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抵達順城
一個月後。
就在幾天前,楚嬴一行終於踏入了傳聞中的北燕苦寒之地。
還沒來得及領略異地他鄉的風情,這群遠道而來的江南人,便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凍成老狗。
和江南偶爾也會明媚的冬季不同,這裏的天空,似乎永遠都籠罩着一層灰色。
天空中不停飄落着雪花,在冷風中打着旋,放肆飛舞。
萬物凋零,滴水成冰。
“最純正的老陳醋,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製作方法。
“選用優質甘泉,上等原料,再輔以豆曲為引,經過蒸、酵、熏、淋、陳五道工藝,最終佳釀得成。
“酸而不澀、滑而不膩、香醇適口,宜佐菜宜直飲,實乃大自然的最佳饋贈……”
順城南面兩三裡外的官道上,一支車隊正在滿是泥濘的雪地里艱難跋涉。
其中一輛車廂較長的馬車內,娓娓傳出楚嬴的聲音。
此刻的他,就像《舌尖上的中國》那位配音員一樣,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講述着陳醋的釀造過程。
還沒等他說完,伴隨着“咕嘟”之聲,車廂內的眾人已是一片狂咽口水。
“少爺,打住,求求你別再講了?”
緊挨着他坐在旁邊的秋蘭,嘴裏不停冒着酸水,趕緊揮舞起小手,阻止他再繼續說下去。
小侍女嬌俏的臉蛋,本就因為寒冷失去血色,如今又遇馬車劇烈的顛簸,更是化作一片慘白。
暈車。
楚嬴只是看一眼便已經明白。
只是這種情況,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總不能讓馬車停下來吧?
要知道,他們現在乘坐的,可是本地商隊的馬車。
楚嬴的那輛馬車,早就十天之前,就因為不堪長途跋涉而壽終正寢了。
再說,外面駕車的車夫,也在他們上車之前打過招呼。
順城州府實在太窮了,拿不出錢來維護道路,導致這一段的路況越來越差。
過往的馬車只要稍不注意,就會連馬帶車陷進泥坑裏。
即便幸運地全都避開,也會因為太過顛簸的緣故,往往會讓一些乘客難受得想吐。
即便如此,在抵達順城之前,馬車也是不會隨便停下的。
一切只因為,這附近經常會有攔路剪徑的強盜出沒。
窮山惡水,匪患叢生。
這便是順城州這個地方,給楚嬴的第一印象,和他之前想像的差不多。
所以在得知這一切之後,他並沒有太過驚訝。
相反,他反而有一種虎歸山林,魚入大海的自由感覺。
這片土地,以後便是自己奮鬥的地方了啊!
此刻的楚嬴還不知道,因為一個月前在淮陰城的那次出手救人,直接改變了大楚朝堂的勢力格局。
原本太子一系,指望憑藉楚喆巡察兩淮的政績,提拔一個自己人來增強實力。
結果,就因為他的橫插一杠。
非但徐延沒能出任冀州按察使,還讓太子被楚皇當場訓斥,直接打發到兵部觀察學習去了。
只是,兵部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因為對北匈的戰爭連年失利,光是去年一年時間,就換了四個兵部尚書,就跟兒戲似的。
可以說,如今大楚的六部衙門,最不受待見,影響力也是最弱的部門,就是兵部了。
也因為這一變故,原本一些想要倒向太子的官員,如今又開始紛紛當起了觀望的騎牆派。
可想而知,楚喆心中把楚嬴恨到了什麼地步。
接下來的報復,想必也不會少。
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惹出大麻煩的楚嬴,此刻看見秋蘭求饒的模樣,沒來由的一陣心情舒暢。
這一個多月以來,這妞仗着出‘包養費’的功勞,可沒少在眾人面前和他抬杠。
看在軟飯還算香甜的份上,這一路楚嬴都忍了。
不過,此刻順城已經近在眼前,免費飯票即將到期,他自然要翻身主人把歌唱。
“別啊,不是你說心裏不舒服,願意出點銀子,讓少爺我講個故事給你舒緩一下的嗎?”
秋蘭按住胸口,強忍着胃中的翻騰:“可是少爺,你講的並不是故事啊。”
“有用就行了,幹嘛一定要講故事。”
“有用?”
“你沒感覺自己現在好多了嗎?”
“是嗎?”
秋蘭一臉疑惑,“怎麼奴婢並不覺得……”
“不可能。”
楚嬴斬釘截鐵地道:“一般女人想吐,都喜歡吃酸東西,你嘴裏現在難道不酸嗎?”
“……”
秋蘭一腦門黑線。
心想難怪要講釀醋,原來是把自己當孕婦了。
皺了皺柳眉,正要和他杠上一番,斜對面忽然噗呲一聲,竟是有人沒忍住笑了出來。
“哈哈,楚大哥你可真有意思,你說的情況,都是懷孕的女子才會那樣。
“這位姐姐分明就還是一個黃花大姑娘,你怎麼能……哈哈……”
這是一名十六七歲,長相秀氣的女孩,穿着打扮質樸簡單,甚至透着幾分土氣。
然而,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卻極為靈動明亮,笑起來就像兩彎月牙,極為好看。
少女名叫王秀珠,是順城本地一名軍戶的女兒。
據她自己說,她和他爹這次是前往省城燕都,給她久病在床的娘親抓藥,順便採買點雜貨。
父女倆趕着一輛驢車,在回順城的時候遇到順路的商隊,於是請求加入其中,方便有個照應。
剛好楚嬴他們當時也在場,正缺一輛運行李的車。
於是少女家的驢車便撿了一個現成,雙方也因此認識。
“呵呵,秀珠妹子你這就不懂了,誰說黃花大姑娘就吃不得。”
楚嬴看她性子活潑,忍不住調笑了一句:“恰恰相反,醋這種東西,是個女人就愛吃,不是嗎?”
“是嗎?”
王秀珠沒明白他話里的隱喻,自顧自地道:“可我就不愛吃醋啊,我還是喜歡咸一點的味道。
“可惜,我們這裏精鹽可不便宜,只能買些粗糲的岩鹽,又苦又澀,難吃死了。”
“鹹的好,甜逆都是異端。”
楚嬴大讚一聲,腦中忽然劃過一道閃電。
岩鹽?
又苦又澀?難吃死了?
他的眼睛越來越亮,沒錯,他已經聞到了金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