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遭遇
這些身體接觸,不會淺嘗輒止,也無法夠滿足井上玄日益膨脹的慾望。他隔三差五就想帶池青青到公園的小樹林裏幽會,享受小情侶間的甜蜜時光。除了甜言蜜語令青青心花怒放,還會摟摟抱抱,纏綿在一起。直到有一次,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那天,和往常放學一樣,兩人在學校附近的小店吃了點東西,又在街上溜達了一圈。池青青見時間不早本想回家,卻被井上玄耳鬢廝磨地帶到了街心公園。他們在之前常坐的那張長椅周圍磨嘰了一會兒,直到納涼的老太們識相地離開,這才像收復失地般欣然坐過去。伴着夕陽西下,沒一會兒工夫,兩人開始你儂我儂。
正忘乎所以,突然一道紅色激光對着他們直晃,晃的人眼睛睜不開。一剎那,眼瞼像被穿透了,視網膜上像被打了水印,立刻出現紅色塊狀的幻影。兩人驚慌失措,連彼此臉都看不清,更沒法識辯什麼人在惡作劇。接着,就聽到一個陌生男子兇狠的聲音沖他們而來:幹什麼呢?哪個學校的?
那人語氣像是呵斥,給了甜蜜中的這對小情侶一個激靈,兩人立即被嚇住,連忙鬆開對方,手遮着眼睛,努力從指縫間欲探個究竟。可惜根本看不清來者面目,只覺察到兩個不明身份的黑影在步步逼近,一個拿着激光筆晃,一個掏出了匕首類的東西,來者不善,形如歹徒。
“小流氓,毛沒長齊,就跑這來撒野了!激素吃多了么!”
拿激光筆的歹徒說著走上前來,正正地在井上玄腦門上拍了一響巴掌,使他身子跟着趔趄傾倒。他本能地用手捂住腦袋,蹲在地上。
池青青怔忪發愣,從小到大,她沒遇到過這樣驚險的場面,第一回感受到危險就在面前。她想跑,但邁不開步子,恐懼使她無力抵抗,失去了所有爆發力。和井上玄一樣,她只能像虛脫的小羔羊,任人宰割。
井上玄提勁站起來,回到池青青身邊,想摟住她,又不敢衝動。他微微提着嗓門,給自己壯膽地問那眼前惡人:“你們要幹嘛?”
另一歹徒聞聲直接一腳揣在井上玄的腹部,令他來不及反應就痛苦地倒在地上,發出凄厲的呻吟。池青青看着不再動彈的井上玄,覺得他薄弱可憐,根本無力保護自己。
“哥哥我今天良心發現,要教訓教訓你這小流氓。來,把褲子脫了。”
見井上玄蜷縮着不動,歹徒過去又是一腳,吼道:“聽到沒,站起來!脫!”
井上玄慢騰騰爬起來,下顎哆嗦着,看了眼池青青,慢慢脫下外面的褲子,又在恐嚇聲后,連內褲也扒了個精光。池青青眼神迴避,刻意不去看他。
歹徒讓他挪開遮羞的雙手,有意拿激光在井上玄兩腿間照,對着他啐了一口唾沫。
“這麼小,就開始泡馬子!猴急啥呀?你老子是不是很有錢啊?拿出來,辦點正事,給哥交交學雜費。”
“我給你。”
井上玄撿起書包,快速在裏面找錢包。
歹徒一把奪過書包,拿去自己翻,很快取走錢包里的錢,嘴上還罵罵咧咧:“小兔崽子,背個書包不好好念書,裏面裝的都啥玩意兒?”說著,將一盒沒拆開的避孕套丟他臉上。
井上玄心驚膽戰,又窘迫不堪,他偷偷瞟了一眼池青青,見她也在瑟瑟發抖。他顧不上尷尬,伸手想去抓她的手。池青青壓抑着抽泣,急忙掙脫。
拿匕首的歹徒一把搶過了池青青的書包,她本不願給,可看到對方窮凶極惡的眼神,還是鬆開了手。
歹徒拿走井上玄錢包里所有現金和值錢的MP3之類的東西,可顯然還不滿意,臨了又搶了他的手機。最後,丟下了狠話:“今天給你們個教訓,回去好好反省。以後老實點,別再被我撞見。要是敢報警,走着瞧!”
看着歹徒攥在手裏像月牙一樣明晃晃的刀子在眼前耀武揚威,井上玄忙認慫說,我們不報。
歹徒鬆了口氣,又有點失望,發泄地踹了他一腳,臨走罵罵咧咧道:“壞小子,把人姑娘都帶壞了!”
見歹徒走開,井上玄忙提起褲子,臉上驚悚消去,剩下一副劫後餘生的尷尬。池青青這才轉過身,抓住他胳膊,屏息凝視,無語凝噎,以此替代撲進他懷裏的嬌柔煽情。漆黑中,但見她兩眼淚光閃閃,楚楚可憐。井上玄一怔,心裏的擔憂和不安,瞬時擴散開來。
“沒事了,沒事了。”井上玄伸手想抱住青青,哄哄她,安撫她。池青青沒讓抱,逕自轉過身,背影泣不成聲。
“青青別怕,別難過,都過去了。”井上玄陣腳慌亂,連忙上前安慰,見無濟於事,又猶豫地張開雙臂猛地從後面摟住她。
青青慢慢掙脫他的擁抱,彎下腰自顧自地撿起書包,拍了拍表面塵土。她站直后,眼神凄楚地望了眼井上玄,用力吸了下鼻腔,儘力收住哭聲,然後緩慢向公園出口走去。
井上玄緊跟着池青青,半步之內,亦步亦趨。他像個過錯在身的孩子,不敢懈怠,又不敢冒失。任憑他一路上說再多寬慰的話,也難安撫青青此時受傷的心靈。畢竟,這是她平生第一回身陷險境,遭受現實陰暗力量的當頭棒喝。對於涉世不深的女孩來說,創傷和打擊是致命的。
青青步伐逐漸加快,她感到有風吹過,脖頸涼涼的,像有人在暗處扇扇子,使她遇險時冒出的汗和淚水能儘快風乾了。可那都是顧及不到的表面,一幕幕驚心動魄的畫面,還在她腦海里不斷地復演。儘管風過雨停,那已是一刻鐘前的經歷了,可這感受切膚般真實,瀝髓般殘酷。青青隨時可以進入當時的情境中,呼吸那緊張的空氣,凝視那刺激的氛圍,體驗被逼到無可逃避,硬生生地按在死角,又無能抵抗,動彈不得,更悲哀的是,沒有任何被保護的感覺,從頭到腳全部的脆弱被赤裸裸地暴露在外。威脅與羞辱,窒息和絕望,像無邊的黑夜一點點吞噬她,撕扯她,前所未有的暴戾無情。她身心冰冷,萬念俱灰,甚至對世界和平都感到懷疑。儘管如此兇險,自始至終卻沒個童話里的英雄從天而降,為她挺身而出,這才是最深沉的悲涼。那時候,她眼裏的井上玄,更是增加了她身負絕望感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