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重傷
陸遠之以極遠的目力看着一切。
他一直沒有選擇親自動手的原因有二。
第一,功勛這種東西,自己已經不缺,屬下他們那麼拚命要的不就是這兩個字嗎?
這並不算是生死存亡的時刻,自己要是上了,那些忠心耿耿的屬下心中自然會有芥蒂。
其二。
他隱隱有一種感覺,那便是這看似不大的妖族皇城,似乎掩藏着一個令他現在的境界都有些忌憚的東西在。
具體是什麼東西,他並不知道。
其實細想來,也對,畢竟妖族自上古傳說便已經存在的生物。
與人族摩擦大戰了近萬載,又怎麼會連點底蘊都沒有?
若是這麼輕易便被自己將城破了,族滅了,那說出去才會讓人笑掉大牙。
所以,他要給自己留下力量,以方便那東西出現之後,自己能與之一戰。
……
“啾!!!”
利利行所率領的茲爾族已經將最後一根箭羽射光。
他沒有戀戰,大手一揮:“撤!!”
很快,空中便再無一個人影。
而隨着箭羽的到來,妖族正在守城的妖兵們則是又倒地了幾個。
彼時,已經衝上來了不少鴛鴦軍,如狼似虎的舉兵殺過去。
“嘭!!!”
隨着一位鴛鴦軍舉起一個妖兵的身體,朝着那正在燒金湯的大鍋砸去。
直接將那口鍋砸倒,那妖兵還未反應過來,便突然感覺渾身一熱,接着便是無盡的痛苦與窒息的味道。
“啊~嗬~”
隨着金湯的入口,那妖兵頓感覺自己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身上的毛髮以及皮膚都被那熱湯燙熟,他還沒死成。
只得渾身骯髒的胡亂翻滾着,嚎叫着,直至聲音嘶啞,直至再也不動。
“嘭!!!”
這一幕在也旁邊的大鍋重複着。
鴛鴦軍對這正在燒的滾燙的大鍋有着刻骨銘心的仇恨,他們的眼眸之中燃燒着憤怒的火焰。
他們每一步都踏的極為堅定,縱是身死也不惜。
只因為他們有太多的戰友因為眼前這幾架大鍋,死的面目全非。
“狗日的東西!!!”
一名鴛鴦軍腹背受敵,長槍與短刀幾乎是同時插入了他的腹部,他滿口溢血,卻依舊不擋不住死前一腔悲壯,他死死的抱住一個長着狗耳的妖兵,縱身一躍,撞向一口正在燃燒的大鍋。
“嘭!!!”
又是一口鍋倒塌在地。
只是這口鍋的火焰,燃燒着的黑氣,是一個英魂最後的禱告。
“殺!!!!”
這一幕同樣也激起了周圍所有鴛鴦軍的同仇敵愾,他們互相信任,他們將後背與性命託付給對方,他們舉着刀,舉着劍,亦或者垂死之際正張開大口咬向那妖兵……
總之,這一戰很慘烈。
源源不斷的鴛鴦軍涌了上來。
這是守城的第一日。
妖族的皇城已經迫在眉睫。
“給老子下去!!!!”
一頭極為雄壯的黑熊踏着一桿極長的紅櫻槍而來,他面如黑炭,眼若核桃,瞪的渾圓。
恰一落地,便砸死兩名鴛鴦軍,順帶着彈開兩三名,將他們彈出城頭,墜入深淵,摔成了骨泥。
“都給本王死!!!!”
長槍揚起,如同鋤頭割麥,一片片的鴛鴦軍倒在地上,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他們明知自己絕對這黑熊的對手,但他們絲毫不懼,為了更美好的明天,也為了死去的袍澤,他們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他,舉着自己手中的兵刃,義無反顧的……赴死。
“嘭!!!”
又是一片鴛鴦軍倒下,變成殘骸,變成一地的血沫,變成滿腔的忠勇會英魂。
黑熊手手中的紅櫻槍連帶着槍桿都變的越來越紅。
他的槍尖上還掛着碎肉,與漆黑的眼珠。
他迎着風,那一腔怒火之中,似要將天都吞噬。
它也不明白。
自己在妖族生活美好,每日都能飲酒作樂。
怎麼眨眼之間,妖族大地便成了滿地蒼痍?
雖然想不明白,但它也看的清楚。
城中的大火,族人的死亡,皆因為眼前這一個個鴛鴦軍,以及他們城下那大部之中,坐着的那個名字叫陸遠之的人族。
他自知打不過陸遠之,他不想尋死。
所以,他要去殺他該殺的人。
就在他長槍揮舞之際,一道冷漠的聲音響起。
“黑熊,又見面了,這次老子可不會讓你跑了。”
黑熊的眸子閃出一抹痛快之色,他猛的看向這道聲音的主人。
“巨擂。”
上次與他在外城的城頭之上一戰,是一個極為難纏的人族。
“這次俺也同樣要吃掉你。”
黑熊那如同核桃一般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巨擂。
“廢話少說,死來!!”
巨擂率先發動了攻擊,他與這黑熊有過一戰,自然也熟悉這黑熊的招式。
長刀於空中劃出一點星芒,接着便連成一條璀璨的弧度,越過時間,越過空間,直直的來到黑熊的面門之處。
長刀的光芒閃耀着殺意。
那是血的猩香,那是恨的底蘊。
“嘭!!!!”
紅櫻槍以一個極為刁鑽且詭異的姿態橫在了黑熊的面門之前。
“滴噠~”
一滴鮮紅的血液順着槍上的紅櫻滴落,進了黑熊的眼睛,將他那黑色的眸子填染上一層詭異的紅色。
他雙臂死死的舉着紅櫻槍,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眉頭豎立,喘息聲入耳。
高手過招,生死皆在一線之間。
黑熊精猛然大喝了一聲。
撼天動地的熊吼如同天上落世的驚雷,在這城頭之上徹底炸開。
“吼!!!!!”
隨着這一聲高吼,黑熊的手臂猛的炸開,呈現出一股爆炸性的肌肉,他的胳膊一抬。
巨擂的長刀便已經失去了壓迫之勢,被那桿滴着鮮血的紅櫻槍彈開。
“死!!!!”
黑熊精的反擊。
他的長槍卻是不如他那悍然的氣勢,而是像一條毒蛇一般,極為靈巧的朝前刺去,這一刺只有一條線。
槍尖光芒連成的死亡之線。
分隔時空,分隔戰場,自然也能分隔面前這個莽漢的喉嚨。
巨擂被彈開長刀,來不及收力,驟然感覺渾身一緊,周身寒毛豎立,極度危險的感覺自尾椎處一直躥升到腦海之中,讓他忍不住一個激靈。
來不及思考,巨擂瞬間鼓盪起渾身上下的武道氣息,如同漩渦一般轉起。
“嘶~”
將他的身位硬生生橫挪了一丈之遠。
“嘭!!!!”
紅櫻槍槍尖那渾厚無比的妖力炸開,將空氣都炸出了無邊的血腥之味。
與此同時巨擂瘋狂的的催動領域之力。
“無盡火海!!!”
巨擂的聲音似上古魔神,天上火仙一般,渾厚而有力!
剎那之間,一點火光映出,連成一片,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朝着四面八方橫去。
“嗡!!!”
那無盡的熱浪瞬間將地上的青磚烤成了灰白之色。而黑熊剛剛那一槍無果,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這極力的熾熱之浪將身上黑毛燃燒起火。
一股極為難聞的氣息從它那燃燒的毛髮間升起。
“該死的狗!!!”
黑熊被憤怒燃燒了理智,他死死的盯着周身火紅的巨擂。
此時的巨擂眸子都是火一般的紅色,連帶着他的頭髮也飄蕩舞動着。
這個形象乍一看,如同火神降世。
長刀在他的手中也燃燒起火光。
“吼!!!”
黑熊不再是只有胳膊漲開,它的整個軀體也隨着理智的消失猛然猛漲起來。
眨眼,便已是十丈身軀。
“又是這招。”
巨擂面無表情,他輕輕的摸了抹自己那滿臉的絡腮鬍,此時那些鬍子也被染成了紅色。
“分出勝負吧!”
他的聲音如同魔神,淡漠的注視着世間的一切。
言恰落,身驟起。
長刀連着那長長的火光尾巴,盪起層層熱浪,燃起滿腔怒火,越過時空划向了黑熊。
黑熊精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回應巨擂的只有他那更為嘹亮的怒吼。
“轟!!!!”
紅櫻槍此時已經如同巨柱一般,對着巨擂這一刀拼去。
一刀一槍,終於在扭曲的空間中碰撞在一起。
碰撞所產生的力量先是凝聚成一點,隨後再也收斂不住,朝着四周猛的散去。
肉眼可見的氣浪蕩起地上的灰,盪起無數血塊肉末與鮮血。
“咔嚓~”
城頭上那屹立不倒近幾千載的青磚也承受不住這氣浪的來襲,轟然破碎。
“嘭!!!”
半個牆頭都變成了灰燼。
而此時刀與槍的主人還在互相凝視着。
他們對周圍的一切環境都視而不見,眼中只有對方的要害。
“殺!!!”
巨擂又是一聲怒吼,領域之力在這一瞬間開啟到他這一生都難以超越的波動。
武道氣息蘊含著領悟之力,這最強的一擊瞅准了那黑熊的身軀便是一刀揚去。
這一刀與剛剛截然不同。
沒有浩蕩的聲勢。
沒有衝天的火光。
只有悄無聲息,如同影子在地上一般,不發出任何的聲音。
“噗~”
火光重現。
刀尖從黑熊的胸膛之處閃過,掀起熱浪的同時,也將那厚厚的皮肉烤至焦熟。
“吼!!!”
黑熊此生最後的怒吼徹底結束。
他不甘的倒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他那憤怒的眸子變的極為疑惑與不解。
這個人族……不怕死嗎??
“呵呵。”
巨擂收了領域,冷笑一聲,將那插入自己胸膛之中的紅櫻槍一點點的拔出。
“啪嗒~”
紅櫻槍被扔在地上。
巨擂的口中鮮血直溢。
不多時,臉色蒼白,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但他的雙腿還是如同撐天的柱子一般,直直的屹立着。
“巨擂將軍!!”
相博這個時候才趕到,祂看到巨擂駐着自己手中的長刀,筆直的站在城頭之上,剛出觸碰到巨擂的身子。
便是無盡的鮮血自巨擂胸膛之處爆炸般的湧出。
“嗤~”
鮮血浸滿了相博的臉,也打濕了祂的衣裳。
“我贏了。”
巨擂淡漠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熊,目光朝着城下看去。
他的眸子觸碰到了陸遠之的錯愕。
“嘿嘿,俺也殺了一個妖王。”
巨擂露出極為燦爛的笑容,露出混着鮮血的牙齒。
血液,還在滴答的流淌在他的胸口處。
接着,他便是眼前一黑,整個人便沒有了意識。
“巨擂妖王,撐住!!!”
相博知道巨擂此時已經到了極限。
雖然那紅櫻槍給的傷勢並不致命。
但紅櫻槍上的妖力卻不是那麼好相與的。
這二日與不少妖王都戰鬥過的相博自然也知道,這些妖力極難清除。
在相博的掩護之下,巨擂被拖入城頭下面。
“巨擂叔!”
伍前鋒看到昏迷不醒的巨擂,整個人的身子都是猛的一顫,眼睛瞬間變的赤紅起來,他看向相博大吼道:
“快!!快送去陸公那裏!替我求他,一定要救救巨擂叔!!”
“是。”
相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沒有任何猶豫,便背着巨擂朝着陸遠之的帳中走去。
“來了。”
陸遠之坐在帳中,眼睛卻是一直都在觀察戰場。
剛剛巨擂與那黑熊精的大戰他也看在眼裏。
受了重傷。
雖不致命,但若是靜養,也得很長一段時間才能下床。
“什麼來了?”
冷淡阿姨正在觀察戰場,聽到陸遠之的話之後,低下眸子,露出鮮瘦雪白的俏臉,眉頭輕輕皺起。
“巨擂,受傷了,我得幫幫他,要不然得躺床上半年。”
陸遠之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緩緩的站起了身子。
“陸公……”相博極速趕至這裏,剛要開口,便被陸遠之打斷。
“行了,本公知道了,將他放這吧,你該幹嘛幹嘛。”
陸遠之無聊的揮了揮手,目光落在了巨擂的胸膛之上。
此時的巨擂受傷不可謂不重。
甚至能從他的那炸開的胸膛看到地上的灰塵。
這是被人打了個對穿。
“趕緊救人!!”
冷淡阿姨看到這一幕,眼皮都跟着跳了一下。
雖然在京中她不怎麼跟這巨擂交流過。
但是當年玉門關之戰時,她與巨擂也算得上戰友。
“知道知道,別急。”
陸遠之走向巨擂,將他的胳膊從地上抓起來,聲音喃喃道:
“我得看看用醫術能不能救,要是能的話,就讓他在床上躺半年吧,要不就憑他這勁兒打完一場仗,我得救他十回。”
說著,他閉上眼睛緩緩的感應着巨擂手腕處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