們正式員工的數字加班增加,我也一樣會拿到那麼高的……我這麼想着。
發了薪資就轉夜班了。轉夜班前,有兩天的休息時間。很久沒有見到勝利了,之前星期天,我休息勝利不休息,勝利休息我又不休息。
勝利在甲區上夜班,我在乙區上白班。我們不在一個班,不在一個區,工廠不像學校那麼正規休息ri定在周六周ri。
工廠總是隨意隨時變更着休息時間,忙時可能連着兩三個周不休息,閑時三天兩頭休息,不忙不閑的時候,也就是現在,一周休息一天,而這一天卻是輪休,生產不停。
輪流休息。這是在勝利所屬的車間,他們車間是做電腦驅動盤的,流水線,一條線幾十個人。
車間裏有條輪休線,現在一條線一條線的輪休。勝利那條線是固定的,但一周也要輪休一天。他是周二休息。
而我在電鍍基本是正常休息,雙休了幾個星期了。開始單休一周了,現在要轉夜班,星期六上了一天加班二,下班開會老魏說周ri休息一天,周一上夜班。
下班八點多了,想像勝利上夜班早進入車間了。我發了條短訊,等他夜晚吃飯的時候回復,問他明天是否休息,何ri轉班。
誰知剛發過,勝利就打過來電話了,“老鄉!下班了,明天休息……”。
碰巧他們這周沒有輪休,雙休。周一轉白班。轉班時間倒是一致的。“勝利,明天我去找你……”,我決定明天去戊區。
星期天,我帶着相機從乙區出發去戊區。
孫琪要去外面上網,與我一塊出去。好久沒有出去了,外面的世界再jing彩似乎與我沒有什麼關係。
出去要走生活區,從生活區走路程極為遙遠。差不多要繞廠區一圈,要從廠區大路直接過去也可以,但你身上不能帶智能手機,相機,優盤,數據線,內存卡等具備攝像存儲功能的電子產品。
一經發現,即沒收記過。上次韓輝出去上網從廠區馬路經過帶着手機及數據線,大門口就被保安掃描到了,手機數據線全部沒收還記了個大過。
宿舍離廠區大門極近,走出去大概五分鐘,而從生活區大門出去,需要十五分鐘,而且從生活區大門出來,下城堡還要經過廠區門口,又是五分鐘。
算算走出去,繞過生活區大概二十分鐘。
我帶着相機手機,孫琪帶着手機數據線,我們不敢從廠區馬路經過,沿着宿舍前面馬路一直向東走到盡頭,籃球場旁邊,繞過籃球場,沿着鐵柵欄一路向南,右邊有個廢棄的足球場,上面荒草叢生,向南走到盡頭,向西五十米就是生活區大門,大門口有兩間屋子些許破舊,裏面有男女五六個保安。
大門口挨着牆壁有個刷卡機,從那裏進出必須刷卡,裏面幾個保安盯的緊緊。
到大門口一抹口袋,我忘了帶廠排了,“刷卡!不刷卡,別出去!”,一個保安從裏面出來了。
“我廠牌忘宿舍里了,再去拿來回半個小時,通融通融吧,大哥。”,我說。
“不行!上面規定的,兄弟。你看,牆上還有攝像頭,我們不敢放人。你還是回去拿吧……”,那個保安堅持不放。
“三石,你還是回去拿吧,再求他也沒用,再說下午回來還得刷卡,我在這門口等你,快去吧”,孫琪在旁邊建議。
“就是,就是。”,那保安附和起來,“等着!”,我瞪他一眼就走了。
我匆匆忙忙走回宿舍,其他人還在床上躺着,張波稀里嘩啦正在洗澡,找到廠牌急急忙忙往外趕,樓梯口差點撞着了一個人。
“幹嘛呢,李三石。這麼慌張。”,聽聲音是馮之謙,抬頭一看一個西裝革履的人,“嗬——之謙兄,你這是去哪?”,我很驚訝,沒有回答他。
“我去你宿舍,你還沒回答我呢”,他笑着說。
“我知道了,你找張波,他正在沐浴更衣,走了。”,我說完急急忙忙下樓了。
“你去哪呢?”,他追問句,“我去戊區!”,樓梯上我回答着。
到了生活區門口,孫琪正在外面玩着手機,我刷了卡,沒有保安攔截了,心裏平靜了下來。“走,先吃個早餐?”,孫琪建議,“好的,去哪?”,我問。
“雞蛋灌餅?”,“中。”。生活區對面有家賣雞蛋灌餅的,一對信陽夫婦開的店,餅做的並不算正宗,他們把雞蛋貼在了餅的外面,雞蛋灌餅變成了雞蛋貼餅了,不過餅還是雞蛋灌餅的味,吃着還有些滋味。
乙區偏僻,做買賣的不多,**蛋灌餅的,僅此一家。
所以大家也就不在計較雞蛋究竟該在餅里還是餅外。我和孫琪來過兩次,開始我看見雞蛋貼在餅外還問呢,“大姐,雞蛋為何不灌在餅里?”,我悄聲問。
“老鄉啊,你看,這麼多人排着隊,我們再細細的把雞蛋灌進去,哪裏還來得及……”,她笑着回答,幾分得意。
的確,在乙區外面**蛋灌餅,你不必認認真真把每一個雞蛋灌在每一張餅里,只要餅做出來是那個味就行,生意就會紅紅火火。
我們在那裏排了十分鐘隊,才買到兩張雞蛋貼餅。下坡我們一塊到了乙區下面,孫琪去路西網吧上網,我路東等公交。
星期天出去的人真不少,等公交的人成群,好不容易等來輛公交,車門一開,呼啦一聲人們圍了過去。
時間不早了,我也不客氣了,擠,隨着人流我被擠上了車。沒有坐,我站着。到戊區也就五分鐘的路程。
到了戊區,勝利已接了出來,王盼想與勝利一塊。
412宿舍已沒有幾個人了,搬出去的搬出去,離職的離職,現在宿舍只剩下三個人了,另外一個是眼鏡本科實現生張曉剛,張曉剛在丙區做遊戲機,廠區在戊區對面。
他沒有換宿舍,勝利,王盼想住習慣了不想搬到甲區宿舍。
我過來的時候,張曉剛恰好也休息了,張曉剛和我一樣上白班,也是下周一轉夜班。昨晚他又去網吧通宵了,現在正躺在床上呼呼的睡呢。
又來了兩個新人,一個睡在我睡過的那張床鋪上,一個睡在孫琪睡過的那張,都還在睡着,星期天,人都懶得起床。
若不是我過來,估計勝利他們也在床上卧着呢。
“天氣不錯,咱去看海吧……”,我建議。
“去甲區附近的海灣,很近……”,王盼想建議,“開發區海邊吧,還可以到開發區逛街……”,勝利建議。
“好,就開發區!”我和王盼想異口同聲。甲區海灣,我已經去過了,在乙區的第二個周末,雙休,我和孫琪,姬明超,還有王光岩一塊就去過了。那裏距乙區也不遠,我們幾個坐公交十分鐘就到了。
在甲區外面的公路上,下的車。步行五分鐘就到了海灣。
那天,天氣還比較晴朗,但海風吹的很冷。
海水很藍,而海攤幾乎沒有,狹長的海灘上面垃圾物很多,不知海浪從哪打過來的,不過海灘上有許多小螃蟹,王光岩興緻勃勃地逮了一些,用海水養在礦泉水瓶子裏
。
他還撿了一些貝殼,其中有隻海星乾的,這些拿回去送給他老婆張若蘭了,天冷,張若蘭沒有出來看海。
我帶着相機,在海邊拍一些照片。孫琪喜歡給別人拍照片,自己不拍。
我和姬明超王光岩,都很喜歡照相。我們單獨拍,合影。甲區海邊留下了不少記憶……
現在我,勝利,王盼想,三個人要去開發區海邊。聽馮之謙說開發區金沙灘公園,海灘才叫海灘,大海才叫大海。
在戊區大門外,我們擠進了終點站在開發區金沙灘公園附近的一路公交。
一個人三塊錢不貴,我們站了一個小時,到開發區長江路大超市附近站牌下了一半人,我們找到個位置坐下,又坐了十幾分鐘到了終點站。
下了車,我們沿街步行過去,開發區真正的現代化應該是伸往海邊的這條街,街道真夠乾淨,街道兩旁現代化的高樓大廈林立,著名的開發區醫院就在這條街上。
高級商務樓,星級酒店,商務經典,高檔飯店,排列街道兩旁。我們邊走邊贊,離海岸還遠,眼前突然浮現着無邊無際的藍sè,我們看見海水高出了地表。等走到海岸,發現海平面還是深深沉於地表。
“大海!我來了。”,勝利第一個跑下海灘。
“大海!我也來了。”,我和王盼想也跑下了海灘。
“這才叫海灘!這才叫大海!”,我踩着沙粒粗細均勻乾淨一sè平坦寬闊遼遠的海灘,望着藍sè有淺入深乾淨遼闊的海水,激動地說。
天空很藍,沒有雲朵。有幾隻海鷗在ziyou飛翔。
天氣晴朗,暖和。遊人很多。海水很冰,我脫了鞋踩下海水。
正是chun天,我想去海子的那首詩歌。海子沒到過海邊。我到了。
“從今天起,做個幸福的人。面朝大海,chun暖花開。”,我興奮的給勝利說。
“呵呵,老鄉.。你超越了海子。”,勝利瘋狂的脫下鞋襪,我們一起行走在冰冷的海水裏。王盼想看我熱鬧,也脫下鞋襪。
“我們唱《大海》吧,老鄉。”,勝利突然想起了張雨生的那首代表作了。
“從那遙遠海邊,慢慢消失的你,本來模糊的臉,竟然漸漸清晰”,我先唱了兩句。
“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只有把它放在心底,茫然走在海邊,看那cháo來cháo去……”,勝利接着唱,“想要說聲愛你,卻被吹散在風裏……”,王盼想接着唱。
“如果大海能夠喚回曾經的愛,就我用一生等待,如果深情往事,你已不再留戀,就讓它隨風飄遠……”,我們三個合唱起來,邊走在冰冷的海水裏……唱完了大海,我找個遊人把我們拍照,我們相聚在海邊一趟不易。
穿上鞋襪,我們沿海灘走了很遠,一路上,我把相機交給王盼想,任他隨意拍些海景。
我和勝利聊起了人生,“老鄉,你以後怎麼打算?接着考研呢?還是考教師?”,勝利問我。
“不想考研了,自己不適合搞文學研究,也不好考。
也不想當教師,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我說。
“我是準備回去考教師資格證,安安穩穩的當個教師,不想在漂泊了……
這裏工廠也適合咱們,在外面我覺得自己還年輕,在這裏我感覺自己老了。
車間裏都是九零后,十七八歲二十來歲的小青年小姑娘……”,勝利笑着說,但眼睛了隱藏不住內心的惆悵。“勝利,你準備辭職?”,我突然感覺到海風的冷。
“是啊,老鄉,我準備再干一個月,賺點盤纏,兩個月後不是都返回鄭州嗎?”,勝利笑的明朗了許多。
“那到時我們一塊回去,說不定那時我想好了自己的出路……”,我高興的說,同時我感覺到了陽光的暖。
那時我們在海邊唱那首大海
兩個失意的男人
我們卷着褲腿,赤腳
站在海水裏談論人生理想
四月海水尚涼
兩個同學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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