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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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梨的目光從後視鏡中落到他的身上，輕的像朵雲飄過，她講的很坦誠又隨意，周予辭的目光觸及她的視線時，下意識的一縮，他莫名覺得怕了。

周予辭從小到大見過很多人，也得到過很多人所謂的真心，為他的容貌，為他的名字，為他的omega身份，那些被捧到他面前的如絕世珍寶的愛，在周予辭看來不過了了。

他收回目光，手心裏的平安符膈的手心陣陣發疼。

他想這次也不過一樣。

這樣的想法快速的劃過他的腦海內，隨之放手任由手中的平安符掉落下去。

在周予辭沒回復的幾秒內，車廂內一陣安靜，只能聽見車窗外呼嘯的風聲。

周予辭偏頭，似困了一般靠在車窗，餘光透過車窗倒影打量着正在認真開車的蘇梨。

他不回復，任由蘇梨內心剖析一般的話像是成熟過頭的爛蘋果掉落在地上，噴濺出一地黏膩汁水。

可蘇梨沒有神情變化，跟剛剛說話之前的她一樣。

腿上的平安符即將掉落下去，沒人給它一個目光。

蘇梨轉動方向盤，車輛轉彎，燈光已經照到了別墅大門的邊角，也因拐彎的慣性，落在周予辭腿上的平安符就要掉落下去，轉瞬之間被周予辭輕鬆握在手心裏。

感受到平安符的邊角摩挲着他的手掌心，周予辭扭頭過來，長長睫毛在他的眼尾拓出一道陰影，看上去要哭了一樣可憐，問：“你說的真的？”

蘇梨已經停下了車，她同樣偏過頭，車頂的燈光有一抹光線折射進她的眼睛裏，她同樣望着周予辭，絲毫不躲閃：“真的。”

這晚沒什麼不同，蘇梨結束自己的休息日，洗漱后躺在床上無所事事的刷朋友圈，上次點過贊的動態同事已經刪掉了，她往下滑，滑到孫佳佳的自拍，她同樣點個贊，毫不吝嗇的留下一條評論：好看，在往下是其他同事的，有曬孩子的，有曬小貓小狗的，也有單獨曬男友或女友的，蘇梨都一一點贊。

次日蘇梨比鬧鐘早醒半個小時，她決定出去跑步，繞着別墅區跑三圈剛好消耗一天熱量，別墅區的清晨過分安靜，只有聲聲鳥鳴，蘇梨跑了三圈之後就沒有力氣了，慢慢溜達着回來，中途遇見一隻貓。

應該是一隻三花貓，很漂亮，它擋在蘇梨面前，蘇梨無奈聳肩：“我沒帶貓糧，下次可以嗎？”

小貓還是不走，朝她喵喵叫。

蘇梨同小貓打個商量：“要不晚上我來喂你？”

小貓不走，一直喵喵叫，最後拽着她的褲腿往前扯了下，她跟小貓身後，走到一個雜草堆里，一扒拉開雜草，裏面躺着更小的一隻小貓，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她扭頭看那隻三花貓：“你要我養它？”

三花貓看她一會，轉身爬到樹上，身影消失在樹叢里。

只剩下蘇梨跟眼下這隻小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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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辭醒后從張姨那裏得知蘇梨提前去市區了，聽說是打車走的，周予辭臉色有些古怪的問：“她一個人從這裏打車去市區？”

張姨嗯了一聲，將早餐從廚房裏端出來，看到周予辭已經坐下吃早餐，才想起來一般說：“懷裏還抱着個箱子，裏面應該是個小貓小狗吧，大早上出去跑步就帶着回來了，我看是養不活，小梨說要帶着去醫院看一下。”

張姨看了下手中多出一個空碗，嘆聲氣，又放回去。

周予辭用湯匙舀着白粥，他這周需要錄音，可以多吃一點補充體力，而且最近他對那些沒滋沒味的營養劑有些感覺厭倦了，想要嘗一嘗普通飯菜的味道。

他咽下，才輕聲道：“她總要多管閑事。”

張姨雖然覺得那樣小的動物估計救不活，也忍不住為蘇梨說：“那孩子是個好心眼的人，不要說她多管閑事。”

周予辭抬頭，笑了，露出一張令人心軟的笑臉：“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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繳費后蘇梨收到繳費票據，她不忍看繳費票據上的數字，會讓蘇梨有點窒息的錯覺，這讓她的小廁所又少了半平米，將票據折好放進包內，有護士走過來問她：“蘇小姐，小貓還需要繼續掛水，得兩個小時，你這邊是到時間來接還是在這邊等？”

她抿唇，將肩帶背上，溫和道：“不，還是留在醫院吧。”

她剛剛已經交了寄宿費和生活費，小貓就留在這裏吧。

蘇梨笑着說：“如果有好的主人就讓她領養吧。”

護士一怔：“這不是你的小貓嗎？”

蘇梨搖頭，她和護士道別，推開門走了。

這個世界裏沒什麼能屬於她。

她也不能屬於任何人。

蘇梨返工，比周予辭提前半小時抵達公司，今日上午要錄製綜藝節目，下午要拍廣告，在中午的間歇里還有一個採訪，傍晚后要去參加一個頒獎禮，頒獎方提前和周予辭這邊約好一個舞台，他們還要提前兩小時去做妝造和綵排。

路程很忙，周予辭一到，就轉上蘇梨這邊的車，蘇梨給周予辭順綜藝節目的錄製流程，周予辭有一點好，就是工作很配合，他從不會在工作時間亂髮脾氣，是個很好合作的老闆。

結束后，蘇梨轉身去拆水，先擰開一瓶遞給周予辭：“綜藝那邊我們都已經交接好，你可以放心就當去玩遊戲。”她頓了下，目光無意流轉過周予辭的脖子。

周予辭下意識的伸手捂住後頸，長睫一顫，問：“怎麼了？”

蘇梨笑了下，從隨行的包里掏出兩片抑製劑貼。

“一起參加的嘉賓里有兩位alpha，錄製時間為四個小時，兩小時換一張抑製劑貼，可以堅持嗎？”蘇梨問，攤開的手上放着兩張抑製劑貼。

周予辭對抑製劑有輕微過敏，對現在市面流通的兩種抑製劑貼和抑制針劑的過敏程度有所不同。

他對抑製劑貼的過敏稍微好一點，一張抑製劑貼的保護時效僅為兩小時，如果在場的alpha的信息素和他的信息素匹配度超過百分之三十，需要貼兩張抑製劑貼，保護時效則減為一小時。

而抑制針劑只在周予辭情熱期時使用，使用后在周予辭身邊不能存在任何alpha。

蘇梨來的這幾個月只遇到過一次周予辭的情熱期，在她剛入職的時候，在周予辭打過抑制針劑后除醫生外不見任何人。

因此蘇梨也並不知道實際上周予辭的過敏會有多嚴重。

周予辭猛地閉眼，似乎覺得羞澀，他握緊手中的礦泉水，塑料的礦泉水瓶發出滋滋的響聲，車內坐着的幾個同事都默契的在同一時間保持了安靜。

眼見周予辭握緊水瓶，瓶口裏的水就要濺出來，蘇梨眼疾手快抽出來，她表情如常，問：“要我幫你貼嗎？”

蘇梨沒把抑製劑貼這種東西太當回事。

她只覺得周予辭一個人應該不太好貼。

而周予辭回神，不敢置信的看向眼前的蘇梨。

回來工作的蘇梨又換上了黑白灰色調的長衣長褲，將肌膚完全遮住，站在他身邊時像道影子一樣不起眼，她甚至在粉絲拍攝時還會戴上口罩，實在不起眼。

周予辭看她，蘇梨也回看着他，手心裏的抑製劑貼靜靜的橫隔在兩人中間。

直到有人輕輕咳了一聲。

蘇梨又問：“需要我幫忙嗎？”

她態度很正常，和往常為他工作時的態度一樣正常。

之前他們忙着趕行程時，周予辭在車內換衣服，出來時蘇梨會為他整理，手指穿過襯衫里整理內襯，或直接為他將松垮的長褲扣別針，這都是很正常的。

可周予辭還是想不明白，就在蘇梨昨天對自己說出那樣的話時，她怎麼還能用這樣的專業工作態度對待自己。

他不想暴露任何內心的想法，像守着寶藏的龍，對自己真正的情緒很吝嗇的不肯讓外人看到。

周予辭偏頭，身體還是朝向蘇梨。

露出後頸，隨意的說：“那你來幫我貼。”

話音一落，坐在副駕駛的孫佳佳和司機化妝師三個人的目光互相轉了一圈，都沒敢說話。

蘇梨：“好的，我明白了。”

抑製劑貼是那種接近膚色的顏色，揭開后中間有一小塊包含抑製劑的方塊，蘇梨一手拿着已經揭開的抑製劑貼，另一隻手用指尖輕輕挑開周予辭有些長的發尾。

omega的後頸肌膚偏粉，準確來說是奶油色里的摻了一點粉，有一塊軟肉微微突出，顏色若盛開時艷麗的花瓣，那是omage的腺體，聽說alpha臨時標記時會咬這裏，腺體也是信息素最濃郁的位置。

蘇梨聞到了那甜橙香氣，她面不改色的將抑製劑貼貼上去，之後還很細心的整理抑製劑貼的邊緣，確定不會突然翹起。

中途她一直沒什麼太大的情緒起伏。

而一直偏頭不看她的周予辭，能感受到她俯身時布料和自己身上布料摩擦的點點動靜，他從車窗里觀察到蘇梨。

她是真的沒有任何變化。

beta對信息素不敏感，但還是能聞到一點的。

於是他有點好奇，在蘇梨眼中自己的信息素又是什麼味道的？

蘇梨將用過的抑製劑貼丟進垃圾袋裏，抽出濕紙巾遞給周予辭，自己也抽出一張擦乾淨手，一起丟進垃圾袋中。

拍攝節目時，蘇梨和同事們就在台下等待，綜藝里的周予辭和私下的不太一樣，很可愛，不是造出來的人設，而是他反應遲鈍，卡殼的那幾秒他下意識的看向台下尋求幫助，鏡頭將他亮晶晶的目光收集。

孫佳佳感慨：“小辭哥好笨。”

蘇梨忍不住笑，她一直看着台上的人，說：“哪有啊，多可愛啊。”

孫佳佳瞄她一眼，沒反駁。

拍攝間隙，周予辭跟其他嘉賓一塊下台去休息室，補妝和更換抑製劑貼。

現場有個嘉賓是孫佳佳的愛豆，她在徵求周予辭的同意就去隔壁要簽名，化妝師補妝后也在一旁玩手機，只剩下蘇梨替周予辭更換抑製劑貼。

周予辭坐在化妝鏡前，微微垂首，明亮的燈光將他的後頸照的一清二楚，比在車上看的更明顯，腺體比蘇梨想像中的要小一點。

她如車上一樣操作，將抑製劑貼貼好后，抽出濕紙巾擦手，卻在想beta也有腺體，只不過是發育不成熟的那種，和omega的有區別嗎？那alpha又有腺體嗎？

正在胡亂的想着，目光對上鏡子裏的周予辭，她不了解腺體對abo世界裏的公民來說有多重要，她眼神清澈，甚至還有些詢問意味的看着他，似在說周予辭還有什麼需求嗎？

周予辭問她：“我的信息素是什麼味道？”

？

蘇梨想了下，想起omega是聞不到信息素味道的，只有在標記后才能聞到自己和標記自己的alpha的信息素味道。

原來沒人跟他說過嗎？

蘇梨的目光都不忍帶了些憐惜，她思考下，慢慢道：“是甜橙味道。”

鏡子中周予辭的目光跟隨着她。

蘇梨語速很慢，帶着一種令人迷戀的感覺，周予辭輕輕閉着眼，像是進入蘇梨形容的場景里。

“是夏日午後里的橙子園，在甜橙成熟后裹住照耀一整個季節的陽光，橙子的汁水有點酸，剝開橙子皮時噴濺在陽光里的汁水閃閃發光，然後有風吹過來，將一切香氣送到自己的面前，就是那種味道。”

周予辭慢慢睜開眼，鏡子裏蘇梨站在自己身後，她臉上帶了一點令人心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