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的告白
假如真的只剩最後一天,該如何作別這個世界,作別所有的人呢?
青青悄然起身,來到陽台,倚着圍欄,仰望夜空。
天幕暗沉,星宿寂寥,她渴望有所發現。只不過凡胎肉眼,沒什麼異常天象,叫她可以捕捉到的。
外面的世界,如往常一樣寂靜,夜梟偶爾發出刺耳的叫聲,與野貓的哀嚎錯亂呼應,讓人感到毛骨悚人。
除此以外,再無異端和動靜。可能她不是先知,也不是高於常人的智者,凡人是無法預見未來,只能看到眼前的真實。就像等待彗星的出現,是一場望洋興嘆,觸不可及的浪漫與荒謬。
青青回床上躺下,思緒無依無靠,漸漸不知所蹤。迷迷糊糊中,她惶惶入睡。
灰姑娘起床聲吵醒青青,她睜開眼,已日上三竿。青青忙問眾人,今天會不會是末日?
“怎麼可能?地球形成有46億年,它要爆炸,不早不晚叫我們給趕上,那是得多壞的運氣呀!”
灰姑娘不屑,老大嗤之以鼻,完全像是青青一人在危言聳聽,散播謠言。
青青趕緊爬起來,第一件事便是上網搜新聞,除了天涯貼吧里有人提及世界末日,這一話題,像雞肋一樣沒能成為輿論熱點。世人似乎不信,也不關心,只有感於眼前的光明世界。
末日降臨會是怎樣的場面呢?山崩地裂?海水倒灌?像電影裏演得那樣嗎?地球爆炸嗎?黑洞吸入嗎?宇宙毀滅嗎?
災難和明天,真不知道哪個先到來?如果真來,現在該做些什麼?時間是攔不住的,還在默然倒數,眼前能抓住什麼?面臨失去,豈不要學會去珍惜?
青青趕緊給媽媽打電話,關心她,又說很愛媽媽。媽媽一聽反倒擔心她出什麼事了,忙問她有沒有去體檢,差點說要來趕來看她。
當青青把關於末日傳說的顧慮告訴媽媽時,媽媽付之一笑,又感動萬分,勸女兒別胡思亂想,天塌下來有大個兒頂着,放心吧。媽媽語氣像廟前的俗家弟子,叫青青別傻想會有天災人禍,是禍也躲不過,不如快樂過好每一天。媽媽如此樂觀,令她不好多說什麼。
掛了電話,她又想到當年那個許諾和她一起坐諾亞方舟的男生井上玄來,現在都不知道去了哪裏,心裏不由絲絲遺憾。
這世上,還有哪些人對於青青是重要的,難以割捨,她都想了一遍。即使不再提及末日,她也一一打電話給惦記起的親友,問候近況,祈禱前程。
她甚至想跟虞洋視頻說說話,看一眼他帥氣的樣子,可她終是沒勇氣撥過去。她在心裏說了一遍告別獨白:要是世界末日了,我們都將消失,但我從未遺憾認識過你,那個假期,永遠是我最開心難忘的。
媽媽剛說了,有能替她頂天的大個兒,想想會是誰?哦,根本不用想,她腦海中已然有了一個高大形象——餘生。
這關鍵時刻,不能說他是無端闖入,凡事必有因吧。
在青青眼裏,餘生已像某個時期的張浩宇,熟悉、親切、叫人暗藏着心動。他也是青青好朋友,圍牆之外的知音。
本想要不要聯繫下他,可理智告訴了青青,餘生是那麼一個陽光的人,這種不確定的負能量信息,貌似不應該輕易傳給他,給他也造成困擾和擔憂。
到下午兩點剛過,青青心慌,空虛。她把自己的東西整理了一番,打開日記本,決定寫一篇日記,寫着寫着,又像是臨終遺言,不吉利,索性連忙收手。
她又登錄個人空間,寫了一段莫名其妙的感慨,刻不容緩地發表出去。
陸陸續續見有人回應,青青只看着,不再敢複評。她覺得自己像孤勇的獨行俠,不能暴露過多,否則,難免被視為異類,甚或眾矢之的。
時間悄悄溜走,周遭仍平靜未動。暮色降臨,青青獨自去食堂吃完飯。在回宿舍的必經之路上,餘生冷不丁地冒出來,大方坦蕩地喊住了青青,衝著她一臉憨笑。
“你怎麼會在這兒?”青青掩飾不住地激動。
“我來拯救你啊!”
“你開什麼玩笑!”
“不信,你看看。”
餘生說著,一邊把一個船型的禮盒捧到她面前。
“不好意思,我可沒什麼送你的。”青青措手不及地說。
“送你禮物不是為了回收什麼,開心就好。你快看看是什麼?”
“什麼?”青青端詳着手裏的船盒,猜不到裏面。
“諾亞方舟啊。我是來接你的,逃離末日。”
青青一下瞭然,一定是餘生看了她在空間發的呼喚。
“真是,那你要帶我去哪?”青青欣喜開來。
“我做你的擺渡人,帶你逃離所有痛苦和煩惱,然後,讓你每天都能開心快樂!”
“謝謝!我非常開心,這是我收到最及時,最有意義的禮物!不管世界末日會不會到來,你都是我最珍貴的朋友!”
“停,哪裏不對吧!”
青青睜大眼睛,揣測着餘生的意思。
餘生看着她,眼睛不眨一下,幾秒鐘后,脫口而出:“青青,我喜歡你!”
“早就知道了。”
“那做我女朋友吧!”
青青遲疑,又搖搖頭,臉上淡淡的笑容始終如一。
“都要末日啦。”
“你真信嗎?我可不信!就算末日了,我也要認真地告訴你,我喜歡你。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分一秒,對我此生,都意義重大。”
“你別說了,我沒考慮過。最近心裏亂,我也沒準備好。”
“為什麼?”
“事情太多了,畢竟就快畢業,工作還不知道去哪。我想,這個時候,我更不該戀愛吧!”
“你怕影響前途?”
“我萬一離開南京呢?”
“不是完美的理由。”
“那我說什麼你會信?”
“我只信我們的緣分!知道嗎?去年在店裏遇到你,我就對自己說,對了,就你了,我的女孩。我費盡心機,百轉千回,終於找到你了。所以,我應該抓緊時間,哪怕末日前一秒,也要向你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