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分離

雪白的天空，是地獄的新一道景色，紅藍被染白，天地間無情的白是唯一的顏色，裹挾着風雪，一遍又一遍的洗刷着，埋葬着，這層層雪床下輝煌並血腥的痕迹。

地獄已成這極地塌陷產生的一個大坑，失去了固定恨意的“錨”，地獄已沒有意義和存在的必要，只存在一個物理意義上的一個坑，顯示它的存在。

沒有無緣無故的情緒，沒有永遠的恨，也沒有永遠的愛，當情緒的對象沒有時，這個情緒就會跟隨對象像風箏一樣，去追隨於無，直至手中絲絲縷縷的線脫離自身，而時間就是這消磨者，於它而言不過是又一場表演落幕，對魔種，對神靈，皆是如此。

一個高文明可以有多種姿態對待一個低文明，地獄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結果，那裏有壓迫，那裏就有反抗，悠久的歷史從不乏這些類似例子，如此看來，神的文明雖能航行宇宙，但就其方式，仍是一個孩子，只不過是從蹣跚學步到平穩自如。

神不自知的愚蠢反而使自己淪為可笑，縱有強大的科技，也被“圈養”的人類推翻且並不感謝，與魔種聯合，在神眼中的自甘墮落是如此諷刺，但神似乎忘了自己曾經也是人類，在這鬥爭中，暴力鎮壓解決不了矛盾，徒留一地仇恨怨念。

這積怨的惡果是悲劇，反抗並沒有成功也沒有持續，僅而陷入了自我憤怒，千年如一日的恨着，時間的累計壓縮如大海嘯般隨着日之塔的崩毀而湧出，最後一絲不剩，使舊時代的恩怨灰飛煙滅，與魔種徹底斷絕，成為歷史的逝者。

所有地獄生物消融。

“不……不……”地獄之眼想大喊，可卻越來越無力，他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正在消逝，只有仇恨能維持的他此刻什麼也抓不住，沒有恨，他什麼也不是，沒有任何意義。

不像任意物質的最基本價值與意義——存在，沒有錨定點的情緒只是一個詞彙，是虛無的。

這個惡鬼轉瞬間化為一具枯骨。

地獄火憤怒的臉色平靜下來，鎖鏈斑駁脫落，只有一個棍子還支撐着他，他本質只是一道恨意，假借他人屍身存在，只有恨，只能做恨意的事，毀滅也好，消失也罷，他幫不了任何人，救不了任何人，他甚至都不是魔種，只能作為歷史醒目的一段，告訴看得見的人謹記，僅僅將仇恨傳遞下去是沒有意義的，這一悲劇該結束了，或許重蹈覆轍。

冰冷的雪吹過——

地獄，飄散。

日之塔遺址上空高懸着一道亮光，像是與白天不相上下的星星。

凱因將眾人帶了上來，順便將那顆星摘了下來。

仔細一看，是塊銀白碎片，泛着一股熟悉的氣息。

“方舟鑰匙？”凱因想到了那唯一的可能。

“太好了，任務完成！”程咬金大笑。

“李白，給你，把它交給女帝陛下，並替我捎個口信，說凱因安然無羌，請陛下放心。”凱因將碎片遞給李白。

“凱因你是要和我回長城嗎？”花木蘭眼睛一亮。

凱因點了點頭，又看向猴子：“孫悟空，你有什麼打算？”

“魔種們已經漸漸融入人類，凱因，你說仍會有不公嗎？”猴子看着手上地獄火遺留下的鐵棍問道。

“會，只要利益高低就會有不公，只要有剝削他人利益就會有壓迫，縱觀整個歷史，不僅有魔種受壓迫起義，也有人類受壓迫起義，那裏有壓迫那裏就有反抗，這是正當且正義的。王朝總是如此推翻重建。”凱因認真的說道。他的歷史觀讓他看見了這一堪稱悲劇的事實。

“一遍又一遍的輪迴，那怎樣才能徹底解決呢？”

“覺悟。”

“覺悟？”“孫悟空”不明白。

“道路是走出來的，至今一切的歷史都是階級鬥爭的歷史，悟空，如果你不想悲劇重現，就要去了解，就要去思考，權力來自於眾生，壓迫者攫取了權力，然後掩蓋了這一切，為了享有這大權力，並製造不平等，用暴力去鎮壓，去分裂民眾，理所當然的宣示這權力仍是天理，是絕對有資格的，卻不知民眾反抗他時，這構建的權力大廈就脆弱不堪，一觸即倒。”

“我明白了，生而平等，哪有什麼高貴貧賤，哪有什麼奴隸，哪有什麼活該，都是那些騎在眾生身上者所制定的，我要打斷他們套在身上的枷鎖，我要讓他們站起來把他們摔下去！這就是孫悟空的意義，我的意義！”孫悟空挺直了腰桿。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凱因彷彿看到了齊天大聖的傲人風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