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分院帽的尖叫
清冷的空氣灌入肺部,喚醒着因長途乘車而麻木的身體。
羅曼在寒風中緊了緊衣領,迎着小巫師們驚訝的目光,神色輕鬆地站在了隊伍末端。
他的確不太適應這種群體生活,但還不至於被幾個小巫師盯得發了毛。
其實準確地說,自某天他一覺醒來成為巫師后,就再也沒有過群體生活。
有一說一,阿茲卡班那種環境算不得群居。
他也不是沒有抱怨過。
別人穿越要麼是魔法世家,天資聰穎,沒入學就能拿梅林爵士團勳章;要麼就是麻瓜中產,父母拎着金條去古靈閣;最次也是個孤兒院走出的大亨,拿着湯姆二世的模板。
可自己偏偏得同瘋癲的家養小精靈浪跡天涯;每年還得犯兩次病,不得不靠魔葯續命。
那灼燒內髒的淡紫色液體,使他的臉常年呈現一種失血的蒼白。
而其原材料的昂貴及稀有,讓他根本無法從正規渠道購得。
但這並非全是害處。
仔細想想,最起碼他還活着,有個小精靈管,而且魔力不斷增長。
對比一下雙孔插座俠,自己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哪?
畢竟人家沒病還要喝一大堆魔葯。
“45個!好的,新生們跟我來!”
海格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把蒲扇樣的手揮了又揮。
他們沿着一條又窄又陡的小路往下走,道路兩邊是濃密的樹林,顯得漆黑無比。
隨着入夜,氣溫越來越低,小路也變得越來越濕滑。
“走路小心!麻瓜物品進入霍格沃茨會失效!”海格突然大叫起來。
羅曼向下看去,幾個麻瓜出身的孩子湊在一起,試圖掏出手電筒照亮。
近些年入學的新生出生時,正值伏地魔得勢。巫師家庭的生育率低得可憐,這讓麻瓜出身的孩子佔比高了不少,各種不魔法的事情也就很常見了。
看着在昏暗中蹣跚的小巫師們,海格捏着粉紅色雨傘的手緊了緊,最後還是放鬆下來,專註地提着那盞昏暗的燈。
“看好腳下,轉過這個彎就到了!”
前面小巫師們試試探探地邁腳,其中一個還差點兒摔倒。
隊伍瞬間亂做一團。
羅曼無奈地搖了搖頭,從外袍中摸索出魔杖。
“熒光閃爍。”
魔杖尖亮起一道柔和的光,與海格的燈交織在一起,正好照亮了整個隊伍。
一群小巫師瞬間回過頭來,發亮的眼睛把羅曼盯得有點兒發毛。
他連忙把魔杖向下壓了壓,讓光正好照在路上,而不是小巫師的眼睛上。
大部分巫師家庭都不會提前教孩子魔法。
除了小巫師魔力不穩外,還有一個重要的理由。
那就是大部分家長都沒有應急處理能力。
這也不能全怪他們。
畢竟如果自家孩子躺在地上,胸口站着一頭野牛,八成的家長都做不到冷靜處理。
“你會用魔咒。”
“爸媽從不肯教我們魔咒。”
寫作韋斯萊,讀作自來熟的兩個紅髮男孩湊了上來。
斯克林傑先生的“預防針”並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恰恰相反,好像引起了過敏反應。
“只會一點點。”
出於職業習慣,羅曼禮貌地笑了一下,示意他們跟上前方的隊伍。
在平時,這個笑容意味着對方至少要多付十加隆。
狹長的小路豁然開朗,進入眼帘的是一個黑色的大湖。
一個建有許多角樓和高塔的巨大的城堡坐落在兩座峻岭之間,窗戶的玻璃在滿天的星空下耀耀生輝。
“一個船只能坐四個人!”
海格指着岸邊的幾艘小船示意他們上船。
“少了一艘船!”弗雷德突然大叫起來。
“什麼?”海格有些茫然地看過來。
“你說過的,一艘船只能坐四個人,現在這還有一條船和五個人!”喬治幫忙解釋到。
海格從未遇到過這種問題,慌亂地數着每條船上的人數,希望僅僅是有條船少坐了一個人。
遺憾的是,場上的船隻都已經滿員,只剩下一條坐了兩個學生的船和岸上的三個男孩。
“對不起,孩子們,恐怕你們有人得同我坐一起了。”海格搔了搔頭髮,不解地說道。
“沒必要,只要你允許,喬治可以站在我們中間。”弗雷德高聲叫道。
“你說得對,喬治。”喬治高聲說著,“感謝你的奉獻。”
“我是弗雷德。”
“不,我才是弗雷德。”
羅曼忙不迭地跑上了海格的船,在他的鼴鼠皮外套與船幫的縫隙里求生存,謀發展。
海格看着他主動上船也長出了一口氣。
只剩下雙胞胎悶悶不樂地上了另一條船。
一字排開的船隊同時啟程,彷彿是一起在水平如鏡的湖面滑行。
包括羅曼在內,所有的孩子都默不作聲,抬頭仰望着那宏偉的古堡。
當船隊越來越接近古堡所在的峭壁時,孩子們感覺古堡彷彿就屹立在自己的頭頂上一樣。
“低下頭!”當船來到峭壁邊緣的時候,海格大聲喊道。
孩子們都非常聽話地照着命令做。
但只有羅曼在低頭時,發現自己船隻的吃水線在不斷上升。
小船載着他們穿越了峭壁表面上面遮住人口的一層長青藤幕簾,沿着一條穿行於古堡正下方的黑色水道前進。
良久,他們才抵達一個地下港。
羅曼則抽空抹了把頭上的冷汗,因為他看到湖水已經接近了船幫。
他們聚集在古堡巨大的橡木正門前,副校長米勒娃·麥格已經身着翡翠綠長袍等在那裏。
“麥格教授,一年級新生都在這了。”
“謝謝你,海格,我會帶他們進去的。”麥格教授一臉嚴肅,“另外,能請你去看一眼鄧布利多嘛。”
她壓低了聲音,但這並不能逃開羅曼久經考驗的耳朵。
它被強力魔葯和小道消息磨練得很靈敏。
“他在准入之書的塔樓里待了很久,我已經催了他三次。校長不能錯過分院儀式。”
海格點了點頭,大步向著一座不起眼的塔樓走去。
其餘新生則在麥格的帶領下來到遠離大廳的一間小空房子裏,等待着分院儀式開始。
“你猜他們會用什麼來分配我們?”弗雷德看向喬治。
“讓我猜猜?是不是把我們綁在椅子上,用木棍抽腳底板。”喬治認真地描繪着理想藍圖,“也可能是讓我們和巨怪搏鬥。”
“我覺得是獨自和一條龍搏鬥。”弗雷德搖了搖頭,“畢竟霍格沃茨的校訓就是眠龍勿擾。”
效果拔群。
羅曼看着身邊,有幾個小巫師的眼眶已經泛紅了。
“他們不會這樣做的。”
一個身材較為高大的男生站了出來,英俊的臉上滿是無奈,“霍格沃茨是一所學校,最多是有入學考試。”
看得出來,他是好心。
但他好像低估了考試這兩個字在同齡人心中的分量。
有兩個小巫師瞬間哭了出來。
寧願跟惡龍搏鬥也不願意考試啊……
羅曼嘆了口氣,把手探進口袋裏,摩挲起魔杖的手柄。
這根小精靈為他撿來的魔杖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就是乾乾巴巴、麻麻賴賴,盤起來油性不好。
但很有挑戰性。
其實在他的袖口裏還有一根魔杖,盤得油光水滑,被決鬥專用的快拔魔杖套牢牢扣在手臂上。
只是它通體泛着綠油油的光,並不適合見人。
不知過了多久,麥格教授去而復返。
她看着哭鬧的新生,輕輕拍了拍手,孩子立刻被嚇得不哭了。
“跟我來!”
她將新生們領上高台,叫他們面向四張長桌,背對老師,一字排開地站好。
羅曼驚訝地發現,屬於校長的座位竟然空着,獵場看守明顯也不在。
要知道哪怕伏地魔回來的日子裏,鄧布利多也從未錯過開學的分院儀式。
有妖精血統的弗利維教授十分好辨認;有蝙蝠精血統的——對不起,生人勿進的斯內普教授也十分好辨認……
他藉著小巫師們列隊的機會四下打量,教師們並沒有注意他,大多在互相交談,只有一個披着淡紫色斗篷的男人對他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羅曼打了個冷顫,在他的職業生涯中,這種親切的笑容一般意味着對方血賺,自己血虧。
麥格教授已經開始在高腳凳上放置破舊的分院帽。
鄧布利多還是沒有到場。
大會堂里的每個人都盯着那帽子看,一片死寂。
不知道是不是這份死寂刺激到了分院帽並不存在的神經。
突然,帽子一陣抽動,在它邊緣的地方裂開了一道像人的嘴巴一樣的縫。
連麥格教授都沒能理解,分院帽為何會突然冒場。
羅曼也和大家一起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分院帽。
領導沒到你先發言。
不愧是老資格。
接着,帽子開始唱起歌來:
“那是千年前的事情,
四位創始人為我灌入了智慧。
從此以後,
我來挑選、評價學生。
來吧!
讓我看看你的頭腦,
為你挑選學院。
你或許欠缺一些膽魄,
但勇敢與魯莽不會被人混淆;
你也許不是機智過人,
但聰明與智慧從不混為一談;
你會畏懼野心與權利,
但利益與真誠並非不可共存;
你擔憂平庸時的碌碌,
但堅韌與誠實總會開花結果。
也許你們會好奇——
是什麼讓我從不出錯?
只因決定權在我,
更在於你。
來吧!
戴上我,選擇你的學院!
誰不想進入格蘭芬多?
這是成為勇者的必由之路!
誰能夠拒絕拉文克勞?
淵博的學者探求此世之真!
誰不羨艷於斯萊特林?
野心與權勢直指世界之巔!
誰膽敢小覷赫奇帕奇?
勤勞和善良本為萬事之源!
現在!
敞開你們的心靈!
盡情把自己展現!
讓我們開始分院!”
整個會堂報以熱烈的掌聲,羅曼鼓得也十分起勁,因為他總覺得這帽子攤上事了。
它翹着帽腳,對着四張坐滿學生的桌子各鞠了一個躬,然後又變得紋絲不動了。
也在歌聲落下的時刻,大廳厚重的橡木門輕輕被推開,一個高瘦的老人帶着海格踏入門廳。
他歉意地對着大家笑了笑,半圓形鏡片在燭火下熠熠生輝。
鄧布利多的到來讓現場再度歡騰起來。
麥格也鬆了一口氣,手中握着一長卷羊皮紙走上前來。
“當我念到你的名字,就請你戴上這頂帽子坐在凳子上等待分配。”
她幾乎不間斷地念着名字,就好像有什麼事情在催促她。
“凱琳·阿斯特!”
一個滿頭金髮的小女孩從隊伍中走了出來,戴上大得連她的眼睛都遮住的帽子后,靜靜地坐下。
“格蘭芬多!”帽子大喊起來。
格蘭芬多的長桌響起一陣掌聲,連帶其他桌上也有一些禮貌的掌聲響起。
分院開始了,鄧布利多也帶着海格順勢穿過長桌,來到教工席落座。
“塞德里克·迪戈里!”
分院帽的叫聲讓羅曼的注意力從鄧布利多身上轉移。
那個用考試嚇哭了兩個小巫師的男孩站了起來,戴上了分院帽。
帽子並沒有費什麼功夫,就大聲地宣佈了結果:
“赫奇帕奇!”
看着淡然自若,還有功夫對着長桌致意的塞德里克,羅曼不由得想起了一句名言——“我兒塞德里克,有鄧布利多之資。”
“羅傑·戴維斯——拉文克勞!”
分院繼續,羅曼也藉機打量着四周的同學。
兩個紅頭髮的肯定是韋斯萊,如果不是自己生吞大糞蛋。
畢竟他們三句話不離對方的名字。
留着傳統非洲辮的黑人男孩,應該就是日後的魁地奇名嘴,波特瞭望站主播李·喬丹。
如果未來能在對角巷開店,可以考慮雇他來做一檔推銷節目?
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做出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那麼,最關鍵的問題來了。
這幾個小女孩里——誰是日後的辣姐安吉麗娜?
但麥格教授顯然不會給他瞎想的機會了。
“羅曼·海勒!”
第一次被非執法人員叫全名的羅曼有點兒不適應。
他晃了晃頭,把左腦的面和右腦的水均勻地攪拌在一起,這才把帽子扣在頭上,雙眼呈痴獃狀,默默用起了自己那淺薄的大腦封閉術。
“了不起的小巫師。”
一個小聲兒從他腦子裏傳來。
“別緊張,我並不是靠窺視記憶來分院。”
你不窺視記憶?
那你怎麼知道我大腦被封閉了?
羅曼並不買賬,繼續維持着大腦封閉術。
“巫師的魔力帶着情緒的色彩,這是無法掩飾的。”
分院帽感覺這個小巫師在質疑它的專業性。
“我能感受到一種對魔法的渴望,但這種渴望在一定程度上是被迫的。如果這樣,拉文克勞也許並不是最優選,斯萊特林如何?”
隨便什麼都好,您老開心就行。
羅曼翻着白眼,整個人呈現痴獃狀,這是他全力施展大腦封閉術帶來的負面效果。
“等等,你的魔力並不純粹,讓我看看……了不起的雜糅,天知道你喝過多少強效魔葯!大膽的嘗試!天生的莽夫!格蘭芬多怎麼樣?”
你剛剛提了莽夫這個詞對吧?
什麼勇氣之類的都是你拿來騙人的對吧?
“不光是魔力不純粹,這是什麼?”
分院帽感知着自己身下的男孩,似乎有什麼更深層次的東西與右臂有聯繫。
那是四位創始人不曾給予它的東西——某種涉及靈魂層面的東西。
它少有地起了好奇心,順着這種連結進行探尋,試圖通過羅曼的魔力,直接感受那奇怪的東西。
羅曼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從右臂的魔杖中散發出來,不安與惶恐的情緒充斥着他的大腦。
脆弱的大腦封閉術瞬間崩潰,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座孤懸海外的島嶼,看着遊盪的攝魂怪從自己的頭頂飄過。
而分院帽也懂了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
它那魔法構成的“腦子”里充斥了無盡的綠光,每一道都帶着攝魂奪魄的威力。
隨着羅曼的大腦封閉術失效,它又見到一座孤懸海外的島嶼,上面遊盪着披着斗篷的怪物。
“這是什麼!”
分院帽大叫起來,帽身扭曲地縮成一團,痛苦地掙扎着。
“阿茲卡班!一定是阿茲卡班!”
大廳里一陣喧嘩,麥格快步上前把受驚過度的分院帽從羅曼腦袋上移開。
羅曼則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直到麥格教授示意他離開座位才回過神來。
威森加摩都沒開庭,你就給我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