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花楹】
打量着少女那羸弱的背影，顧長風垂瞼思慮片刻，隨即緩步跟上。
成衣店內客人稀少，除了掌柜的坐在櫃枱里假寐之外，只有兩個中年男子在店裏閑逛。
類似這種衣服店其實交易流程都很簡單。
壁櫥上掛有織好的衣服，客人看中哪件，然後按照尺碼進行挑選即可，衣服上都有明碼標價。
至於能不能講價，就看自身的水平了。
顧長風走進店裏環顧一圈，隨即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少女的身上。
少女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身形纖廋，穿着一身布衣，衣袂處尚有些許縫補，顯然家境並不良好，由於背對着，並不能看見她的具體容貌。
“公子，你要買衣服嗎？”
靈兒的聲音在心中響起，顧長風搖了搖頭隨即輕聲道。
“不是，遇到一件有趣的事。”
————
約莫五分鐘左右，那少女挑選好了衣服，繼而拿着衣服標碼走到櫃枱前。
掌柜的抬頭看了一眼，語氣淡漠道。
“三兩五錢。”
嗯了一聲，少女從口袋裏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個小布包，然後將布包打開，從裏面拿出一顆珍珠放在櫃枱上。
“我可以用這個和你換嗎？”
看着櫃枱上價值不菲的珍珠，掌柜的方才還昏昏欲睡的眸子瞬間變亮，他將珍珠拿在手心細細觀摩了一番，隨即舔着笑臉笑道。
“可以，當然可以。”
說罷，又急忙將珍珠揣進自己的袖子裏。
倆人的交易看似迅速，可交易的流程皆落在顧長風以及店內另外兩名男子的眼中，那倆人對視一眼，不出意外的看見了對方眼中的火熱。
…………
出了衣服店，果不其然，那兩個挑選衣服的男子不遠不近的吊在少女的身後，而那少女彷彿並沒有察覺，拿着新買的衣服對着城外走去。
“公子，都說財不外露，這個小姑娘如此行徑就不怕招來殺身之禍嗎？”
顯然剛才店裏發生的一切都被龍靈看在眼裏，此時她從顧長風的胸口鑽出來，望着少女遠去的方向不解道。
“哪有這麼簡單。”
輕笑一聲，顧長風攏起袖子緩緩的跟在他們身後同時還不忘叮囑道。
“靈兒，記得屏蔽我的氣息。”
“走吧，帶你看戲去。”
————
————
秋月鎮由一條護城河環繞，下了城橋再往前就是一望無際的耕田。
“老大，咱們今天要發了，我剛才看見那小丫頭片子的袋子裏還有好多珍珠呢。”
“我們要不要現在就……”
李二虎神色貪婪，望着前方的身影恨不得現在就撲過去。
聞言，李大虎則顯得有些疑惑。
他行事相對李二虎要謹慎許多，可如今驚人的財帛就在眼前，他也罕見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環顧四野，斟酌再三，他吐了一口吐沫咬牙道。
“再等等，等離城門遠一點再動手。”
“待會手腳利索點，別到時候留下什麼把柄。”
“老大你就放心吧，這種事咱們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
盞茶功夫之後，一行數人離秋月鎮越來越遠。
人跡罕及的郊外鮮有行人，眺目望去，只有三兩間茅草屋在秋風中升起炊煙裊裊。
少女即將行至草屋之前，忽地一個轉身去往了田埂外的草垛深處。
遠遠吊在身後的兩個中年男子見狀也急忙快步追上，跟着少女進了草垛之中。
幾息之後，顧長風的身影出現在了此處。
他眉頭輕皺，不過並沒有選擇邁步深入，而是將身子依在一旁的草垛上靜靜的等待。
數十息之後，少女低着頭仿若無事的從草垛深處走了出來。
就在她準備離開之際，耳畔忽然傳來一陣清朗的聲音。
“你就這樣走了，不怕官府查到嗎？”
“誰？”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瞬間嚇了少女一跳，她緊繃著小臉看向聲源處。
也就在這時，顧長風看清楚了她的真實模樣。
談不上貌美，頂多可以用秀氣來形容，本來較好的五官因為嘴角處的一顆黑痣破壞了本就不多的美感。
僅僅如此嗎？
顧長風心頭不解。
“你是誰？”
少女從鎮子裏一路來到這裏，除了身後的兩個中年男子外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氣息，如今突然出現一個年輕的男子，自然讓她驚懼不定。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不怕官府查到嗎？”
顧長風再次重複了一遍。
“我不懂你什麼意思。”
少女咬緊牙關，緊蹙着眉頭看着顧長風。
“我並無惡意。”
許是覺得自己的言辭過於嚴肅，顧長風語氣平和道。
並無惡意？
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裏，又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你告訴我你並無惡意？
不過少女一時分辨不出顧長風的來歷，反而不敢輕舉妄動，只是緊緊繃著自己的神經。
而就在這時，不遠處的茅屋內走出一個年邁的婦人，她看向此處柔聲道。
“小玉，是你回來了嗎？”
“娘，是我。”
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依舊倚靠在草垛上的少年，少女輕聲的附和了一句。
…………
“不出意外，那兩個人應該已經沒了吧。”
“其實你不用對我抱有這麼深的警惕心，我來到這裏也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而已。”
“可能你覺得你手腳乾淨，不會漏下什麼蛛絲馬跡，可你要清楚，這畢竟事關人命，而且顯然也不只有這兩條人命。”
“官府一旦查起來，哪怕找不到相關證據，但是根據他們離開的方向，順藤摸瓜，總會追查到這裏。”
“而這附近就只有你們這一戶人家。”
“你說到時候那些捕快會不會懷疑你們。”
“對你來說可能不在意，可是你娘親呢，她這麼大年紀，禁得住嚴刑拷打嗎？”
顧長風的這一番話不僅讓眼前的少女臉色劇變，就連胸口處的小蛇都聽懵了。
龍靈：哎呀，好像要長腦子了，公子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懂呢？
不是說好過來看戲的嗎？
“你，你到底是何人？”
顯然顧長風的這一番話說到了少女的心坎里去了，語氣也不由軟和了許多。
她不在乎官府的追查，更不在意什麼嚴刑拷打，她最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娘親。
“都說了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對了，別讓你娘親等急了，我們先過去吧。”
“好像快到飯點了，我還沒吃午飯呢，不介意我在你家蹭頓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