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合一鏢局

第四十章 合一鏢局

太原,城西。

葉言之離開通運錢莊前換回了女裝,隨後與玄羽衛暗樁碰了面,拿到寧王府以及周邊幾條街的地圖,巡視王府周邊后才趕到合一鏢局,已經到了昏黃。

“是何人在敲門?”守門人打開小窗看了看外面,只見一玄衣女子持着一柄銀色寶劍站在門前。

“煩請通報一聲,洛陽阿言。”葉言之朝着門內那人行禮。

聽說葉言之已經到了門外,許家父子便帶着二十多個鏢師迎來,隨着大門一點點開啟,卻是一陣疾風掠過,葉言之將劍掛在腰後走進來。

“確實怪也。”許翰知道葉家的秋風落葉訣,只是原本平靜無風的正午卻在此時起了妖風。

“這陣仗有點大。”葉言之注意到站在許翰身後的阿箐,以及她身邊那個身高八尺的青年男子,看背後背着的青龍刀便知道他就是總鏢頭許寧。

“我是阿箐的哥哥,合一鏢局總鏢頭許寧。”許寧將青龍刀從背後取下,“早就聽聞阿言姑娘劍法精妙,不知可否請教幾招。”

“哥,這和剛剛說的不一樣,讓阿言先吃飯,明日再戰也不遲的。”阿箐正要往葉言之方向走去卻被許翰攔着,“爹,怎麼你也……”

“無妨,我可一戰。”

葉言之將包袱拋給阿箐,隨後跟着許寧到了鏢局的演武場,地上是長寬不超過二十步的方格,若是出去便是輸了。

“點到為止。”許翰在兩人動手前囑咐了一句。

許寧將青龍刀出鞘,刀背上鑲金的三爪龍栩栩如生,看着十分沉重但在他手中卻是使得得心應手。再看向葉言之時,她並未急着將鴻骨劍出鞘,依靠靈活身法走位躲過許寧重擊。

“阿言姑娘這是看不起我,這劍都沒出鞘。”許寧知道葉言之是想先消耗他的體力,“就是再過一個時辰,我也使得動青龍刀,還請姑娘出招。”

“那你等下看清楚些。”葉言之轉動手腕,隨後鴻骨劍出鞘,正午日光從天窗落下,長劍如銀蛇留下幾道殘影。

“不太像葉家劍法……”許翰見過葉岸的劍招,每一招一式都帶着秋風肅殺的劍意。而葉言之的劍意卻多了幾分繾綣,這導致劍勢並不凌厲,速度上也慢了許多。

許寧擋住幾招后看出葉言之出劍的空隙,自以為找到了破綻立即揮刀砍去,沒想到葉言之只是後撤半步,隨後身體以極快的速度轉了過去,讓青龍刀撲了空,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肘擊將青龍刀撞飛出去,擊穿了一旁的木柱,同時鴻骨劍抵在許寧后心口外兩寸。

“她已經自盡悟出了劍勢。”許翰這才知道葉言之劍術遠在她父親之上,對於這個年輕的葉家家主,許寧還是輕敵了。

“是我輸了。”許寧將刀從柱子中拔出來。

“承讓了。”葉言之收起劍。

“爹爹,現在該讓阿言吃飯了吧?”阿箐蹦躂到葉言之身邊,隨後取出手帕替她擦了臉上的汗。

大堂。

鏢局用膳時所有人都聚在一處,許寧和許翰坐在最靠中間的大桌,阿箐和葉言之靠着許寧左手邊坐,此刻許翰身邊空了一個位置。

“你阿娘為何不在家?”葉言之走進來后並未見到許夫人呂華。

“母親去隴西押鏢了,還需要一個月時間才會回來。”阿箐有些母親了,自從父親離開洛陽后一家人已經好幾年沒團聚。

“會見到的,我們最少要留在這裏三個月。”葉言之坐在阿箐身邊,隨後看到許寧往碗裏裝滿酒遞過來,“總鏢頭,我還有……”

“我替她喝了。”阿箐拿過酒碗卻被葉言之攔着。

“你也要做事。”葉言之將碗放在桌上,“總鏢頭這酒喝不得,營中規定。”

“既是規矩不可破。”許翰將酒碗拿來一飲而盡,“以後可得補上。”

“許將軍與父親也是多年戰友,這次來他讓我帶給你一封信。”葉言之從包袱里拿出信封。

“我比你父親小几歲,喊我叔叔便好,我已經不再是金羽衛朱雀將軍了。”許翰已經習慣了市井生活,活的比在宮內愜意,將軍這個詞已經很陌生了。

“是,許叔叔。”葉言之以茶代酒敬了一杯。

……

半個時辰后,鏢局後院。

晚膳后,阿箐帶着葉言之去後院挑選客房。

“此處倒是幽靜。”葉言之面前的青石板路徑直通往一間江南風格的房屋,“這裏風格為何和其他地方不一樣?”

“母親小時候在江南待過一段時間,鏢局生意最好的時候,父親為母親買下這處宅院作為私宅,只是如今……”阿箐此前收到家書並未提及鏢局遭遇的困難。

“倒也不是沒辦法解決,等一切塵埃落定,我戴着聘禮上門提親。”葉言之這話一說完,就發現阿箐臉紅了於是打趣她,“剛也沒喝酒,怎麼也醉了。”

“咳咳。”阿箐倒也沒想這麼長遠,“可是我怕……”

“未來如何都取決於自己的選擇,就算殿下不派我來太原,我也是會來的。”葉言之摸了摸放在腰間的護身符,“反心我已經聯繫上家人,接下來不會有危險。”

“你就住在這裏。”阿箐看似不在意,實際上已經亂到不行,畢竟之前家書中父母的態度都很堅決,但此番看來父兄的態度緩和了不少,或許母親說的話有用了,“我住在隔壁院子,那邊有梯子,你要是晚上無聊可以翻牆找我。”

“幾十尺的城牆都翻過,梯子就不必了。”

兩人有說有笑的進了房間,隨後葉言之拿出一張地圖。

“玄羽衛在太原的暗樁有三人,王二、顧三和李四。這三人都是太原本地人,父輩也皆是玄羽衛,並未去過洛陽。”葉言之將暗樁的情況告訴阿箐,“他們會在寧王府周邊找一處客房租下,我們的任務就是記錄寧王每天見什麼做什麼事,不可以露面。”

“算着日子,寧王還有兩日才會到太原。”阿箐看到葉言之拿出一份物品清單,“怎麼你還要買胭脂、眉筆?”

“都是些易容用材料,關鍵的東西我已經備好,為了減輕負重這些就買現成的。”葉言之從包裹里拿出一個木匣子,打開後有幾張麵皮被分別包裝好,還有幾幅人像。

“這些不會是真的……”阿箐此前也只是聽葉言之說過她會易容的事情。

“有些人為了追求真實會用真的,但這些是用豬皮做的。”葉言之將匣子關起來找地方藏好,“明日天一亮我們先去西市採購,之後與暗樁接頭安排具體值班的事情。”

深夜,洛陽宮城,天權殿。

“陛下有令,現在不見任何人。”常厲守在殿門外,攔着一披着暗紅色斗篷的人。

那人並未說話,只是從懷中取出一紅玉腰牌,上面刻着兩個大字“赤羽”,反面最下面有一個小字“十”。

“原來是您……”常厲聽說過這個腰牌的事情,不再阻攔還順便將院內的禁衛全部撤了出去。

殿內,方憂早就在等着這個人來,坐在龍榻上,手撐着案扶着頭眯着眼睛。

“你終於來了。”

方憂起身走了過去,隨後看着那人脫下斗篷。

“赤羽衛葉紓,參見皇上。”斗篷下的那人正是明晟,這是他原本的身份。

“若說我真正信任的只有你和葉維,我請了你數年也不曾來見一面,這次卻主動前來,不會是有所求吧?”方憂問。

“皇上言重了,臣只會在合適的時機做合適的事情。”明晟呈上一個木匣,裏面裝着的是鳳凰白玉佩,葉言之離開時交給林海保管,但林海自始至終都是葉維和葉紓的人,“那名單上有一個人不能死。”

“方羽……”方憂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個玉佩,也猜到那個人就是葉言之,“她果然還活着。”

“杜灃所謂的天譴不過是巧合,臣還有一人要送給皇上。”明晟取出袖子裏的口哨,吹響后一個人從門外走進來。

“淑妃……”方憂渾濁的眸子顫動了幾下,雖然過去十年前,葉霏也年華老去,但他絕不會認錯。

“早知道你帶我來見他,我絕不會跟着你走。”葉霏之前對方憂還有一絲幻想,但當她知道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不過是他捨不得那至高無上的位置罷了。

“臣還需要處理一些事情,先告退了。”明晟知道目的已經達到了,也到了離場的時機。

“過幾日再入宮一趟,也該為我做點事了。”方憂算是答應了明晟的請求。

“臣領命。”明晟行禮后披上斗篷離開了天權殿。

過了一日,池泉宮。

計劃趕不上變化,就在尉遲白安排好下個階段暗殺名單后收到了蓋着赤羽印的密信。

“皇上怎麼突然收回密令了,你有去查了嗎?”蘇哲已收到風聲早朝剛下就趕來了。

“皇上怎麼想也輪不到我們來揣度。”尉遲白倒是覺得鬆了一口氣,夾在中間的滋味不好受,“金羽衛那邊口風很緊,一點消息也沒有問到。”

“我先去見殿下,查到信息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蘇哲並不知道葉紓的事情。

玄武街。

蘇哲的馬車剛出宮門,忽然不遠處響起一聲哨聲,隨即掀開車簾一角。

“大人,是舒老的哨聲。”侍衛騎馬迅速靠近。

“在那邊巷口停下。”蘇哲知道一定有事發生了。

馬車停在巷口,隨後蘇哲踩着腳凳下了車,而舒儒則三十步外站着,兩人一前一後往巷子深處走去,直到走進一處私宅,這裏是兩人約定緊急聯絡地點之一。

“既然已經將你引見給太子殿下,你我本不該再聯繫。”蘇哲近來越發覺得方辭與方憂性格極為相似,對身邊之人總是不夠信任,若是知道兩人私下見面密談必會起疑心,不利於大計。

“隱樓兩日前出了大事,一夥神秘人夜襲了藏鋒山,具體為了什麼尚未調查清楚。”舒儒取出密信交給蘇哲,“殿下一直與隱樓樓主花固安有聯繫,我們安插在隱樓的探子重傷逃出,他提到那些人武器和軟甲都出自赤羽衛。”

“怎麼可能?”蘇哲這幾日並未派人去藏鋒山執行任務,如此看來一定是方憂親自下達了行動指令。

“隱樓最近也有大動作,不少刺客已經潛入洛陽,這應該是殿下默許的。”舒儒只覺得方辭在養虎為患,“那些人都是沒有人性的野獸,恕我不能再留在這,我已經向殿下請辭,今日就要返回山東老家。”

“這些年多謝舒老。”蘇哲朝着舒儒鞠了一躬。

“指揮使大人保重,舒某以後只會做一山間樵夫不再問江湖朝堂之事。”舒儒將赤羽衛腰牌遞給蘇哲,隨後抱了抱拳轉身離開。

洛陽,某處酒樓。

樓里出了大事,花固安卻依舊氣定神閑的喝着下午茶。

“這次外樓損失慘重,內樓上三層與中三層人已經按照樓主佈局進了洛陽,但下三層的十八人中死了十人。”顧南轅將記錄明細的捲軸遞給花固安,“還有就是……”

“還有什麼?”花固安拿起匕首開始削起蘋果。

“少主……她沒按您說的日期啟程,現在下落不明……”顧南轅小聲回答。

“那應該她還活着。”花固安將手中的蘋果放下,“看出是什麼做的了嗎?”

“那些人血洗內外樓后直奔密牢,就連機關大師仲奇所制的九道蓮花鎖也被解了,葉霏也不見了。”顧南轅回憶起那些屍體上留下的劍傷,“不少人身上只留下心口的劍傷,都是一擊斃命。”

“是葉氏疾風劍訣,上一次有人用這劍招還是四十年前的嶺南,那之後花家勢力一落千丈。”花固安知道是葉家人帶走了應萱,“如今有資格繼承葉氏疾風劍訣的應該只有葉言之。”

“若是這樣少主應該沒事。”顧南轅知道葉言之對應萱感情深厚,兩人亦師亦友。

“葉言之此刻已經在太原了,當年會疾風劍訣只有葉維一人,看來這葉家還有很多秘密。”花固安起身往外走,“我回一趟藏鋒山,你吩咐下去所有在洛陽的人都不要露面,這件事我會親自查。”

葉府。

宗祠里,明晟獨自站在牌位前,將點燃的香插進香爐,隨後跪在墊子上。

“兄長,我已經保下禹兒,你可以放心了。”明晟磕了三個響頭,隨後離開宗祠去了家主院。

“不知少主休息的可舒服?”明晟走進側廂房,將應萱從藏鋒山帶回來後用蠱蟲控制,此刻她不能離開院落半步,也無法使用內力。

“比起藏鋒山還是小了些。”應萱對於明晟還有些用處,畢竟她知道一部分內樓刺客的去向,“無論你用什麼手段我都不會說的。”

“禹兒對你下不了狠手,她還是太心軟了。”明晟拿出控制蠱蟲的笛子,只是輕輕吹了一下就疼着應萱臉色發白,“倒是很能忍。”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她不如你心狠,欺師滅祖。”應萱認出了明晟,在隱樓最隱秘的檔案里畫著一張人像,是那個在四十年前持青冥劍殺了花家三十餘位高手的葉十爺,“你應該將近六十了吧,保養的還挺好。”

“欺師滅祖?”明晟哼了一聲,“沒想到花固安都不知道我,你居然知道。”

“母親自然不會什麼都告訴一個外人,只可惜現在所有人都聽他的。”應萱感覺到腹痛難忍,似乎下一刻就能嘔血,嘴巴里一股血腥味。

“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明晟沒想到她還挺能忍的,想要撬開一個隱樓刺客的嘴還需要多下點功夫。

“那我就當在葉家散散心了,你們可得小心了,就算沒有內力我也能殺人。”應萱現在已經快丟了半條命,卻依舊嘴硬得很。

“這裏家主的院子,平常不會有任何人來,吃食會放在門內台階上,千萬別出院門會死的。”明晟不再浪費時間,只是冷冷看了一眼。

應萱不再言語,儘力調整呼吸緩解痛苦。

太原。

三個月時間過的很快,這日葉言之收到密令,通知她結束監視一個月時間返回洛陽,離開前一日她獨自來到通運錢莊。

“師妹,這是要離開了?”葉離星有所預感,見葉言之又換上了男裝。

“事情辦完了。”葉言之這次來是想問問最近洛陽有沒有發生特別的事情。

“一切照舊。”因為明晟封鎖了部分消息,葉離星確實不知情。

“合一鏢局近來生意不太好,我走之後你們繼續幫襯些。”葉言之見鏢局生意慘淡,這樣下去過不了兩三年就要倒閉關門了。

“是要開發新產業?”葉離星有些疑惑,“合一鏢局地段不好,鏢師也不多,加上許家父子又是脾氣特別大,怕是不肯賣。”

“只是幫襯一下。”葉言之砸吧一下嘴。

“幫襯?”葉離星從葉言之眼神里理解了這個詞,“家主是看上那許寧了,那可不行,他可是太原知名的……”

“打住。”葉言之真佩服葉離星的想像力,“許翰養女阿箐與我關係不錯。”

“難得見你對一個人這麼上心。”離心看出了葉言之的心思也沒再追問下去,“放心吧,我會時常照顧點生意。”

還沒等葉言之離開,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何事?”離星推開門看到小廝滿頭大汗,“小點聲,家主在裏面。”

“見過家主。”小廝站在門外朝着葉言之抱了抱拳,“剛傳來消息,合一鏢局出事了。”

“我先去看看。”葉言之提起劍大步跨出門,隨後翻上屋檐直接輕功往鏢局方向飛去。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宮城雨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宮城雨
上一章下一章

第四十章 合一鏢局

%